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姜屿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反客为主,顶开他的唇齿。
    谢知予没有任何的抵抗,这个吻有一点生涩,两个人鼻尖磕碰,舌齿也磕碰,他紧绷着背,垂着眼睫打颤儿。
    唇舌交融,仿佛有簇火苗在体内蹿起,舔舐着五脏六腑,腰眼也跟着发麻。
    他睁着的瞳孔中浮起朦胧的水光,眼尾潮湿,呼吸微喘。
    “师姐…”他轻声喊她,而后竟然主动往后退开,和她保持着一点距离,结束了这个吻。
    姜屿心觉奇怪,便问他:“怎么……”了。
    目光扫到他泛红的耳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察觉到他身体异样,声音戛然而止。
    要命。
    姜屿蹭的一下站起身,语无伦次。
    “那个,你、你……其他人应该也醒了,我先去找他们,你等一会再过来。”
    “嗯。”
    谢知予点头,看着她飞快地离开房间,还不忘贴心地替他将房门关紧。
    他收回视线,微微低下头,伸出一点舌尖从下唇上舔过,脸颊上飘起古怪的红晕。
    “师姐。”谢知予将这两个字绕在齿间,仿佛只是念出声便能让他感到极大的满足。
    他抬起手臂,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的属于她的茉莉香气,沉醉其中般弯起眼眸,在安静的房间里反复念着“师姐”二字,表情渐渐显露出痴迷。
    谢知予从来不是一个情绪丰富的人,无论对人或者对事。
    可此刻,他感觉内心有种浓稠的情感如潮水一般,快要淹没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飘然感自他颅内升了起来。
    只有姜屿能带给他这种感觉,他很清楚,这就是喜欢。
    他继续念着“师姐”,但念着念着却又停住了声音。
    谢知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是喜欢姜屿的,但姜屿是喜欢他的吗?
    身体的异样逐渐平静,谢知予坐直,面上笑意也随之淡了下来。
    *
    梦境结束之后,漫天的幻梦蝶随之消散,不复存在。
    今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外面风雪一早便停了,阳光把路面的积雪都晒化了些。
    “真是奇怪,怎么一个晚上下了这么多的雪……”
    驿站准点开门迎客,负责打扫的伙计拉开大门,看着外面没过门槛的积雪发出了一声哀怨长叹。
    “看来今天偷不得懒了,这得扫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除了最后在梦中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几人,醒来后都不会带有梦中的记忆。
    即便梦外已然过去好几日,可在其余人的视角,也不过才短短一晚的时间。
    “几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许是昨日夜里太冷,厨子也给冻得病倒了。”
    掌柜从厨房端来一锅热粥,还有自己腌制的小咸菜,挠了挠头发,面露歉意。
    “我也没怎么下过厨房,只懂煮个粥什么的,要是你们有其他想吃的,我这就去把厨子喊起来,让他现教我做。”
    “不必麻烦,有一碗热粥足够了。”池疏拦下他准备喊人的动作,从一旁的伙计手中接过四副碗筷。
    他将碗筷按照座位摆好,又为宁秋和姜屿一人盛了一碗热粥,自己倒是没什么胃口,只坐下对着面前的空碗叹气。
    听闻北地出事之后,他满心担忧,可这会儿真相大白,危机解除,他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无论如何,他也从没想过这场危害的源头竟然是池既明。
    他们父子二人皆是固执的性子,谁也不肯先低头服软认错,从前有宁清寒在时要好些,可她去世后,两人势如水火,一见面便少不了争吵。
    他因为宁清寒的死而负气离家,其实这六年里,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池既明一次,甚至还有意隐藏起自己的行踪。
    池既明会生出心魔,或许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眨眼间六年已过,如今他已长大,经历过太多,心性自然比从前要成熟,回首往事时,心中已然不再怨恨,因为他能理解池既明的无奈。
    池疏能原谅池既明,却无法原谅当初那个幼稚无知的自己。
    自从梦醒后,他的情绪便一直低落着,宁秋知晓他心里难受,她不大会安慰人,害怕适得其反,便只安静地陪着他。
    没人开口说话,桌上的气氛不免有些沉闷。
    姜屿捧着碗边暖手,看着对面低头不作声的二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虽然她的确很着急想拿到最后一块过去镜,可现在显然不是提这个的时候。
    姜屿低头对着碗沿吹了口气,想让粥凉得快些,正要喝时,沉默许久的池疏突然开了口。
    “我爹一早来过信,他想请我们去逍遥宗一趟,我待会去把马车准备好,驿站离卢龙府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得早些出门。”
    “好。”姜屿点点头,估算了一下时间,“我等下去和谢知予说一声,我们午时前出发吧。”
    池疏点了下头,随后又起身去马厩查看马的情况。
    “等等,我和你一起。”
    宁秋放下碗筷,跟着追了出去。
    “怎么都不吃早饭了……”
    姜屿看着二人身影走远,惆怅地叹了口气。
    池疏的情况只有等他自己慢慢想通,旁人的劝解起不到太大作用。
    待会还是问问掌柜有没有馒头之类的干粮好了,不吃早饭路上肯定会饿的。
    姜屿放下粥碗,正要喊来掌柜,听见身后脚步声,又先回头望去。
    谢知予换了身黑衣,马尾依旧高束着,干脆利落,看起来少年气十足。
    见惯了他穿白衣,偶尔换个颜色,倒是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当然,主要还是得归功于他这张脸。
    “快过来吃早饭。”姜屿心情很好地拍拍身旁空着的位置,顺便替他盛好了粥。
    谢知予绕到她左边坐下,看着面前还在冒热气的粥却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而是将目光移到她脸上,一语不发。
    姜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困惑中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她看看那碗粥,又看看谢知予,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也不想吃早饭?”
    谢知予还是望着她不说话。
    扫雪的伙计掀开门帘换了把扫帚,外面寒风灌进来,吹得姜屿打了个哆嗦。
    谢知予睫毛一动,终于开口,话语很轻,听不出其中情绪。
    他问。
    “师姐,你喜欢我吗?”
    第68章 踏雪行(二)
    ——姜屿是喜欢他的吗?
    谢知予原本是不在意这些的。
    在他看来, 桑月回之所以会受爱之苦的折磨,这一切皆因她爱而不得。
    桑月回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受尽了苦楚,身死心灭, 他绝不会步上她的后尘,所以他要和姜屿在一起。
    只要能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就好,她的意愿如何于他而言其实并不重要。
    可是此刻, 他的心里却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焦灼,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会如何回答。
    如果姜屿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一定会给出一个最能让他安心的回答,顺便纠正一下他的爱情观。
    但是很可惜, 她没有读心术, 猜不透他的脑回路。
    听清他的问题,姜屿皱着眉, 脸上写满了疑惑。
    “你又在想什么?”
    外面好几日的积雪清扫起来实是有些麻烦,伙计正叫苦连天,掌柜也拿了扫帚出去帮忙。
    挡风的门帘一掀开,又一阵冷风吹进来, 屋里只剩下两人。
    姜屿忽然起身凑近他, 双手捧住他的脸,反问他:“我如果不喜欢你, 为什么要答应和你在一起?”
    一般只要接受表白不都是默认了喜欢对方吗?
    而且他现在才来问自己,也太迟钝了吧……
    姜屿认为自己的表述已经很明确了, 但为了更准确地传达给谢知予,她又对着他打了一记直球。
    “只有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才会在一起成为爱侣,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顿了一下,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所以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啊。”
    她的嗓音向来很清, 又是极为认真的语气,脆生生地响在他的耳畔。
    谢知予抬眸凝注着她,一眨不眨,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说谎。
    但他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她是不是在欺骗自己,听见她亲口说出喜欢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是欢喜雀跃的,就如同被什么填得满满当当,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方才的焦虑不安一点点被抚平,他感觉自己像是随风漂浮的柳絮缓缓降落了,落地生根,就在这句“喜欢”里。
    谢知予之前认为姜屿喜不喜欢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事,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他专注地望着她,卷曲的长睫颤了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忽然问道:“那师姐最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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