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宋无絮,现在又是宁秋和池疏。
    谢知予有点苦恼,为何她不能像自己一样做到专心。
    每次总是他不在的时候,姜屿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别人身上去。
    若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一心一意只想着自己,看着自己就好了。
    谢知予垂下眼帘,轻轻地叹息一声。
    “好端端的你叹气做什么?”
    被这叹气声吸引,姜屿偏过头看向他。
    谢知予今日没穿白,而是穿了一身黑衣,背上还背着一把木剑。
    这把木剑陪了他很久,剑身上已有不少划痕,看上去有种久经风雨的沧桑感。
    姜屿再看,木剑比之前多了剑穗,是一串花环,好像有点眼熟。
    “你怎么把它挂在剑上了?”
    不知谢知予用了什么办法,过了三日,这串花环却好像不会枯萎似的,仍然保持着刚摘下来的新鲜状态。
    “不好看吗?”
    破旧的剑,新鲜的花,这二者看似毫无联系,但搭配在一起却也不显突兀。
    “好看的。”
    姜屿认同他的同时还不忘夸一夸自己:“当然,主要还是我的手比较巧,编出来的花环配上你的剑才好看。”
    听着她自夸的话,谢知予闷声笑了一下。
    他现下心情似乎很不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原本稍显冷淡的面容此时却好似染上了一层明艳的生机,如初冬时节开在枝头的海棠,映着冬日的阳光,明媚动人。
    姜屿专注地望着他的侧脸,一眨不眨,忽然想到什么,凑近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想不想去看雪?”
    第53章 蝶恋花(七)
    池疏离家已有六余载, 心中怎可能不思念故乡。
    日前在扬州听闻卢龙府的消息,得知逍遥宗与外界失联,池疏忧心忡忡, 悬心不下。
    传出去的纸鹤又全无消息,他实在难安,必须要回去一趟。
    此行凶险难测, 或许一去不返, 故而隐瞒宁秋,只是不想她为自己担忧。
    池疏收拾好行李,最后看了眼住了六年的屋子, 决绝转身, 推门而出。
    只是刚迈过门槛一步,池疏又顿在原地, 一动不动。
    天光初亮,正前方迎光立着三道人影,似是等候已久,见他出来, 朝他挥了挥手。
    宁秋小跑着朝他走来, 停在他面前。
    “你要去卢龙府为何不告诉我?”
    大约是怕他想躲着自己,宁秋直接展开双手, 拦住了他的退路。
    “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反而会更担心?”
    池疏神色微滞, 似是还在状态之外, 见远处的姜屿冲他比了个手势,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宁秋没有任何的扭捏, 对着他坦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池疏心中似有一股暖意流过,眼神微动。
    他这几日一心想着家中消息,顾虑太多,反倒疏忽了她的感受。
    池疏低顺着眉眼,望着宁秋,轻声说道:“师姐,对不起。”
    “道歉也没用,我不会原谅你的。”
    尽管池疏态度良好,语气也很真诚,但宁秋不吃他这一套。
    “除非你让我们和你一起去。”
    池疏闻言顿时有些无奈,他正是不想宁秋和他一起才……
    突然,池疏怔愣住了,他问:“…我们?”
    “是的,我们。”宁秋指着自己,又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姜屿和谢知予。
    “你怕我跟着你去会有危险,但你自己一个人去不也是会有危险吗?”
    “我已经和谢伯伯打过招呼了,反正过去镜还没有线索,他同意我们先陪你回趟家。”
    宁秋显然还不太适应这样直白的说话方式,她抿着嘴角,神情很是不自在。
    “咳,那个,我反正就是在关心你,你不能拒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池疏当然不会再拒绝她。
    他抬起头,视线略过宁秋,看向她身后。
    见他朝这边看来,姜屿拍了拍谢知予的肩膀,然后笑着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尽管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池疏却神奇地懂了她的意思。
    此行若有谢知予在,他的确能安心不少。
    良久,池疏低头笑了,眉眼舒展开,连日来的忧愁也一扫而空。
    他卸下肩上的行李,在手中晃了晃,朗声道:
    “记得带上厚衣,防寒保暖。”
    *
    卢龙府位于平原地带,交通便捷,舟舶继路,商使交属,是北地的中心城市。
    以往每日都有不少商队来此,进城的路上常常要排起长队,生意都要争抢着做。
    然而最近别说是商队,就算是过路的旅客也不见有一个。
    五月初入夏,北地却仍飘着鹅毛大雪。
    漫天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目之所及,天地间俱是白茫茫的一片。
    马车从松软的积雪上碾过,后面跟着拖出一条长长的压痕,很快又被飘下的雪花覆盖住,了无痕迹。
    “你真的不冷吗?”
    姜屿坐在马车内,双手拢在袖中,脑袋往毛茸茸的领口里一缩,恨不能将自己就地缩成一团。
    外面的气温绝对已经零下了,幸好她这个人一向比较听劝,多带了好几件过冬的厚衣,不然这会儿早就冻成了冰雕。
    再看谢知予,他好像只穿了薄薄几件单衣,姜屿光是看着都开始替他觉得冷了。
    她迟疑了一下,将抱在怀里的手炉递了过去。
    “要不要暖暖手?”
    北地与南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景。
    南诏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基本上不会有下雪的时候。
    后来虽离开了南诏,但谢知予也没有去过北方,见不到这样纯净的大雪。
    谢知予望着车窗外纯净的天空,雪花如絮,飘落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沉静下来。
    直到有道声音将他唤回神。
    他拒绝了姜屿的手炉,同时摇了摇头。
    “不用,我不冷。”
    “但我冷。”
    姜屿重新将热乎乎的手炉捧在怀里,动作间又灌进来一丝冷风,冻得她不禁打了个颤。
    “所以你能不能把窗户关上?”
    雪对一个南方人来说诱惑力果然是极大的。
    就连谢知予都抵抗不了。
    来时还怕他会觉得路上无聊,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谢知予已经盯着外面的雪看了至少有一刻钟,坐在他对面的姜屿也吹了一刻钟的冷风。
    难得见他会对某样东西感兴趣,虽然她也不忍心打断他看雪,但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如今的谢知予倒是听话得很,不再总想着坑她,让关窗户就真的关上了窗户。
    他看着穿了一身厚衣,却还是冷得要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姜屿,歪了歪头,忽然浅笑了笑。
    “师姐,你不会运转灵力取暖吗?”
    姜屿:“。”
    实不相瞒,这个还真是她的知识盲区。
    姜屿很想问问他是怎么个运转法,但是又怕暴露了自己,只好将话咽回去,默默在脑海中努力回忆。
    殊不知她的沉默在谢知予看来恰好成了否认的意思。
    “用自身的灵力比手炉要暖和,手炉会冷,灵力不会。”
    他轻声笑了一下,将右手摊开朝她伸来。
    “试试?”
    谢知予将灵力汇于掌心,只要姜屿手掌覆上,他便能用这股灵力引导着她慢慢掌控,直到她学会。
    但姜屿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
    她看着谢知予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其实她不是很想抛弃自己的小手炉,但思考过后,还是决定给他一个面子。
    于是姜屿把手炉放在一旁,抓住谢知予的手,感受了一下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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