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是闻信儿过来的,正听到这句,接了赵老太太的话道,“就是祖母说的这样,买人买到咱们家族,也太不把族长放在眼里了。”
    “杏大娘,我同你过去瞧瞧。”
    杏嫂子感恩戴德,“多谢卿姑娘。”说着,就是泪如雨下。
    赵老太太忙道,“柳儿,你跟着一并过去。”
    赵长卿扶着杏嫂子,两人一并去了赵家。
    赵大在卫所当差,并不在家。
    陈家管事媳妇、婆子都在院里站着呢,梨子拿着张铁锨挡在院中,早打伤了两个,还有梨果也跑回来挡在院子里。赵长卿问,“哪个是管事的?”
    有个头上插三两金钗的管家媳妇上前,并不见礼,只打量着赵长卿笑问,“不知这位姑娘是?”她可没听说赵大家还有别的闺女。只是看赵长卿穿戴尚可,故此还有几分客气罢了。
    赵长卿淡淡道,“屋里来说话吧,在院子里站着也不大好看。”
    那管家媳妇皮笑肉不笑地,“我倒是想进去,就是这两位小哥儿挡在跟前,实在是怕了挨铁锨。”
    赵长卿不理会她,径自就与杏嫂子进了堂屋,那管家媳妇一撇嘴,抬脚跟了上去。赵长卿与杏嫂子一左一右坐了,对那媳妇道,“说来咱们两家还是拐着弯的亲戚,你家长房的大爷娶的是我大舅家的大表姐。”
    管家媳妇一听,立刻梳理出了这拐着弯儿的亲戚是怎么一回时,顿时将腰弯成个虾子状,连忙行一礼,赔笑道,“不知竟是赵大姑娘,奴婢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她也是知道长房媳妇的姑家表妹攀上了将军府的亲事,不想就是赵长卿。想到先前的失礼,管家媳妇直惊出一身冷汗。
    赵长卿摆摆手,问,“你怎么称呼?”
    “奴婢姓费。”
    “费 嬷嬷。”赵长卿道,“虽说咱们两家是拐着弯的亲戚,可按理说你们陈家二爷要纳谁做小与我不相干,我也不该多这个嘴。只是梨花儿姐不一样,这是我同族的姐 姐。嬷嬷或者不知道,我们赵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族,倒也在这边城过了几百年。族人聚居于此,族长大伯现在身上担着千户的职。哪怕不敢跟名门大族相比,可 族中不管好赖,族人总能吃饱穿暖,从没卖人的事。这事没人敢干,说出来都怕丢了祖宗的脸!”
    “嬷嬷若有梨花儿姐的身契在手,拿来给我瞧瞧。”
    费婆子满是为难,赵长卿眉梢一挑,脸沉若水,“怎么?没身契没婚契的,你们就来接人?”
    费 婆子只得从怀里摸出张契纸递给赵长卿,亏得陈家行事无下限,原本是想正儿八经聘做二房,杏嫂子死活不肯,后来拿银子打动了赵大,干脆二房都不聘了,直接叫 赵大签了小梨花儿的身契。如此人既能到手,儿子只是多个通房丫头,什么时候打发了也简单,以后议亲半点不耽搁。
    赵长卿瞧过契纸,冷笑道,“柳儿,去跟来福说一声,请房长五爷过来。就说咱们族里有人反了,目无祖宗家法的卖起闺女来!祖宗的脸都被丢尽了!”
    费婆子连忙道,“姑娘!大姑娘,您这不是……”
    赵 长卿和颜悦色道,“这不与嬷嬷相干。嬷嬷是有见识的人,自也知道的,什么样的人家才卖儿卖女?只要族里还有一口饭吃,族人是不至于此的!就是陈二老爷,兴 许是不提防,这才错买了人。不然说出去岂不叫人误会?别人若知道我们赵氏族人卖与你们陈氏族人做奴才,叫别人怎么看我们族人呢!如今幸而没酿成大错,今日 若能全了两家的面子,都托赖嬷嬷的慈悲。”
    原本以为赵长卿顶多是拿将军府压人,可将军府也管不着咱们买个奴婢丫环的事吧。哪怕先时知道赵长卿的身份有些惊慌,费婆子这等老辣死鱼眼,在腹中也早有了对策。
    却不料赵长卿这一套一套的话说出来,半句没提将军府,还偏偏句句都在道理上,费婆子当真是觉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实不料赵长卿年纪不大便有这般老道手段!
    赵长卿冷笑,这婆子前倨后恭,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楚渝喜欢她,愿意为她做一些事,这是楚渝的心意。她不能事事都拿楚渝做挡箭牌,样样都要楚渝为她撑腰争强。楚渝喜欢她,她也得叫世人明白,她值得楚渝喜欢。
    她早已不再是那等窝囊样人!
    ☆、第130章
    房长五爷既然出面,人是别想买了。就是陈二老爷,也只是推托着收了五百两的身契银子,最后还是房长五爷摆了桌酒,有赵勇相陪,大家喝了一席酒,算是将此事面儿上揭了过去。
    至于赵大,关在祠堂里打了一顿棍子,两条腿都打折了,被梨子雇了辆牛车拉回了家。
    凌氏与丈夫私下说起话来,对陈家很是不满,道,“这还是亲戚呢,竟干出这种事来。若是小儿女彼此有意,这谁都没话讲,明明人家梨花儿不乐意,竟做出这买人的勾当!真当有几两臭钱就了不起了!”
    赵勇倚在大引枕上,揉着眉心,“说这个做什么,我看陈二爷面儿上也怪不好意思的。”
    白婆子端来醒酒汤,凌氏服侍着赵勇喝了,也懒得再说陈家,拉起床薄被给丈夫盖好,温声道,“你快躺一会儿吧。”
    赵勇阖着眼睛,凌氏拿起件做了一半的衣裳接着做,过一时,她以为丈夫睡着了,忽听丈夫道,“赵大的两条腿都给打断了。”
    凌氏微惊,“那可打得够重的。”
    赵勇叹口气,低声道,“梨子使了银子,叫打棍子的人使出力气打,我看赵大是废了。”
    凌 氏也是为人父母的,闻此言想说什么,又抿一抿嘴,半晌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咱们是守着杏嫂子她们母子几个的,这些年,因赵大犯浑,小梨花儿他们吃了多少 辛苦。如今好容易孩子争气,赵大五百两就能把梨花儿卖了,梨花儿一年也不只赚这个数呢。能怎么办呢?这些年,赵大一分钱没往家里使过,亏得孩子们能干才没 饿死。就是如今,梨花儿赚了银子都不敢叫他知道,反要一个月给他三两银子,他才能消停。原本我想着,赵大总归是做老子的,小梨花儿姐弟也能干,只当是养着 他了。谁晓得他竟能五百两银子把梨花儿卖与人做奴婢?这日子再这样下去是过不成的。倒是现在,只要他在家里好生安分着,杏嫂子是个心软的,孩子们总不会叫 他饿着,起码日子能太平些。”
    赵勇恨声道,“天生的混账行子!怎么就不知道做个人呢!”他与赵大是同族,两家相邻,赵大虽年长他一些,小时候是一起玩儿过的。如今赵大落得这种下场,说是咎由自取,却是父不父、子不子,到底令人叹息。
    夫妻两个说一回赵大家的事,就听白婆子回禀,杏嫂子带着儿女们来谢恩了。
    赵勇刚还为赵梨子使银子把赵大的腿打断有些唏嘘,如今见这娘儿几个形容枯槁,泪眼模糊的过来磕头,凌氏连忙一把扶住杏嫂子,道,“嫂子这是做什么,快别这样了。”请她在一畔的椅中坐了。
    杏嫂子拭泪道,“我是上辈子做了孽,嫁予了这样的畜牲。咱们两家挨着这些年,妹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要不是为了我这几个孩子,我早一根绳子吊死,也省得受这些罪。今天勇兄弟救了我的梨花儿,就是救了我一家子的命。”又叫梨子梨果给赵勇和凌氏磕头。
    凌 氏忙叫孩子们起来,温声劝慰道,“嫂子何须这样客气,咱们两家本就挨着,这些年过下来,孩子们倒似一家似的。难道嫂子不说,咱们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梨花儿受 人欺负么?嫂子就放心吧,孩子们都这样懂事,谁不说他们出息呢?从今以后只管好生过日子,迈过这个坎儿,以后都是好日子了。”又问,“梨花儿怎么样了?”
    杏嫂子道,“梨花儿身上不大舒坦,吃了药刚睡下,我没叫她过来。”
    凌氏叹道,“受了这样的惊吓,难免的。嫂子好生宽宽孩子的心,叫她好生养一养身子,莫心里存了委屈才好。”
    杏嫂子同凌氏说了几句话,又去了老太太院里道谢。只看杏嫂子的形容,便没人再同情赵大了。小梨花儿在家里闷了几日,过来瞧了一回苏先生和赵长卿,给赵老太太、凌氏请了安后,就又去铺子里忙生意了。
    用小梨花儿的话说,“为着个畜牲哪里还值得我病上一病,先前不露面,无非是不好露面。”叫苏先生赵长卿只管安心,小梨花儿对生意也更加尽心了。
    连带梨果念书也比以前用功许多。
    至于赵大,有谁会再提起他吗?
    陈二老爷回家后骂了老婆一通,陈二太太颇觉冤枉,无理搅三分道,“这又碍着赵大姑娘什么事了?我不过是想买个丫环服侍,怎么还要先经过她同意不成?管事管到咱们陈家,她这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陈二老爷怒道,“你要买人,去牙婆那里,多少人买不得?为何偏要去算计人家的大掌柜?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不要说是亲戚家,哪怕寻常人家,有点气性的也不能叫你这么暗地里盘算的把人家大掌柜买走!”
    “什么大掌柜,不过是个毛丫头罢了。”陈二太太气不过,啐一口道,“生意不知正经做,就知道勾引男人!”
    陈二老爷抄起个茶盅“咣啷”砸在了地上,陈二太太骇的脸色一白,终于不说话了,半晌抹着眼睛道,“我难道不知道这样得罪人,可咱们二郎跟中了邪似的就瞧着那个梨花儿了,能怎么着呢?咱们都这个年纪,就这一条根,难不成要为个女人逼死儿子么?”
    “再 说了,正经生意,哪里有叫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出面打点的,不是我说赵大姑娘,她这意气也太足了些,好歹还是亲戚,为这么个梨花儿就这样折咱家的面子,待以 后做了将军府的少奶奶,她眼里还能有谁?”陈二太太抽抽嗒嗒,儿子为个女人要生要死已经够郁闷了。她好容易想法子把梨花儿买到手,偏生叫人截和打了脸,也 不知怎就这般时运不济,平日里没少给观世音菩萨烧香啊。
    陈二老爷阴沉沉道,“你少说这没脸没皮的话!这些吃食铺子与寻常生意不一样,端看自己的秘料配方是好是赖!我看你真是油蒙了心,你有没有脑子,知道的说你是为了二郎做出这等糊涂事,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图谋赵姑娘的生意!我看你真是疯了!”
    “我,我,我好端端的用得着去图谋她个点心铺子!”陈二太太辩白道,“我岂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
    陈二老爷冷声道,“总之,你给我老实些,真看中人家姑娘,索性名媒正娶了来又如何?弄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叫我在外头也跟着丢人!原本好端端的亲戚,你先把人得罪光了!”
    陈二太太一心挂着儿子,泣道,“亲戚不亲戚的,你也想想儿子,二郎为着那个什么梨花儿,又要魔障了!”
    陈二老爷冷笑,“那个孽障自有我处置,你管好自己就行!”
    陈 二太太闷了半晌,心里也知这事做得不大地道,嚅嚅道,“我是想着,悄不声的把事做成,再送赵姑娘份重礼,她怎么也不会为着个毛丫头同咱们计较。这,我也没 料到,怎么赵姑娘就未卜先知的知道了呢?要不,我备份礼,老爷送过去,别真得罪她,倒叫她心里记恨咱们。”身为商人妇,陈二太太哪怕不甚精明,趋利避害也 是本能。
    看老婆总算说了句明白话,都一把年纪,多年夫妻,陈二老爷也稍平复了怒火,叹口气道,“这没买来,才是幸事,不然咱们就 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我告诉你,赵姑娘无非是做些吃食的小本生意,说赚银子,不过是些脂粉钱罢了。我自知道,你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可是,现在她那包 子铺点心铺生意十分红火,点心铺还好,南香园到底是老字号。还有她家那包子铺的包子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料配方,你也是吃过的,味儿很是不错。这城里,最有名 的包子铺原是朱家的包子铺,如今,赵姑娘铺子里的生意起来了,跟朱家的包子铺就有一番争斗的。你想一想,那个梨花儿毕竟是赵姑娘的大掌柜,保不准梨花儿就 知道这里头的秘料配方。你要这时候把梨花儿买到咱家来,得不得罪人?”
    “哪怕你打点重礼过去,难道人家就能看得上你的重礼?”陈 二老爷道,“做生意,和气生财。眼瞅着赵姑娘就要发达了,咱家与她是拐着弯儿的亲戚,且又行商贾事。说句老实话,咱家也不过是些小生意,若能与将军府搞好 关系,将军府一句话,咱家就能再进一步。何必为着个毛丫头去得罪她?你也用心想一想,将军府的公子大赵姑娘五六岁,赵家原也不过是个百户门第,这边城多少 闺秀千金想嫁到将军府去,却让赵姑娘得了手!你还只当她是寻常小女孩儿,想弄些‘重礼’搪塞她,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陈二太太寻思一时,发愁道,“就算得罪了赵姑娘,大不了我亲去赔礼道赚,有大嫂的面子,她不见得怎么样。可是,儿子可怎么办?他这些日子吃不下喝不下的。”
    陈二老爷面上一冷,恨声道,“二郎的事你不必理,我自有法子料理他!”
    陈二太太刚想为儿子说两句好话,陈二老爷又道,“按着五百两银子,备两份礼,一份送到梨花儿姑娘家去,一份送到赵家去,这事就算平了。”
    “干嘛还要给那个梨花儿送?”陈二太太想到素未谋面的梨花儿就是一肚子的火。
    陈 二老爷冷声道,“要不是你把人得罪个精光,就是三媒六聘的聘了梨花姑娘来给二郎做媳妇,也是那畜牲的运道!”不待老婆张嘴,陈二老爷继续道,“赵姑娘的铺 子,不过四五年生意就这般红火,都是梨花姑娘在打理!只要想想就知道这是多精明能干的姑娘,二郎文不成武不就,合该娶个厉害的来支撑门户。你不管不顾的 ——”指了指陈二太太,陈二老爷没将话说完,拂袖出了门。
    这位梨花儿掌柜非但精明,同赵姑娘的关系也好,真能娶回家来,非但日后能为家里打理生意,说不得还能搭上将军府,同军中做些买卖,那可就是一本万利了!
    可是,都给这没头脑的婆娘搞砸了!
    陈二老爷颇有风度,一肚子火也不去打老婆,他气哄哄的去教子了!
    其实,陈二郎的病也好治,他可没有楚渝的骨气,陈二老爷一顿狠揍就把陈二郎揍服,叫往东不敢往西,叫打狗不敢骂鸡。
    至 于梨花儿是谁,陈二郎在他爹的板子下讨生活,自己凄凄惨惨戚戚尚且不及,哪里还记得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风花雪月少男情怀。倒是陈二老爷,看儿子一打就 服,暗地里叹了几口气,若的确真心,儿子挨上几回打,再闹几次非梨花姑娘不可的情种模样出来,他便可以厚着脸皮去梨花儿家说个亲事什么的。不是做丫头,不 是做妾,不是二房,是正经的正室!只要儿子心诚,烈女还怕缠郎呢。何况,陈二老爷对自家的家境还是有些底气的。
    结果,这小子骨头怎么就这么软呢!真是该着命里无福!
    ☆、第131章
    陈家打点了礼物过来,凌氏对陈家婆子道,“我听我们家老爷说了。哎,大水冲了龙王庙,谁还真就放在心上了,你家太太实在太客气了。跟你家太太说,莫要多心才好。本是亲戚,该多走动才是。什么时候你们太太闲了,只管过来说话。”
    陈家婆子奉承了凌氏一回,凌氏命人给了赏封,便打发她走了。
    后知陈家也往小梨花儿家打点了礼物,凌氏对赵长卿道,“陈二太太做事糊涂,陈二老爷倒是个明白人。”
    赵长卿笑,“有个明白人,事就好办。”她何尝愿意去得罪陈家,只是她窝囊了上辈子,如今早已明白,人活着,真不能一点脾气没有。不然,若自己活成个面人儿,谁都要来拿捏你一回的。
    说陈二太太糊涂,那是跟陈二老爷比,自然是糊涂的。殊不知,人比人该死,不用比别人,只一比凌二太太,陈二太太便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了。
    凌三姐与林皓顺顺当当的定了亲事,凌二太太说得上心顺意顺,只觉此生再无烦心之事。凌三姐定亲不过一二日,娘家嫂子梁大太太带着闺女上门说话。虽娘家兄长不成器,到底是自己兄长,凌二太太对娘家也颇为照应。
    梁大太太带了几样果子蜜饯来,凌二太太笑,“大嫂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梁大太太笑,“就是家常的零嘴儿,我记得姑太太在家时就喜欢吃这几样。”
    梁大姐笑,“我在家无事,给姑妈做了两双鞋。”
    凌二太太接来细瞧过,好生赞了一通梁大姐的针线,道,“比我年轻时强多了,这花绣得鲜活。”握着侄女的手道,“真是天生的一双巧手。”
    染大姐笑,“姑妈喜欢,就是我的福分了。我知道三妹妹的好日子近了,定要绣嫁妆的,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姑妈只管说。”
    “少 不得要麻烦你。”原本凌二太太是瞧上赵长卿,结果,如今赵长卿定了将军府。梁大姐倒是很合她的心,只是自己娘家的境况,到底委屈儿子。何况有先前赵长卿的 硬件在这儿摆着,哪怕赵长卿不成,凌二太太的心也拔得高高的,想着定要给儿子说一门比赵长卿还好的亲事才成。这样左右思量着,凌二太太笑,“你们姐妹许久 没在一处玩儿了,去说会儿话吧。”
    打发了女孩儿们出去,凌二太太问嫂子道,“说来大姐儿比三姐儿还大一岁,婆家可有了?”
    梁 大太太脸上微宭,含糊道,“倒也有人来提亲,只是我跟你哥心里还没拿定主意。”这些年,梁家没少仰仗凌二太太帮衬,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凌腾又有出息,梁 大太太虽知有些高攀,可这年头,讲究“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梁家虽不大富庶,到底梁大姐儿是凌二太太的亲侄女、凌腾的亲表姐,亲上作亲也是常有的事。
    凌二太太劝道,“大姐儿样样都好,可女孩儿花期就这几年,大嫂可得抓紧一点了。”
    “这事说急也急不来。”看小姑子这样,是一丁点“亲上作亲”的意思都没有的,梁大太太心里有些发堵,索性不再说儿女之事,一笑道,“我今天来,倒是有一桩发财的事与妹妹商量,不知妹妹可有意?”
    既是发财的事,凌二太太怎能无意?
    只是想到兄长一把年纪仍一事无成,凌二太太对梁大太太说的这“发财的好事”便有些犹豫了。梁大太太笑,“不瞒妹妹,也是听说赵姑娘攀上将军府的好亲事,你哥才寻了这路子。”
    “到底什么事?”凌二太太问。
    梁大太太道,“卖粮。”
    “卖粮?”
    “是啊。”梁大太太目光灼灼,热切无比,道,“西北十几万的军队都归楚将军管辖,民以食为天,我的妹妹,一人一天吃半斤粮,这就得是多少消耗!妹妹不知道,整个陕甘,最富的人就是供应军队的粮商!”
    “妹 妹想一想,这军队都归将军府管,只要将军府一句话,肯用咱们的粮食,那咱们就发了。”梁大太太道,“若别的时候,咱们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如今,赵姑娘有造 化,同将军府做了亲,以后就是将军府的少奶奶。只要赵姑娘跟少将军说一声,不是我说狂话,一年少说有十几万的利。”
    十几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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