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曹飞,“你准备怎么弄?”
    “挤死她呗。”许乐坐后面看不见曹飞的表情,但他觉得,他一定是咬着牙说了这话的。
    曹飞说干就干。他跟黑妹说想找人,问她村子里又没有知根知底的,要两个人,咱供吃供住,一个月二百,看情况给奖金。黑妹他们家是杜家村,如今都羡慕死她的三堂弟了,你瞧瞧跟着黑妹一家干,如今连辣白菜作坊都挣到了。
    再说这工资也不少,黑妹和杜小伟把村里的人盘算了一圈后,腿一拍,想起个人来。他们的寡妇婶子杜六婶,守寡十来年了,带着他们的堂弟杜小青。堂弟杜小青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如今十七岁,母子俩天天在家干农活,日子过得苦。
    最重要的是,杜六婶人精明但讲情义,这么难的日子也不占人家便宜,过得腰杆笔直,杜小青是个厚道的小伙子,一米七六的大个儿,壮实的很,也适合搬货。
    黑妹一说这两个人的情况,曹飞就眼前一亮,同意了,于是黑妹赶忙给他村里挂了个电话,找了她爹来说这事儿,顺道跟他们说,让他们一起来省城逛逛。
    第二天,话就传了回来,杜六婶应了,两天后过来。曹飞听了这消息,又打电话给王伟嘟嘟囔囔说了半天,结果王伟那边答应立刻给他进货去。
    摊子的事儿毕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王姐为了学习还在他们家干了四个月呢。将事情铺出去后,依旧是该上学的上学,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养胎的养胎。
    韩语依旧是学校里的话题。
    那天学生们都被紧急从另一个出入口离开了操场,所以没人瞧见韩语究竟怎么样了。大家都是猜测,四层楼那么高,会不会已经摔死了。
    结果两天后的早上,刘宝宝一进教室,连书包都没放下,就兴奋地偷偷跟许乐说,“韩老师没死!”
    许乐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他其实是很同情韩语的,纵然只有一面之缘。这些天的八卦他听了那么多,那些私密的,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学生嘴巴里的事儿,不知道从哪里都冒了出来。
    韩语跳楼前的口中没把持住的一次,其实是有次教师聚会,他喝多了,李明德送他。恰好那天李明德老婆回娘家了,他就把韩语送到了自己家里,两个人都是男人,又是在韩语烂醉如泥的情况下,发生了一次关系。醒后,韩语就觉得不对,起来就跑了,但不知道李明德的老婆怎么知道的。
    许乐觉得韩语就算有错,也不过是酒后没坚持住,但李明德才是罪魁祸首。抢劫和杀人还不是一个罪行呢,凭什么韩语跳楼,李明德还好好活着,纵然他也被停职回家反省,但跟一条人命比起来,他这点算什么。
    如今,听着韩语没死,许乐总算觉得公平了点,“他怎么样?你怎么知道的?”
    刘宝宝连忙坐下来,低着头跟他咬耳朵,“我邻居的张阿姨是医院的,他们医院收治的韩老师。我听她跟我妈说的。她说韩老师生命没危险,当时着地的时候被树挡了一下,就是教学楼后面那棵大槐树,然后腿先落得地,如今双腿都粉碎性骨折,治不好可能会瘸了。”
    许乐想了想那个韩老师的样子,觉得瘸了这事儿对他真的是可惜,但跟命比起来,这显然要好得多,“这样就好,我觉得他不应该死,又不是他主动的。”
    许乐这就是一句自我感想,没想到刘宝宝听了后眼睛就亮了,他激动的拉着许乐说,“你也是这么觉得是吗?我也是。韩老师有什么错的,都是李明德不对。”
    许乐还没反应过来,刘宝宝已经热情的邀请他,“我想周末去看看他,你跟我一起去吧。”刘宝宝就有些垂头丧气地说,“你不知道,我听说他可消极呢,他跟治病的大夫说,救我干什么,我这种人,家里人也不要,社会人唾弃,还不如让我死了呢,死了都比活着干净。他如今天天不爱吃饭,也不爱说话。学校给他家里打了电话,他爸妈也拒绝来看他,说是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我觉得韩老师挺好的,我不想让他这样,许乐,你跟我一起去吧,让他知道,有好几个人支持他呢。”
    刘宝宝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希望,要是别的,许乐八成不答应了,可这事儿,许乐拒绝不了,如果一次探望就能给人一个生存的念头,他为何不去?他点点头,“成,我们到时候集合。”
    周五,杜小伟开着面包车从汽车站接回了杜老爷子和杜老太太,还有杜六婶和杜小青。四个人一进小红楼,就被这里惊讶了一下,实在是里面的装饰,无论对于小市民曹玉文一家还是从土里刨食的杜家人,都有点超出想象了。
    杜老爷子还好,表现的正常。杜老太太和杜六婶,杜小青,明显是很局促,坐沙发都只坐了个边。黑妹劝了他们好几次,可不算管用。
    这关键时刻,只能放小远出来。曹远是个人来疯,左手拉着老太太,右手拉着杜六婶,嘴巴里还叫着杜小青,从花园里他发现的蚂蚁洞,到天台上他偷偷藏得小玩具,将屋子里大大小小所有的角落都转了一遍,等到坐到餐桌上,这三人就正常了。老太太那嘴巴角都没落下,拉着黑妹说,“你瞧瞧,你瞧瞧这日子,妈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好的日子,你可要好好过,玉文不容易。”
    黑妹美滋滋的摸着肚子笑。
    家里本来房间不算宽裕,曹飞空出的那间,让杜小伟带着杜小青搬了上去,楼下空出的杜小伟的那间,就给了杜家老两口住,杜六婶则和老太太住一个屋,两个人也能说说话。
    杜六婶原本还觉得不好意思,她寻思着,他们住在摊子那儿就成了,结果被曹玉文给拒绝了,“摊子那儿根本住不了人。就一个货仓。咱们这儿离得不算远,每天坐公交或者骑自行车过去就行。”
    等着第二天,曹玉文和曹飞就带着杜六婶和杜小青去了摊子那儿,曹飞的意思是,他这个铺位原本就是批发市场里最大的,他想着一分为二,从摊子中间竖起个格子的栅栏来,可以挂衣服,也能当做墙,里面货仓还是一家,外面分为精品和普通大众衣服,杜六婶和杜小青一人看一边。
    许乐则一大早就揣着钱出了门,他昨天就说好了,让附近一家水果店给他装了个果篮,今天早上去拿。拿到后,他就坐着公交车去了市三院,他跟刘宝宝约好了在这儿见面。
    等到九点半,刘宝宝果然来了。他手里也提着一盒子糕点,另一个手中则提着个布袋子,看不清里面装的啥。瞧见许乐他就高兴的叫了一声,呱嗒呱嗒的跑了过来,“你可真准时,等好长时间了吧。”他不好意思的说,“我本来算好了我妈今天加班,没想到她今天吃完饭一直没走,我催了好久她才离开呢。”
    许乐从平时刘宝宝的八卦中,已经知道他爸是公务员,他妈妈是农科所的,都是经常加班的行业。也不在意,“行了,那咱们进去吧,你知道在哪个房间吗?”
    “知道,我专门问了。”刘宝宝得意的说,“609。走吧。”
    两个人又拎着东西去爬楼,等着呼哧呼哧上了六楼,许乐就一个门派号一个门牌号的找过去,到了615的时候,刘宝宝突然说了句,“许乐,那是李明德吧。”
    许乐于是抬起头往前看,就看见个一米七左右,长相特别斯文秀气的男人,正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门口徘徊,手中还拎着一束花,许乐眼尖看见,呵,红玫瑰。
    刘宝宝显然也瞧见了,当场就不干了,就想放下东西去撸了袖子去吵架,“他怎么好意思,他把韩老师害的这么惨,他还敢送红玫瑰。”
    许乐一把抓住快要爆炸的刘宝宝,冲他说,“他是一坨屎,你就要踩屎吗?韩老师身体没大事吧?”
    刘宝宝不知道许乐想干啥,但还是说,“没事。”
    许乐就说,“韩老师不是想不活了吗,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办吗?多好的教材啊,走,去推他一把,让他看看,自己死了是便宜了一个什么样的王八蛋,是多么的不值得,我就不信,他能放过李明德。
    ☆、第83章
    李明德已经在门外徘徊了半个多小时。按理说他不该来的,何况,他老婆如今把他看得跟犯人似得寸步不离,若非今天孩子非要闹腾着去姥姥家,他可能还没单独出来的机会。
    虽然在那么多人面前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韩语身上,但扪心自问,他依旧对韩语不能无动于衷,尤其是,在那天课间操,韩语从教学楼跳下的那一刻,他是高一四班的班主任,他当时就跟着自己的学生,一同站在操场上。
    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韩语的侧影,风猎猎吹乱了他的头发,看起来像个任性的孩子。他以为韩语是要清白,是不服气,是吓唬所有的人,可没想到他真的跳了下来,而且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我恨你,李明德”。
    他是个十分清醒的人,这从他明明就是个同性恋,却不动声色结婚生女就能看出来,他伪装的他老婆都不曾有任何怀疑。直至韩语出现。
    韩语几乎囊括了他所有对伴侣的梦想,高大、英俊、幽默、年轻,他几乎在见到他的第一面不可抑制的动了心。他第一次让自己变得鲁莽,他注意、观察着韩语,每多看一眼就爱他一分,然后在某一天他赫然发现,韩语居然喜欢男人——他在书店里翻心理学的书!
    那种欣喜是无可言喻的,他以为爱情会在那一霎那降临,但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场单相思。他那么明显的追求,韩语却对他敬而远之,他的思念如江河之水,每一天都在淹没他的呼吸,可韩语却仿佛看不见他的痛苦。
    他纠缠,烂打,用尽一切方法接近这个人,然后,被无情的推开。那天过夜不过是他爱情中的一次流星闪过,第二天他看见韩语抱着衣服仓皇而逃的背影,那被江河刷过后泥泞的内心第一次升起了恨。
    爱之深,责之切。有多爱就有多恨。所以,他在妻子发现了自己写给韩语的信后,毫无责任感的把所有错误都归在了韩语身上,不因为他坏,而是他恨。
    但同样,当韩语喊着恨他跳下的时候,他突然有种感觉,韩语是爱他的,否则为何会恨得连生命都想放弃?他思来想去那一夜,觉得韩语不过是因为他婚姻的身份而故意远离他,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是爱,而是世俗,这让他的内心充满了冲动、彷徨,在激动许久后,终于来到了这里。
    可从大门的窗户看到里面双腿被打着石膏的韩语,他又胆怯了,所以,始终都在门口徘徊而不敢进去。他拿着玫瑰前半步,又退后一步,看得后面的许乐和刘宝宝都替他急,两个人对看一眼,许乐就先上前,冲着他说,“你进不进去啊,不进去让开门口?”
    李明德吓了一跳,一下子从思绪中跳了出来,第一反应就摇头退后一步。许乐直接把门推开,还喋喋不休,“有毛病,在门口站了半小时也不进来。”他喊了一声韩老师,把韩语的目光吸引过来,指着门口问,“你认识他吗?”
    韩语没见过许乐,有些迷茫的看着门外,许乐顺着他的目光一瞧,果然如他想的一样,这家伙居然跑了。好在刘宝宝战力不弱,只听着外面他喊着,“李明德,你跑什么,既然来了,就跟韩老师把话说清楚啊,你怕什么,你快点过去,你不要不过去,我就喊你偷东西了啊。”
    许乐被刘宝宝的词囧了一下,就看见刘宝宝押着李明德过来了。他八成也使用了暴力,手中的糕点盒子都扁了,李明德也挺狼狈,衣服都乱了,脸上还有几道抓痕,一看就是刚挠的。刘宝宝到了门口就使劲推了他一把,冲着韩语说,“韩老师,他抱着束红玫瑰在门口站了好久呢,肯定是来看你的,八成是不好意思,一开门就跑了,我把他抓回来了。”
    韩语那张没啥血色的脸就从许乐看到了刘宝宝,然后他的目光再扫到了李明德,从他的脸上一直往下看,直至目光定在了那束鲜红如血的红玫瑰上。
    然后,他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
    黑黑的后脑勺,翘起的头发,都在昭告主人的心情不佳外加不愿接待。李明德也不是厚脸皮的人,他紧紧地捏着玫瑰,昨夜的激动仿佛都在现实面前成了笑话,他甚至有种拔腿就走的冲动。但刘宝宝仿佛料到了他的动作一般,挡在了他的身后,许乐几乎是迅速的关上了门,他给刘宝宝使了眼色。
    刘宝宝当即就照着许乐教的说,“李老师,你干吗走啊,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你还拿了红玫瑰来呢,是给韩老师道歉的吗?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有意的,你既然一开始喜欢韩老师,那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吧。现在韩老师也没大事了,你干脆全说给他听啊。”
    韩语跳下后,虽然那么多人都不齿韩语这种同性恋,但对李明德,显然他们更痛恨,没人跟他说话。刘宝宝几乎是第一个正色面对他的学生,他眼中由戒备到欣喜,一时间仿佛找到了知音,连连点头,“韩语,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想了好几天了,咱们中间的误会不过是我的婚姻,我知道你有道德底线,可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呢,让我误会那么多。”
    他仿佛完全进入了自己的想象中,冲着韩语说,“韩语,我想好了,我去离婚,咱们在一起吧。反正这里已经呆不住了,咱俩一起去广州吧,那边听说很多工作机会,风气也开放。”
    刘宝宝在旁边长大了自己的嘴巴,刚开始许乐对他说李明德能来这儿就是准备不要脸了,他还不信,但显然他想少了,一个人怎么能那么无耻呢。
    果然,一直背着身的韩语,听了这不要脸的话后,猛地回过了头,多少天都没有表情的脸上,充满了厌恶,他怒视着李明德,指着门对他说,“李明德,你够了,我爱你?呵,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你,你听着,别再那儿幻想了,我没爱过,从你一开始纠缠我开始,我就烦你,那天不过是酒后乱性,别他妈的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话说得中气十足,看样子是气大发了,这让陷入幻想的李明德有一时间的恍惚,然后才从梦中醒来,冲着韩语不可置信的说,“你别骗我,你那天那么热情,怎么可能是装的?”
    韩语不屑道,“我喝酒没记忆,那天来个乞丐我也能硬。”
    “不可能!”李明德大喊,“你怎么可能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你干什么要跳楼,要不是我让你伤心,你怎么会跳楼?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就是……就是有些恨,我觉得你怎么就看不到我的好呢,我就是不甘心罢了。所以,想让你也得到点教训。但韩语,我是真的爱你的,而且我看到,你也为了我跳下来,连命都不要了。”
    “嗤……”韩语冷笑,“你要爱我,还能诬陷我,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我……我不是以为你不爱我了,所以恨你,想让你永远记住我吗?你肯定是生我气了,我不怪你,韩语,我离婚,咱们好好过行吗?我以后不犯浑了。”李明德祈求。
    “哈……”韩语却几乎是抑制不住的仰天大笑,许乐听见这一声终于放下了心,可不是吗?为了这么个人渣去跳楼,人家还以为你是爱他而不得去寻思,要是死了才是千古奇冤,再也洗不干净呢。
    李明德在韩语的剧烈笑声中,从激动变得无措,然后茫然,无助的叫着“韩语,韩语”,可韩语给他的只是笑声。然后这个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嘴唇轻启,“滚!人渣!我跳楼是因为伤过一次你而犯恶心,为自己犯过的错误惩罚自己。你居然以为我爱你,我,韩语,就是全世界就剩下你一个男人也不会爱你的,你死心吧。”
    李明德仿若被这句话击中,呆立在那儿,时间在静寂的病房,变得绵长。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却突然开了,他老婆几乎是扑了进来,撞在他身上,使劲的捶打他,“你要跟谁离婚,你要跟谁离婚,你个没良心的,谁给你生孩子,谁伺候了你瘫痪的老娘?李明德,你个没良心的,你为了个男人要跟我离婚!”
    刚才软弱的李明德这会儿好像硬了起来,一把抓着他老婆的手,往一边一推,“你闹什么?谁让你来的?”
    他老婆这才想起什么,往门口看,奇怪地说,“你们教导主任啊,刚才跟我一直在门外呢,我要进来他还不让呢。怎么这会不见了。”
    李明德的脸色就变了,他仿佛一下子又进入了俗世,冲着他老婆喊,“你怎么不早说?”说完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觉得手中不得劲,低头就看见了那束红玫瑰,然后毫不犹豫的扔在了地上,转身而去。
    门啪的一声关上了,屋内又陷入安静。地上的那束红玫瑰,就像个巨大的讽刺一样,讽刺着李明德所谓的爱情,和韩语所谓的跳楼,都是那么的可笑。许乐慢慢走过去,将玫瑰拾起来,拿到韩语面前。韩语几乎立刻就转过了头避开它,许乐也不在意,反而问他,“还跳楼吗?还寻思吗?还想的话,我就给你插起来,反正你和它一样可笑。”
    韩语没说话,屋子依旧是静的,许乐看着他的肩膀从僵硬变得颤动,他将脸埋在了被子里,从被子缝中透出的声音,他在哭泣。刘宝宝担心的想开口,却被许乐摆手止住了,他将玫瑰就放在桌子上,然后,拉着刘宝宝往外走。
    门外,刘宝宝问他,“这样行吗?”
    许乐说,“这样再不行,那可怎么都不行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护士急匆匆的进了韩语的病房,一会儿又笑着抱着玫瑰出来,喜滋滋的拿走了。
    ☆、第84章
    许乐和刘宝宝在公交车站分手,一个人坐着车回到了家。因是周末,车上的人格外的多,他站在一对小情侣旁边,看着他们悄悄牵起的手,偶尔相对而笑,心情不算差,也不算好。
    他可以用一点小聪明来让韩语摆脱颓废,可直到三十年后,同□□人也依旧不可能这么光天化日之下亲密。这不是他的聪明能够改变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
    他忍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的位置,那是他的心,上辈子他不曾交给谁,这辈子因为他选择的不同,身边的一切都改变了,他是否会交出去呢?他心里有个隐隐的人出现,但却被他立刻甩开了,他不能。
    到家的时候,杜老爷子和老太太,曹玉文都回来了,曹飞和杜六婶他们却不在。许乐问了问,曹飞原本想,等着王伟的那新货来了一起开业就行。但杜六婶今天见到王姐了,知道了前因后果,又瞧着曹飞原本的货源也不少,就要求在那儿整理整理,明天就开业,先把这些摆出来卖,等着精品女装来了,再说别的事。
    杜老爷子也同意,这事儿就定下了。曹飞就留在那儿跟他们收拾仓库。要搁着平时,许乐肯定鞋都不换,直接跑到批发市场,可他今天心情一般,就直接回了房间看书,等到都吃了中午饭,曹飞都没回来。
    曹远上午跟着老太太去逛街买菜了,还以为回来后又是他一个人玩,毕竟大哥和二哥好讨厌,从来都一起出现不带他。没想到许乐还在,几乎乐疯了。吃饭的时候都专门把自己的专座——一个稍高的椅子让杜老爷子帮他搬到许乐身边,要挨着许乐吃饭。
    许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得担任起看顾小胖子不要吃多了的任务。他问了一嘴曹飞他们呢?黑妹回答他,“还在弄呢,他那摊子都开了四五个月了,从秋天到现在,库存也不少,杜六婶挺会过日子干活的人,瞧见了就跟飞飞说,要都整理出来,可以当添头,如果多的话,让杜小青开个车子往郊区走走,也能卖出去。”
    许乐一听挺惊讶,“六婶还懂这些啊。”
    杜老太太在旁边说,“她怎么不懂啊。她没卖过衣服,可攒的鸡蛋、院子里种的菜,自家养的鸡鸭羊,这不都是要卖的?她家里没壮劳力,就靠偷偷摸摸卖点东西过日子,她都知道呢。”
    许乐就放下了心,有这么个人,曹飞的生意应该差不了多少。因着许乐跟曹飞从来都是形影相随,老太太就问了一嘴,“乐乐,你等会儿去找飞飞吗?早让他回家,时间多着呢,别一下子全干完。”
    “没,我不去。”许乐下意识的拒绝了,然后就瞧见老太太和黑妹一脸你怎么会不去的表情看着他,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们班这次作业留的特别多,我得做完。”
    听到这个解释,他们才做出一副原来如此,否则你肯定去的表情。许乐心里略微紧了紧,伺候着远大爷吃完饭,也不用他收拾,就回房间了。他也没心情写作业,直接就拉了被子睡午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床上一沉,曹飞就带着一身凉气钻了进来,还把脸冲着他,直喷气。许乐就是只猪也只能醒了,迷迷糊糊地问他,“都弄好了。”曹飞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梢上还有水滴子呢,兴奋的胡拉着许乐的脸跟他说,“都弄好了,乐乐,六婶好厉害。”
    许乐还是有点困,就点头不肯再睁眼。然后他就听见曹飞的声音一下子停了,耳边粗重的呼吸声似乎在靠近,他也没睁眼,而是仿佛突然想起来似得,跟曹飞说,“我今天上午去看韩语了。”
    这个话题果然让那呼吸声变浅了,曹飞问他,“你怎么去看他了?”
    “刘宝宝让我陪着他去的。韩语双腿分脆性骨折,说是可能会瘸。”许乐跟他叙述韩语的事儿,“我们还在那儿看见李明德拿着束红玫瑰站在他病房门口转悠,你知道李明德吗?就是韩语跳楼的时候,说恨他那个人。”
    曹飞的身体离着许乐远了一些,“他怎么好意思来?”
    “我听着他觉得韩语跳楼是爱他,想跟韩语和好双宿双飞,说了好多缠绵话,结果没想到教导主任和他老婆全听见了,他就把花一扔,去追教导主任了。”许乐这时候睁开了眼,“飞飞,他的工作应该也保不住了。”
    曹飞的脸色已经不是刚刚进屋时的那么好看了,看着有些难看。他直接将脑袋缩进了被窝里,用后脑壳对着许乐,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变得闷闷的,“他活该。他先对不住韩老师的,要是他能早这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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