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张斐的强项。
    如果能够成功,那么一纸契约,又何止万贯。
    当然,立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今,张斐都还未拿出一份完整的房贷契约范本。
    原因不是他藏着掖着,而是还没立好,毕竟时代不一样,不能照搬全抄,要考虑很多方面,他对此也非常谨慎。
    这可是他成名一战啊!
    ……
    “嗝……”
    站在许府门前,王安石打了个酒嗝,又拉着许遵地手,笑呵呵道:“多谢仲途美酒款待,安石真是不虚此行啊!”
    许遵呵呵道:“不知是酒好,还是人好?”
    “都好!都好!”
    王安石哈哈一笑,又道:“不过仲途啊,你将这种人才就放在家里,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张斐此策,可真是令王安石对其刮目相看,喜爱得紧呀,太对其胃口了。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志同道合。
    许遵笑吟吟道:“怎么?你看上了那小子。”
    王安石直爽道:“你若不用,那我打算待此事过后,便举荐其为官。”
    光凭那第二份方案,王安石已经决定要启用这小子。
    哪里轮到的你啊。许遵心里嘀咕了一句,又道:“这是好事,我如何会拒绝。”
    王安石道:“那就一言为定?”
    许遵笑着点点头。
    ……
    “呼……”
    趁着许遵去送王安石之际,张斐不由得长松一口气,忽然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许芷倩,道:“方才真是抱歉。”
    许芷倩憋了一晚上,本想发作,可让张斐这一句话,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只道:“你这般莽撞,迟早会闯出祸来的。”
    “这确实怪我啊!”
    张斐身子往后一靠,略显疲态道:“我当初考虑的还是太过简单,以至于方才险象环生,差一点点,就功败垂成。”
    语气中透着一丝懊悔。
    方才确实很险,要是继续争下去,激起王安石的好胜心,这事就彻底黄了。
    许芷倩好奇道:“我倒是觉得你之前说的很对,此事若交由朝廷做,只会适得其反,为何当时王叔父会那般生气,反倒是之后你以利相逼,他却答应了?”
    张斐叹了口气,道:“很简单,因为他的许多主张,都是渴望为朝廷增加新的收入,他方才的想法,与他主张是如出一辙,那么当我们否定他的想法时,在他看来,这是在否定他的政治理念,如果继续争下去,他一定会拿去做,证明他才是对的,可不管他成败如何,我肯定是一败涂地。”
    许芷倩凝眉沉吟半响,突然瞟了眼张斐,心想,看来爹爹是对的,此人只是看着莽撞,但心思却非常细腻,就连王叔父当时那微妙的心态,他都察觉到了。
    忽然,她柳眉一皱,“既然王叔父的想法与他的主张一样,那岂不是说他的主张……”
    “这你就想多了。”张斐打断了她的话,“主张和具体做法是两回事,为朝廷开辟更多的收入,你怎么能说是错,只不过用在这事上面,可能是有些不妥。”
    “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只见许遵抚须大笑地回到厅堂,他指了指张斐,“好小子,真是厉害呀,竟然能够说服王介甫,若是让司马君实瞧见,非得拜你为师。”
    “我不信。”
    张斐化身鲁豫,直摇头,“当初我在审刑院打赢官司,那王大学士也未向我拜师。”
    许遵一愣,笑骂一句,“你这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又补充一句道:“虽未拜你为师,但若没有那一出,今儿王介甫恐怕也不会来此。”
    许芷倩突然向许遵问道:“爹爹,你说王叔父能征求到官家的同意吗?”
    不是说服王安石,就高枕无忧,最终还得皇帝点头。
    许遵捋了捋胡须道:“如果连这都无法成功,那么他想要变法,恐怕是遥遥无期啊!”
    说着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张斐,“老夫终于明白你为何要选择王介甫。”
    时机啊!
    如果换成是司马光他们,不是说他们权力比不上王安石,而是他们不会尽力去争取。
    ……
    而那边王安石回去之后,彻夜研究张斐的这一份改革方案,第二日,他又找来自己的得意门生吕惠卿,然后又将张斐的整个计划书,拿给他看。
    “此策是谁想出来得?”
    吕惠卿看完之后,也不由得感到惊讶。
    王安石听得老大不高兴了,“怎么?为师就想不出来么?”
    我拿给你看得,你却说谁想出来的。
    侮辱人了不是。
    吕惠卿忙道:“学生并非此意,只不过这手笔看着就不像是恩师所写,尤其是这其中还引用了大量的计算。”
    真是越说越尴尬,王安石摆摆手道:“这你先别管,你以为此策是否可行?”
    “可行!”
    吕惠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光凭这个利息,就能够朝中大多数人沉默,另外,朝中许多中低层官员也都想买房,只是苦于这钱不够,若有这么低得利息,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不过……为何要由商人来做,恩公可以建议陛下,另设一个衙门,来专管此事,如此亦可为朝廷增加收入。”
    王安石器重他,不是没有原因的,这脑子确实转得快。
    他很快就想到如何将这利益转化为权力。
    王安石道:“那是因为想到此策的人,坚持要求这么做。”
    吕惠卿好奇道:“此人究竟是谁?”
    王安石道:“张三。”
    “阿云一案的张三?”
    “正是。”
    王安石点点头,又道:“他希望用此策,来助自己打破朝廷对他的约束。”
    “原来如此!”吕惠卿点点头,突然又道:“恩师,虽然这项政策,影响不是很大,所增加的财政收入也不是很多,但是这作为一个开始,那可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王安石笑着点点头道:“你与我想的一样啊!”说着,他又一手拍在桌上,“就从这屋税开始。”
    第五十三章 绵里藏针
    王安石混迹官场多年,又亲眼见证庆历新政的尴尬,他岂不知变法会遇到多少阻碍,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明白,若不下定决心,背水一战,那又会跟庆历新政一样,大家白忙活一场,得不偿失。
    可凡事也得循序渐进。
    历史上,他也是在明年,也就是熙宁二年先抛出均输法,然后才是青苗法,而不是说直接就扔重磅炸弹。
    当然,他的循序渐进,相隔也就几个月而已,这在司马光看来,那也是非常激进的。
    而如今,张斐送了一份礼物给他。
    他认为可以拿这个关于屋税的小法案去探探路,看看朝廷的反应,那如果顺利的话,就以此来开启他的全国变法。
    这才是真正打动他的地方,因为这份法案跟他变法的理念非常吻合,但是涉及面又比较狭窄,就在汴京,他也可以亲自坐镇。
    可以说,他已经准备开启了变法。
    在与吕惠卿谈过之后,他便立刻拿着这份法案上呈宋神宗。
    这份法案已经是非常详细,无须再修改什么,关键其中涉及诸多计算,一般人也难以修改。
    而当宋神宗看到这份奏章时,很是诧异,因为他几乎天天与王安石谈论国政,但是王安石从未提到过房贷。
    一问才知,原来这是出自张斐。
    “这个珥笔之人真是不一般啊!”宋神宗是开心地笑道。
    王安石点点头道:“确实不一般,臣也以为此子之才,若加以培养,可堪大用。”
    他其实就是想暗示,可让张斐入朝为官。
    殊不知皇帝比他还早认识张斐。
    宋神宗笑着点点头,又道:“此策利国利民,朕也非常认可,不过到底涉及到汴京城内诸多税务,故此还得经朝议之后,方能决定。”
    ……
    神宗立刻召开朝政大会。
    大臣们一听这利息,当即就傻眼了。
    年息七厘?
    不会搞错了吧?
    不敢相信啊!
    宋神宗见大臣们都蒙了,心中暗暗得意,笑着问道:“诸卿怎么看?”
    不少大臣神色怪异,因为他们中一些人也放贷,你搞个这么低的利息,那不是恶意竞争吗。
    司马光率先开口道:“若是商人们愿以如此低的利息放债,朝廷当然可以为此担保。”
    这个利息真的让人无法拒绝啊!
    七厘,还分十年。
    上哪去找啊!
    马上司马光又道:“可那些商人真的愿意这么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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