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知道时间对不上,不过想想还是道:
    “就算不是鸣龙图,这‘九术’能帮始帝一统天下,也绝非凡物,有总比没有强。”
    寅公公等人想想也是,插话询问道:
    “川口在什么地方?”
    李嗣作为礼部侍郎,负责的就是和西海的外交,对历史了若指掌:
    “在沙州关外的大漠里,以前是红河的源头,不过早就断流了,据前朝考证,应该在月牙湾附近。”
    “月牙湾在什么地方?”
    走在前面的向导,此时回头道;
    “往西南走,大概四百来里地,我和首领去过一次,除开一个湖,周围都是无人区,也没啥东西。”
    李嗣摇头道:“两千年前的东西,早就深埋地下不知多少丈了,周围哪里能找到东西。要不咱们去看看?”
    子良公公稍微斟酌了下,询问道:
    “去千佛寺可顺路?”
    “要绕一下,不过也饶不了太远。”
    子良公公见此也不多说,微挑下巴,便跟着向导朝西南而去……
    第二十七章 双向奔赴
    “驾——”
    蹄哒蹄哒……
    月色洒在戈壁滩上,炭红烈马全速飞驰,在背后带起一线烟尘。
    夜惊堂手持缰绳,扫视着远方那座位于山脉间的大河谷,心头倒是生出了几分恍如隔世。
    记得上次从望河垭经过,还是在去年初春,当时刚送完镖从沙州回来,带着些许沙州的货物,身边跟着六子等镖师,旅途非常平淡,没有任何变数,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当镖头的小日子,甚至开始幻想起,某天能在路上遇到个落难侠女,和侠女泪一样抱回家搭救,然后拜堂成亲什么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刚带着队伍回到红河镇,便听说了义父醉死在酒桌上的消息,跑回镖局,看到的只有放在灵案上的老刀,和已经躺在棺木里的糟老头子。
    而他的人生,也在那一刻彻底转变,从有父母管教的梁州野小子,直接变成了举目无亲的边城浪子。
    在遵从遗嘱离开红河镇时,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回来,也不清楚在人吃人的江湖上能活多久,甚至幻想过有朝一日客死他乡,鸟鸟该怎么办的问题。
    但他万万没料到,外面的江湖这么菜,和梁州好汉比起来,外面的江湖人简直称得上纯良,真有侠客和侠女。
    然后他就不知不觉,走到了今天的位置,身边多了好多红颜知己,也尝试过了侠女泪上的大部分招式。
    此时重走梁西古道,回想起一年多的江湖路……
    一年多……
    夜惊堂念及此处,忽然觉得从去年到今年,搞的事情确实有点多。
    再这么下去,三娘置办的新宅,怕是真住不下了,看来以后得收敛一点……
    蹄哒蹄哒……
    炭红烈马全速疾驰,不过片刻就进入了巍峨山脉间的辽阔河谷。
    华青芷侧坐在背后,双手抓着夜惊堂的腰带,一天颠簸下来,已经有了些疲倦,脑袋靠在了脊背上闭着双眸,腿上则蹲着已经开始睡大觉的鸟鸟。
    发现速度开始减缓,华青芷睁开眼眸,往前打量一眼,瞧见河谷中心的镇子,询问道:
    “到什么地方了?”
    “望河垭,过了河谷就是沙州。”
    “这么快呀?”
    “是啊,不然怎么叫神驹呢……”
    夜惊堂坐下的炭红烈马,是钰虎的坐骑,脚力惊人,早上从燎原入关,横穿梁州戈壁,待入夜已经跑到了洪山脚下,如果不是天气太酷热,夜惊堂怕把马跑伤了,其实还能更快些。
    洪山是梁州的尽头,因为高山险峰阻隔两州,常人根本没法翻越,望河垭的古河道,就成了两州的生命线,如果不走这里,就得绕到西海的朵兰谷,为此哪怕炎炎盛夏,从这里往返的商队依旧很多。
    夏天戈壁滩太炎热,商队很难在白天赶路,为此都是白天休息,晚上披星戴月出发,此时河谷之内,能看到不少队伍从镇子出来,前往西边的沙州或者返回梁州。
    华青芷坐在背后,跟着熟门熟路的夜惊堂进入镇子,可见这偏远之地的小镇还挺热闹,不光能看到在街边揽客的窑姐儿,茶铺客栈里还能听到说书先生铿锵有力的腔调:
    “……夜大侠丝毫不惧,在天烛峰下横枪立马,摆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这一仗,打了三天三夜,杀的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结果一战后,你们猜怎么着?”
    “夜大阎王斩敌过万、毫发无伤?”
    “也不算毫发无伤,夜大侠一战下来,就被狗咬了一口。”
    “啊?!”
    “啥玩意?!”
    “你们还别不信,这狗可不是寻常狗,相传上古年间,巫马部的祖宗狼戎,在草原打猎时,偶得一只神狼……”
    ……
    ??
    夜惊堂让马匹停步,转头看向正在讲述他光辉战绩的客栈,眼神五味杂陈。
    而背后的华青芷,显然也听到了这离谱故事,害怕夜惊堂又去砍人,拉了拉他的衣裳: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夜惊堂倒也没进去讨说法的意思,毕竟江湖本就是如此,流传最广的故事,永远不是巅峰之战,而是各大高手的绯闻艳史。
    到现在江湖上还流传着‘仇天合与白发谛听不得不说的故事’,什么你追我逃、狱中生情,编的和真的一样,要是真计较,怕是得把自己烦死。
    夜惊堂聆听两句后,发现也没啥听头,便继续前行,来到一个规模较大的客栈外,把华青芷扶下来,看向马厩外坐着的中年汉子:
    “张耗子,你还健在呀?”
    “嘿?!”
    坐在凉棚下喝茶的中年汉子,本来还在暗中观察这气质不凡的两人一马是何来路,忽然听见为首的年轻刀客直呼他诨号,明显愣了下,而后就连忙站起身,殷勤跑到跟前:
    “这位爷有点面熟,敢问是?”
    夜惊堂重回故里遇见熟人,心情还挺不错,随口回应:
    “五年前我走镖从这儿路过,货被你家老大扣了,送了不少银子才放行,当时你传的话,忘了?”
    “五年前……”
    望河垭本就是江湖地盘,扣货讹钱的事儿干的可太多了,张耗子眼底明显有点茫然。
    不过仔细观察夜惊堂面相,再看到毛色雪白的雪鹰后,他猛然想起,五年前的夏天,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屁孩,带着只白鹰当宠物,彼此起了口角,想拔刀砍他,结果被镖师拉走了……
    记得那小屁孩是北边红河镖局的人,而红河镖局如今虽然关门了,但放在当前的梁州江湖,可谓无人不知。
    毕竟里面出了个大人物,名头好长一串儿,全称大概是——刀枪双魁、红花楼少主、黑衙三千鹰犬指挥使、天子亲封武安公、当今女帝或靖王的姘头、梁州江湖第一人、孤身横扫大魏的勇者、单刀深入北朝的狼王、当代最年轻武圣、西海诸部新主……
    简称夜大阎王。
    扑通~
    华青芷见是熟人,本来还站在背后面带微笑,结果下一刻就看见,方才还挺热络的中年汉子,双膝一软,直挺挺跪在了面前。
    华青芷一愣,显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夜惊堂对此倒是不意外,低头看向已经开始回忆此生江湖路的中年汉子:
    “想起来了?”
    张耗子从俊朗面相中,已经认出了这位有过交际的阎王爷,心底只感觉自己大抵上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但强烈求生欲驱动下,还是神色尴尬回应:
    “爷这么厉害的人物,还亲自出门呀?嗯……当年是小的瞎了眼……”
    夜惊堂既然开口招呼,就没有和一个小泼皮计较的意思,把缰绳丢给张耗子:
    “当年的债,你家老大正在蹲苦窑还。话说你以前好歹也是个小堂主,怎么落魄到跑来看马了?”
    张耗子的老大,自然是望河垭的前寨主金蛇镖郑坤,也就是当年讹了夜惊堂二十两银子巨款那个好汉。
    郑坤去年接到命令,和蒋札虎的兄弟石彦峰,一起入京刺杀柳千笙,但可惜遭遇意外,被仲孙锦的侄子仲孙彦,用轰天雷埋伏了。
    一战过后,石彦峰直接被当场炸死,而郑坤则被夜惊堂抓获,关进了黑衙地牢,遭受伤渐离严刑拷打一整夜,都没吐出半个字,也算是条硬汉。
    后来蒋札虎在朵兰谷帮夜惊堂对付左贤王,上交了金鳞图,算是立了大功,郑坤也为此保住了一条命,转到刑狱,判了三年上交违法所得,也算是从轻发落了。
    张耗子见夜惊堂不杀他,如释重负之下,整个人都差点软了,连忙爬起来接住缰绳:
    “唉,说来话长。自从郑老大被抓……不对,应该是伏法后,下面兄弟日子就不好过了,小的本想撂挑子自立门户,结果新寨主不答应,然后就到这儿来了……”
    夜惊堂抬眼看了下客栈的幡子,发现挂的只是洪山帮的旗子,看不出属于十八寨的哪一支,便询问道:
    “望河垭现在谁管事?”
    张耗子毕恭毕敬道:
    “郑老大走后,望河垭被五坡岭接手了,当前的老大是……”
    “母夜叉邹蛮子?”
    张耗子听见有人竟敢直呼寨主外号,惊的是脖子一缩,连忙抬手制止。不过发现面前的夜大阎王,同样是脸色微变,他眼神又化为意外:
    “就爷这江湖地位,也怕我家寨主?”
    “呃……邹寨主的名号,在梁州能止小儿夜啼,谁不忌惮三分。”
    夜惊堂并未过多解释,岔开话题询问:
    “你近两天,可见到一支三十多人的车队从望河垭折返?护卫都是高手,带着三辆马车。”
    张耗子仔细回想:“半个多月前过去的,目前还没回来,不过今天回来的镖师,说在路上遇见过这么个车队,最迟明早应该就到了。”
    夜惊堂估计队伍离望河垭也不远,当下便让鸟鸟先飞过去寻找确定位置,他则带着华青芷走进了客栈大门。
    华青芷腿脚不便,走到比较慢,上楼梯的时候还得扶着夜惊堂胳膊,待走到楼上后,才好奇询问:
    “那个邹寨主是什么来头?夜公子听到名头直接‘花容失色’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夜惊堂稍微有点尴尬,想想还是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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