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沉默了下:“史上没有改嫁的太后,但不守妇道养‘面首’的太后,可数不胜数……”
    ?!
    东方离人觉得此言,是在向她这便宜女儿‘索要面首’,颇为大逆的在太后娘娘肩膀上拍了下:
    “太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太后娘娘轻哼道:“在深宫都快憋疯了,随便说说也不行?本宫又没说自己要养面首……好在本宫不是你亲娘,只是宫里的摆件儿,若是圣上嫡母,不守礼法蓄养面首,你还不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东方离人叹了一声:“罢了,我就当没听见。”
    太后娘娘想了想又询问:
    “你和圣上都没有枕边人,最近可有物色?有没有画像什么的,母后给你掌掌眼?”
    东方离人倒是刚画了一副‘美男图’,但瞧太后娘娘思春心切的模样,不太好拿出来一起品鉴。
    “圣上忙于政务,我被绿匪的事儿愁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思考虑婚配之事……”
    “你也不小了,有机会还是要早点考虑……”
    ……
    闲谈片刻后,几粒冰凉雨珠,从银杏树的间隙落下。
    沙沙沙……
    太后娘娘抬起眼帘,看向银杏树郁郁葱葱的树冠,眼底中带上了三分怨意:
    “都说此树有灵,本宫每天过来探望,结果可好,入宫十年没遇见一件好事儿,让本宫命苦就罢了,荡个秋千散心还下雨扫兴,过几天就把你砍了!”
    “天公不作美下雨,树为太后遮风挡雨,若是太后砍了此树,岂不更加风雨无依?”
    “也是……”
    第六章 少东家
    沙沙沙……
    绵绵小雨,落入鸦雀无声的宅院。
    房间家徒四壁,又‘屋漏偏逢连夜雨’,处境着实不容乐观。
    夜惊堂撑开油纸伞,遮住屋顶破洞,抱着刀躺下,偏头看向耳侧——毛茸茸的鸟鸟,爪爪朝天躺在枕头边上,还歪着头,睡相着实不堪入目。
    小蠢鸟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调皮不靠谱,但从小教‘放哨、侦查’,真干起活儿也半点不马虎。
    以前走镖的时候,一直都是鸟鸟放哨,从来没出过岔子。
    不过现如今只有一人一鸟,再让鸟鸟白班儿夜班儿连着上,有些不人道,所以夜惊堂睡了半晚上,到凌晨就起来换班,让鸟鸟休息。
    这时代没有娱乐设备,夜深人静黑灯瞎火,孤零零躺在床上着实有点寂寞。
    夜惊堂十八九岁,又常年习武,出于生理天性,这时候要是不想女人才叫有问题。
    所以刚躺了一会儿,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冒出,裴湘君探出窗口的画面,以及衣襟前沉甸甸的弧线……
    如今想来,真的好大……
    半睡半醒间,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从雨幕中传来:
    “诶?这里怎么住人了?得多穷呀。”
    “估计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没钱住店在此地避雨……云璃,走吧……”
    ……
    夜惊堂猛然回神,侧耳仔细倾听——声音来自巷口,从方位来看并非路面,而是房舍上方。
    声音听起来是两个女子,一个是少女,年纪不超过十八;一个为御姐音,轻灵柔润,不好判断年龄,从口气来看像是母女。
    夜惊堂悄声无息握住怀里的刀等待,声音很快消失,有雨水打在斗笠上,逐渐远去的动静。
    看样子是找地方落脚的江湖人……
    夜惊堂心中恍然,总是明白收拾床铺发现的头发,来自何处了。
    双桂巷非常偏僻,常年无人问津,适合人藏身;江湖人找这种地方落脚并不稀奇。
    这俩人走了,再遇上一波江湖人的几率也极低,他想想还是没换个地方。
    这么一打岔,刚才的‘臆想’自然没法再续上。
    夜惊堂抹了把脸扫开杂绪,觉得自己是精力过剩,就起身拿着扫帚,在屋里琢磨起‘红财神’的枪法。
    自顾自忙活半个时辰后,天逐渐亮了。
    夜惊堂收拾好行头,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把还在睡的鸟鸟搂在蓑衣下,牵着马出了巷子。
    天蒙蒙亮又下雨,街道上人影极少。
    夜惊堂吃了笼肉包子后,顺着街道走出不过两里多,就来到了天水桥。
    天水桥都是裴家的产业,铺面五花八门,米行、布庄、镖局、酒馆应有尽有,皆已开门。
    夜惊堂来到镇远镖局外,本想招呼洗漱的镖师,余光却见不远处的巷子里,冒出个撑着油纸伞的丫鬟——是昨天见过的三娘丫鬟。
    “夜少爷,您来这么早啊?”
    夜惊堂略显意外,牵着马来到跟前:
    “过来看看。你怎么在这等着?”
    “昨晚听杨镖头说,您要在家里找点事做,三娘专门在家等你,走,我带您过去。”
    侍女秀荷说着,就把缰绳接过来,还想抱鸟鸟。
    但昏昏欲睡的鸟鸟,瞄了眼秀荷的衣襟……毫无兴致。
    夜惊堂把小蠢鸟递给秀荷,来到青石巷深处,可见整条巷子都是一户人家的院墙,内部建筑参差错落,典型的大户人家。
    不过商贾之家多半低调,大门并不气派,只是高墙小门,挂着带有‘裴’字的灯笼。
    夜惊堂跟着秀荷进入宅子,刚转过影壁,就瞧见游廊转角冒出一堆丫鬟,好奇打量,叽叽喳喳说着:
    “这就是夜少爷吧?”
    “嗯,夜少爷不仅长得俊,武艺还高。昨天我在街上,亲眼瞧见夜少爷一下把陈大镖头打趴下了。”
    “和大少爷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对不对,听秀荷姐说,夜少爷大些,以后大少爷要叫二少爷……”
    ……
    夜惊堂听见此言,询问了秀荷两句,得知他‘大伯’裴远鸣出门做生意出了意外,已经过世,留了个独子裴洛,算是裴家独苗,目前在书院上学,家里再无男丁。
    沿路闲谈,很快来到了裴府的客厅。
    裴湘君已经等在客厅里,但并非孤身一人,对面还坐着两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都是眉头紧锁,似乎在聊什么麻烦事:
    “这种无赖,就不能搭理……”
    “是啊,只要给点甜头,那些人必然得寸进尺……”
    夜惊堂瞧见此景,便在游廊里驻足,等着裴湘君把事儿聊完。
    不过裴家人已经提前通报,他一露面,两个老者就站起了身,遥遥拱手招呼:
    “惊堂少爷。”
    夜惊堂不太想承认裴家少爷的身份,但他是裴远峰义子,不认都不行,当下颔首回礼:
    “两位客气了,三娘,这两位先生是?”
    “是家里的大掌柜,都是家里老人。”
    裴湘君收起眉宇间的‘愁容’:
    “你们先回去吧。”
    “是。”
    两个掌柜当即告退。
    大鸟鸟瞧见大奶姐姐,顿时不困了,煽着小翅膀飞到裴湘君腿上,抬头用黑亮眼睛卖萌。
    结果视野被衣襟挡住了。
    鸟鸟微微歪头,好奇小跳,用脑壳顶了顶。
    咚~咚~
    衣襟颤颤巍巍,风景绝秀。
    裴湘君忙把鸟鸟按住,抱在怀里喂瓜子:
    “怎么这般调皮?”
    夜惊堂只当没瞧见这场面,来到茶亭坐下,询问道:
    “三娘和两位掌柜,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可是铺子里有琐事烦心?”
    “唉~”
    昨晚还力能‘倒拔垂杨柳’的拼命三娘,此时变成了葬花的林黛玉,幽幽怨怨一声轻叹:
    “做生意,哪有顺风顺水的。家里没男人当家做主,外面那些地头蛇,就看准了裴家孤儿寡母好欺负,时常找茬闹事儿……”
    “哦?”
    夜惊堂坐在茶案另一侧,蹙眉道:
    “怎么闹事?”
    “江岸码头的地痞,想在天水桥收‘贡钱’。我裴家在天子脚下做正经生意,自然不能给,结果这些人隔三差五找事儿,今天说菜是馊的吃出病了、明天说布行以次充好,一闹就是一天,让铺子做不成生意……”
    夜惊堂恍然,他以前在镖局做事,对这种事儿实在太了解:
    “裴家在京城做生意,和官府没点关系?还是闹事儿的人有背景?”
    “闹事的是江安码头的青莲帮,和官府也有关系。咱们生意人,和衙门大人的交情,可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动用不值得;自己去解决吧,陈镖头你看到了,摆不平,只能这么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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