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奈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端着盆起身。
    林叶:“碗放下!”
    小子奈:“唔……”
    吸溜,吸溜,吸溜……又连干了三口。
    吃饭的时候,一大家人坐下来就显得安静多了,毕竟林叶做菜是真的好吃。
    严洗牛当然又不会真的挨打,都没见出血,怎么能算挨打呢。
    只是刚好能用到治跌打损伤的药酒而已。
    拓跋云溪一边对林叶的手艺赞不绝口,一边时不时的给林叶夹菜,雷红柳哼了一声:“我徒弟。”
    拓跋云溪:“你再说,我让小叶子认我做干娘。”
    雷红柳:“你都没成亲,做什么干娘?传扬出去要被人笑话。”
    拓跋云溪:“我在乎?”
    她看向林叶,林叶:“是的,小姨。”
    雷红柳眼睛就眯了起来,往旁边看一眼,严洗牛立刻就把那瓶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塞进林叶怀里:“一会儿用的上。”
    拓跋云溪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可是真好看,眼睛弯弯的像是两个月牙儿。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她说予心观修行的女孩子,都这样。
    可谁若真以为她轻轻柔柔的,大概是要吃亏。
    她还对林叶说,予心观里的女孩子都是真的温柔,只有两个假的,巧不巧,你都遇到了。
    她柔声问林叶:“你师娘说不许你去参加测武,也不许你去参加契兵招募,你心里是不是有些怨言?”
    林叶:“小姨,我没有,师父师娘都是为我好。”
    拓跋云溪:“你猜我信不信?”
    她拍了拍林叶肩膀:“这次小姨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若是想去,只管和小姨说,师父师娘不许你去,不给你安排,小姨帮你。”
    林叶:“确实是想去……”
    听到这话,小子奈无奈的叹了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往自己的面盆里夹了两筷子肉,然后端着盆起开。
    离开座位的时候,还踢了踢薛铜锤,这大概也只是小孩子对小孩子的人道主义关怀。
    可薛铜锤没懂,毕竟还没到理解女人的年纪。
    拓跋云溪:“啊哈!姐,你看到没有!这臭小子果然不满意,他就是心中有怨气,一试就试出来了!”
    薛铜锤才多大。
    但他此时也端着碗起来了,再看时,师父严洗牛已经在两丈之外。
    林叶沉默。
    雷红柳把舀水用的葫芦瓢拿起来,看着林叶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一定要记住,师娘和你小姨都是漂亮女人,漂亮女人一般不会随便对男人表现出好意,除非有阴谋诡计。”
    拓跋云溪双手扶着林叶的两边太阳穴,扶的很稳。
    她说:“姐,来吧。”
    当儿的一声……
    雷红柳在林叶脑壳上敲了一下。
    林叶沉默。
    薛铜锤问小子奈:“子奈姐姐,你怎么知道小丝弟要挨打?”
    小子奈一边吃面一边说:“因为你子奈姐姐,也是个漂亮女人啊。”
    薛铜锤嗦了一口面:“那你想多了,我就觉得你丑。”
    雷红柳起身,把葫芦瓢递给小子奈,温柔的说道:“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小子奈放下了盆,接过了那葫芦瓢,就像是接过了一种伟大的传承。
    第68章 缺几年
    夜里的云州城又变得安静下来,况且这几条街最近几个月,也确实都比其他地方太平些,所以更安静。
    有高大先生主持公道,这街上的流浪狗他都给立了规矩,要说秩序井然,那是无可挑剔。
    高恭说,现在才知道,原来过瘾是这么回事。
    瞎子叔儿那个酒肆已经关门许久,钥匙在林叶手里,瘸子叔儿的铁匠铺子,钥匙也在林叶手里。
    他抽空就会过来打扫,他知道这两位看起来邋里邋遢的汉子,实则最爱干净。
    瞎子叔儿的家里还有好酒,林叶不喝,他偶尔会带一些给钱老头儿送去。
    报仇的事若无钱老头儿帮忙,林叶做不到,所以这酒,若瞎子叔儿知道的话,大概也不会吝啬。
    钱老头儿喜欢喝酒,但他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白天滴酒不沾,直到晚上才会喝上二两。
    林叶不是对钱老头儿不感兴趣,只是婆婆教过他如何做人。
    他不问,钱老头儿不说,这一老一少就还能很愉快的聊一会儿。
    月下的小石桌上,纸包里是些油炸过的花生米,只这一个下酒菜,再无其他。
    林叶喝茶,钱老头儿喝酒。
    “手给我。”
    钱老头儿忽然说了一声。
    林叶把手递给他,钱老头儿按着林叶的脉门,良久之后,啧啧称奇。
    “就你这脉象,谁来诊看,也会确定你是个病痨鬼,才十几岁年纪,却连撒尿都滴滴答答的那种病痨鬼。”
    林叶没有不开心,反而还笑了笑。
    这不是挺好的事吗,辛先生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用了百年都没人用过的禁术,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体质。
    “前辈。”
    林叶问:“测武会不会有误差?”
    钱老头儿摇头:“不可能会有误差,除非是遇到像你这样的人。”
    他抿了一口酒,丢进嘴里几颗花生米,吧嗒吧嗒,美的很。
    “测武是朝廷严苛控制的事,你也知道,咱玉天子多怕有人造反。”
    钱老头儿说到这停住,抬起手在脸上拍了拍:“又他娘的胡言乱语。”
    他说:“各地测武所必须用到的一样东西,叫凤涎香,是上阳宫才能配制出来的一种药液,那味道和酒倒是差不多。”
    “在测武之前,所有受测之人都要喝下一点凤涎香,然后按住测芒石,有多强内劲,测芒石上看的一清二楚。”
    他说:“凤涎香就是催发人内劲的药液,喝下去之后,除非是绝强的高手才能控制自己的内劲。”
    “而测芒石,也是上阳宫控制的东西,产地只有一处,由上阳宫一位大礼教亲自坐镇。”
    钱老头儿看向林叶:“普天之下,只有两种人能骗过测芒石。”
    林叶安静的坐在那,等着钱老头儿继续说。
    钱老头儿道:“第一种,是已经迈入了武岳境的绝世强者,控制自身内劲随心所欲,他愿意被测出启明境都行,而那凤涎香对于武岳境的绝世强者来说,也是没有任何作用。”
    他指了指林叶:“第二种就是你这样的,但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你一个。”
    林叶:“天下之大,未必没有与我相同的人。”
    钱老头儿:“天下之大,丹田被毁还不死的人不是没有,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病痨鬼,说手无缚鸡之力不为过。”
    他问:“怎么,公子要去测武了?”
    林叶:“师门不许。”
    钱老头儿:“好事,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你丹田被毁,练不成内劲,再和官府的人说说,说你伤重未愈,官府的人也不会那么不讲人情,况且以你师娘的关系……”
    他说到这停了一下,似乎是醒悟过来什么。
    “公子想问关于测武的事,是不是担心,将来不得不测武的时候,会测出你真实实力?”
    林叶点头:“是。”
    钱老头儿道:“这一点,公子倒是可以放心,不管是凤涎香的药性,还是测芒石的作用,针对的都是内劲修为,你无内劲,这又不是骗人的事。”
    林叶:“若以人力测我实力呢?”
    钱老头儿微微皱眉:“公子是担心,有人连测芒石都信不过,会故意难为你?”
    林叶:“我只是想做个众人眼中不那么特殊的人,现在已经有一点特殊了,不能再过。”
    钱老头儿道:“若测你脉象,我都看不出问题,别人也看不出。”
    他起身,回里屋去,不多时拿着一本书册回来,坐在院子里的风灯下翻看。
    好一会儿后他抬头:“倒是也有法子,我回头配置些药出来,公子过几日来取。”
    林叶看了看那本书册,很厚,也很老,最起码比钱老头儿的年纪还要大。
    钱老头儿把书册递给林叶:“想看?”
    林叶摇头:“不必看,只是好奇。”
    钱老头儿道:“我不知道公子是哪位高人启蒙,但我想着,能让少年人心动不争,好奇不问,守本我,知本分,这样的人一定值得尊敬。”
    林叶替婆婆说了一声:“谢谢。”
    钱老头儿道:“这本该是世人都明白的道理,可只一条不胡乱打听事儿,世上九成九的人便做不到。”
    他把书册再次递给林叶:“送给公子了。”
    林叶道:“我不要。”
    钱老头儿:“君子不夺人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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