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嘴沉默下去,心中腹诽。
    怪不得长大了那副模样,原来是小时候就这么难搞。
    时光流转,投射下的阳光替换成月光,窄小的孔洞能看到小片天空与闪着光的繁星,高悬于天。
    路行止是个闷葫芦,一整天下来不仅不和她说话,也不理守门的侍卫,即便是身上又添了几道鞭痕也一声不吭,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跟在他身后围观全程都唐非橘看着他旧伤不愈又添新伤的后背,有些不忍:“你既然是这儿的少主,为什么不让他们放了你。”
    背靠在墙角卸了力的男孩闻言朝她看过来,本就嘶哑的声音更加虚弱:
    “你这傻子既然不被看见,为何不走?”
    唐非橘在他身边蹲下,想要伸手触碰却从他身上穿过去,虚幻的手在离开他的身体后凝聚为原样,却怎么也无法碰到梦的另一个主人公。
    她双手环在双腿前,抱着身子蹲在冰水里开始哆嗦:“我走不了。”
    “为何走不了?”
    唐非橘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呗。
    她仰天,空无一人的水牢除了她们二人再无活人,那个名叫十一的侍卫也只是白日在,夜晚什么也不说就离开了。
    唐非橘无聊的扣衣服,起身呼出一口冷气:“这么无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不听故事。”小路行止闭了眼。
    唐非橘重新蹲回去,缩着娇小的身体和男孩一起挤在角落里,水漫了半个身体的少女搓搓手,在脑子里挑了一个常听的故事。
    “从前,有个小女孩叫小红帽,她的奶奶住在大森林里,有一天妈妈要她给外婆送东西过去,小红帽一口应下,蹦蹦跳跳地拽着篮子去了外婆家里,然而路上遇到了一只披着人皮的大灰狼,大灰狼问她:小红帽,你要去哪呀。小红帽开开心心说:我要去找我的外婆。”
    “大灰狼又问:你外婆家在哪里,小红帽很诚实地报了一个地址,又告诉大灰狼该走哪条路才能到外婆家里,大灰狼顺着小红帽给出的地址找到了外婆家,但是一开门……”唐非橘顿了一下,狡黠地眨着眼睛问他:“你猜他一开门看到了什么?”
    路行止在她的的注视下睁眼,声音平淡:“我不想猜。”
    唐非橘只盯着他,似笑非笑等着想要的回答。
    “……我猜他看到了外婆。”男孩最终妥协道。
    “错。”少女撤出一缕头发开始编麻花辫,编了又拆开再编回去,再次拆开重复这个动作,“她看到了拿着剑的小红帽。”
    “小红帽拿着剑毫不犹豫地捅向大灰狼,在外婆的指导下把大灰狼杀剁成肉酱包了饺子。”
    路行止仰视着面前不过一米的唐非橘,即使二人同样蹲在地上少女也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即便全身湿透身上衣物比他整洁,比起来他狼狈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小崽子。
    路行止思考着她最后一句话,试图去理解她说的意思:“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本以为猜对了,但又见唐非橘摇了摇头,神秘兮兮:“说的也对,但我想说的是:灰狼永远是灰狼,不会变成白兔。”
    她意有所指,抬手指着头顶的屋檐:“你不会变,她也不会变,那你为何不像小红帽一样再选一个别的选择?别在这里困一辈子,你应该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更大的世界?
    从未出去过的男孩来了兴趣,抬起眼睛迟疑着试探问她:“你见过?”
    “我见过,我见过天上飞的鸟雀会衔着树枝回去筑巢,我见过一泻三千里的天山瀑布,我见过春日里开的漫山遍野的野花河流,大千世界齐齐争艳。”唐非橘描绘着电视剧中的山河壮丽景象,灰色的眼睛里流转着流光溢彩的光芒,比日光更加耀眼:
    “等你出去,能看到万家灯火通明,不会有人让你挨鞭子住水牢,你是那个小红帽,受欺负的小红帽是不是也要拿出一柄剑来自我保护?”
    小男孩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一时间看着她的眼睛愣了神,好似从她灰白的眼中看到了她所描绘的万家灯火,街巷热闹安居乐业。
    他心跳悸动,想要再细看那是否是真实的。
    “你……”
    小路行止垂着眼睛盯着自己被血水浸湿染上血色的青衣,浮在水面上的袍子断了一截,在污水中只能看清上面绣的一株翠竹。
    翠竹坚韧挺拔,生机勃勃。
    唐非橘恰恰低头,看到了上面的图案:“竹子么?竹子好啊。”
    年少时的路行止不懂:“竹子哪里好?”
    “所谓君子爱竹,不屈不折。”
    她笑起来,“你也可以如竹子一般,日后做一个谦谦君子。”
    男孩一愣一愣,下意识接着她的话问:“你也喜欢竹子吗?”
    染血的青竹袍衣角顺着飘到远处,抖着身体的少女伸手下水,出来时没有沾到一点水珠,腿弯处贴着身体的衣裳也渐渐没了知觉。
    唐非橘后知后觉,自己正在消散。
    她要离开了。
    少女抬头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杏眼细眉柔和弯下,眸中闪着稀碎的光芒,冻红的唇勾起一个出人意料的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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