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事情还没完呢。”张安世连忙在旁提醒道。
    朱棣看着张安世:“还有何事?”
    张安世只好道:“陛下难道忘记了?还有乱党!”
    此言一出,空气骤冷。
    朱棣原本心情不错,可在此时,眼里猛地掠过了肃杀之气。
    冷冷地道:“张卿所言极是。”
    说着,他疾步走到了此前那五花大绑的梁撤面前,朱棣的目光审视着此人,梁撤大惊。
    朱棣沉着眉头道:“方才你说,是张安世指使的你?”
    梁撤被朱棣盯得心慌,于是连忙道:“是……是……是……”
    朱棣大笑:“可这你之所言的幕后指使之人,乃是朕的孙儿,这样说来,你的意思是,在张安世背后指使你的皇孙,他教你们要给张安世黄袍加身,要拥立张卿?”
    朱棣笑吟吟的看着梁撤。
    梁撤不说话了。
    朱棣道:“这样说来,那么事情就太可怕了,朕的亲孙儿,为了拥立张安世,不惜大造声势,要将这天下赠予他的舅舅。是吗?”
    梁撤依旧抿紧了嘴唇,不言。
    或者说,他无言以对。
    可……
    朱棣突然大喝:“是也不是。”
    梁撤难以启齿地道:“莫须有。”
    朱棣听了这三个字,又大笑:“好一个莫须有,好的很!张卿,此人的父母妻儿可在?”
    张安世悻悻然道:“莫须在吧。”
    朱棣回头瞪了张安世一眼。
    张安世道:“臣去查……”
    朱棣道:“不必查了,立即捉拿,要当他面,统统诛杀,这是他自己选的嘛,谋逆、构陷忠良,诬告,只此三条,朕也绝不姑息。还有……将他一家杀尽之后,给朕将他凌迟。”
    朱棣说着,点了点梁撤,而后,又点了点其他几个附和着构陷张安世的人,这才道:“这些人,都是如此,至于其余的,诛杀、连坐!”
    这梁撤听罢,眼中闪过一抹惊恐。
    虽他已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可此时亲耳听到朱棣说出了判决,令他心头一沉,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害怕,于是下意识地放声悲哭起来。
    这些人犯,个个哭作一团。
    朱棣却不予理会,在他看来,江湖里是没有人情世故的,他是靠杀戮起家,自然杀戮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这些人,是受何人指使?”
    “陛下,臣已彻查了,现在他们自己露出了马脚。很快……就会有眉目。”
    “好的很。”朱棣满意地道:“朕等的起,朕倒极想看看,到底是何人,敢这样明目张胆,这样的放肆!”
    朱棣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百官的方向。
    百官肃然,一个个默言不答。
    朱棣又道:“教军民百姓们散去吧。三日之内,朕要逆党的结果。”
    张安世在旁忙道:“不需三日,今日之内,就可水落石出。”
    朱棣嗯了一声,却是一把抓着朱瞻基,边道:“朕乏了,与朕回宫,张卿去忙碌吧。”
    朱棣说罢,便风风火火地摆驾回文楼。
    朱瞻基尾随着朱棣抵达。
    至于群臣,现在却都跪于文楼之外,不得旨意,无人敢妄动,只默默的候着。
    许多人意识到,这一次,算是一败涂地了。
    可接下来,会波及到何人,却让人难以预料,因而人人心中忐忑。
    此时的朱棣正端坐着,看了朱瞻基一眼道:“你这个家伙,怎么也掺和这件事?”
    朱瞻基道:“皇爷……阿舅说了,要教我好好历练,多和军民打交道。”
    朱棣一挑眉:“此事,当真是你牵头的?”
    “不,是大势所趋。”朱瞻基耐心地道:“阿舅和我说,现在军民百姓已逼到了绝境,对于大臣的不满,已到了滔天的地步。这个时候,必然会破釜沉舟,自发的组织起来,阿舅说他很忙,这事他顾不上,他要去模范营巡营,便教孙臣与军民们接洽,军民们得知孙臣乃是皇孙,个个振奋,自然而然……”
    朱棣听罢,一切都明白了。
    这么多的军民百姓,就好像干柴一般,终于遇到了火星子,张安世却故意让朱瞻基去负责接洽,本质上,就是借此机会……给朱瞻基营造众望所归的形象,又将自己从中撇清出去。
    何况这等事,对于磨砺朱瞻基大有好处,既可让他更深刻的体察民情,更可以让朱瞻基在此过程中得到锻炼。
    于是朱棣道:“你这个阿舅,真是用心良苦啊。这一次,他倒也不是懒,实在是为了你操碎了心。”
    朱瞻基一脸坦荡荡地道:“舅舅对外甥好,不是该当的吗?我听人言,东城有一人家,家里颇为殷实,却因无子,因而这偌大的家业,都继给了自己的外甥,民间也说,一个外甥半个儿。”
    朱棣托着下巴,道:“是吗?”
    朱瞻基认真地点着头道:“这是孙臣从百姓们口里听来的,应该没有错吧。”
    朱棣站起来,随即皱眉道:“你在栖霞,可还有什么感受?”
    朱瞻基想了想道:“孙臣在想,寻常百姓的日子,确实不容易,每日为一日三餐而奔走,辛苦劳作下来,每月既要给妇人们添衣,要让孩子们读书,日也不歇,每月的薪俸也已所剩无几,若是再遭遇了其他的变故,那就更加糟糕了。孙臣现在的俸禄,就低得很,阿舅给孙臣定的乃是三等吏的薪俸,这薪俸,还不顶孙臣从前在东宫时喝一口好茶呢。”
    朱棣颔首:“是啊,历来民生多艰。”
    朱瞻基继续道:“若只是如此,孙臣倒是不觉得民生多艰,反而更令孙臣诧异的是,即便是生活如此的艰苦,这些在太平府的百姓,依旧感念皇爷的恩德,说是幸好开了新政,才有太平府城这样的容身之地,若是像他们当初那般,莫说一日三餐,教孩子读书,妇人添衣,便是养活自己,能吃上白米都难,每日衣不蔽体,一年到头,也不知肉味。他们提及皇爷,都说皇爷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皇帝,历朝历代,也不曾多见的,即便是汉文帝,只怕也做不到皇爷这般。”
    朱棣听罢,厉声道:“少说这些,这不是外头,朕是什么模样,朕心里没有数的吗?你长大了,却也刁滑了,不要什么都学你的阿舅,你阿舅就溜须拍马这一点很不好。”
    朱棣还是很理智的,汉文帝……他也不觉得自己可能达到这样的评价。
    说实话,这天下百姓,不将他视为隋炀帝,就算是烧高香了。
    朱瞻基却好像一下子,蒙受了不白之冤一般。
    但凡是一个有理想,有志气的少年,谁愿意被人视为他阿舅那样的马屁精彩?
    何况朱瞻基出身高贵,内心还是很有傲气的,于是他立即道:“孙臣若有一句虚言,天厌之!”
    朱棣:“……”
    朱瞻基接着道:“孙臣实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栖霞的各处茶肆,哪怕是说书唱戏之人,近来所讲的故事和戏曲,也多是皇爷您的丰功伟绩,但凡只要讲皇爷靖难的戏文,便能得满堂喝彩,人人愿争相打赏,若是讲其他的戏文,人便散去。这些都是骗不得人的。”
    这个就令朱棣大感意外了,他听罢,便大惊道:“什么?现在人人都在讲靖难的事?”
    要知道,这靖难对于朱棣而言,却是极敏感的东西。
    这就如同在贞观的时候,人人都在大谈特谈玄武门之变一样,你猜李世民得知之后是什么心情?
    好的不说,你们专挑污点来吹捧是吧,这些该死的小黑子。
    朱棣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竟觉得有些脑壳疼。
    朱瞻基没想到皇爷的反应,竟是这样的大,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朱棣怒气冲冲地道:“民间之言,多是以讹传讹,你是皇孙,还是要多读正经的经史,不要总是沉溺在那牵强附会的胡言乱语之中。”
    朱瞻基只好耷拉着脑袋。
    朱棣见他一下子消沉下来的样子,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很有耐心地安慰他道:“无论如何,吾家龙孙已是今非昔比,朕甚是欣慰,得孙如此,不枉当初靖难,给你传承这般大的家业。”
    正说着,亦失哈却是匆匆进来,道:“禀报陛下,芜湖郡王求见。”
    朱棣眼眸亮了亮,随即惊讶地道:“就已查明了?”
    “已经查明了!”亦失哈道:“郡王殿下禀告说,若是可以……他这便入宫拿人,除此之外……宫外头,也已抓住了几个匪首。”
    朱棣大为振奋,带着几分激动道:“这个家伙……总算干了一件好事,也好,趁此机会,可以一网打尽!”
    说着,朱棣背手踱了几步,接着道:“命张安世率锦衣卫入宫,还有……百官可还在殿外吗?”
    亦失哈忙如实道:“都在殿外……不敢妄动。”
    朱棣颔首:“好的很,那就好好的算这一笔账吧。”
    ……
    以张安世为首,押着十数人来了。
    这些人口呼冤枉。
    而张安世对此,似乎不为所动。
    他此时也露出了如释重负之色。
    不过想到即将要面圣,却又打起了精神。
    当张安世出现在了文楼之外。
    这文楼外头,百官束手。
    他们一见张安世来,随即目光落在了在他后头押着的人身上,这骤然之间,有人色变,低呼道:“吴公……”
    显然,被抓之人,许多人都是认识的。
    即便是杨荣,也皱眉起来,不过他不露声色。
    胡广更是抬眼之后,脸上透出几分震惊,又忙低下了头,露出了于心不忍之色。
    胡广低声对杨荣道:“吴公……怎会牵涉此事……他……”
    杨荣只嘴唇微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能不能不要见了谁都要惊诧,滥发同情。”
    胡广:“……”
    张安世在殿外站定,又有人入内通报。
    文楼乃是小殿,殿中狭小,自是站不住百官。
    随后,朱棣竟是徐徐踱步而出,他先抬眸看了张安世一眼,又见十数个人已被人按在地上。
    至于百官,个个垂头不言。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

章节目录


我的姐夫是太子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上山打老虎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上山打老虎额并收藏我的姐夫是太子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