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顿时乐开了花,乐呵呵地道:“陛下……臣这点功劳,算是什么?何况臣已是国公了,已蒙陛下如此的厚爱,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陛下随便赏我几万两银子得了。”
    朱棣:“……”
    朱棣的本意,还真是赏他几万两银子。
    不过……张安世这口气……倒让他原本打算好给的赏赐有点说不出口了,于是竟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缓了缓,他深吸一口气,最终道:“嗯,你这样的功劳,怎么能给这一点赏赐呢?来,你和朕说说,是如何布置的?朕打算好了,就在此……等那贼子押来京师。”
    张安世觉得朱棣一直待这有些不妥,便劝道:“陛下,带贼首到京城,需要好几日……”
    朱棣听罢,却是不以为意地道:“此二贼,掘朕祖坟,朕深恨之,想要诛他们的心,一刻也等不了,今日朕御驾亲临于此,不见此二贼,决不罢休。”
    说着,也不等张安世这个主人同意,径自走进了南镇抚司。
    随驾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面面相觑。
    可朱棣的恨意,是可以理解的。
    且不说是皇帝,就算是寻常百姓,自己家的祖坟被人刨了,怕也要回去捡柴刀拼命。
    张安世一脸尴尬,看一眼后头文武,又连忙追了上去:“陛下,臣这里……比较简陋……”
    朱棣没理他,直接走到了南镇抚司大堂,毫不客气地在上首的位置落座后,便道:“给朕泡茶来。”
    他一副不愿搭理张安世的模样,用意很明显,是打算死赖在这了。
    朱棣再不看张安世,目光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他吩咐随来的杨荣和胡广道:“卿二人……可回文渊阁拟票,若是有什么大事,再来禀奏朕。”
    胡广和杨荣便行礼道:“遵旨。”
    无论如何,二人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要陛下不要大开杀戒就好。
    而在另一头,朱勇等人,一路至太平府的芜湖县。
    直接到了芜湖县县衙。
    他们一脸疲惫,抵达县衙的时候,当地的县令刘振连忙出迎:“见过诸位将军。”
    朱勇一脸急色地道:“少啰嗦,那贼子呢?”
    刘振大惊失色,惊异地道:“什么贼子?”
    朱勇粗声粗气地道:“还说什么贼子,说是你们已经拿住了贼,教我带回去。”
    刘振瞠目结舌,定了定神后,连忙迎了朱勇至廨舍,先行了礼,接着就道:“没听说啊,这儿……哪里有什么贼子……”
    朱勇顿时大怒,瞪着刘振,气呼呼地拍案道:“俺大哥说的还能有错,怎么,莫非你们和贼勾结,已将贼带走了?”
    “真没有。”刘振待着几分哭笑不得,道:“将军,您也不想想,下官是什么人啊,下官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区区七品小官,半生蹉跎,混了大半辈子,干啥啥都不成,哪里有这本事,能擒什么贼?将军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
    朱勇:“……”
    以朱勇的智商,居然也觉得刘振说的有理,眼前这人,一瞧就是个废物,就这样的废物,怎么看,都不像能拿住贼的。
    朱勇也不禁产生了怀疑,道:“难道他娘的弄错了?不对呀,大哥是说了到这县衙来。”
    刘振道:“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朱勇一拍脑门:“对啦,还真有,给了我一个锦囊,说是接了贼再说。可是……这不是没有交接贼子吗?”
    刘振道:“那不如拿出来瞧一瞧便知。”
    朱勇摇头:“不可,大哥吩咐了的,交接了贼才能看。”
    “这不是事急从权吗?”
    朱勇很是固执地道:“什么事急从权,俺也不懂,俺只晓得,不交接了贼,便死了不能看。”
    刘振:“……”
    这廨舍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沉默了好半晌,刘振道:“将军,威国公是不是说不许你看?”
    朱勇想了想,道:“原话确实是你不能看。”
    “那么下官……是否可以看呢?”
    朱勇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狠狠一拍刘振的肩,这一拍,啪的一声,刘振直接身子矮了一截,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震荡,几乎要呕吐。他呃啊一声,好不容易才缓过气。
    朱勇道:“你他娘的看来挺聪明的,好吧,那你来看。”
    说罢,立即取了锦囊,交给这刘振。
    刘振小心翼翼地看了之后,笑嘻嘻地道:“上头说了,说是没有贼人,这叫暗渡陈仓,哈哈,将军,我就说了没有贼吧,公爷请你在此盘踞两日,便立即带队回栖霞去。”
    “是吗?”朱勇一脸狐疑:“原来如此,大哥真是神鬼莫测啊。”
    刘振道:“将军……您看。”
    朱勇脸色一变,突然斜眼看着刘振,道:“大胆,你探知顶级的军事机密,图谋不轨!”
    刘振人都麻了,脸色白了一下,他慌忙摆手道:“不,不,下官没有……”
    朱勇怒瞪着他道:“还说没有,这锦囊便是绝密,里头所记的乃是军国之策,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了,现在还要抵赖?看来……你已经不是一般的逆贼了!来人,立即将这狗官拿下。”
    刘振直接给吓得魂不附体,口里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朱勇瞥了他一眼,而后便再不看他,几个得令的卫士麻利地将这刘振捆绑。
    刘振嗷嗷叫道:“将军,将军……我冤枉,我冤枉,是你教我看的。”
    朱勇冷哼一声道:“俺叫你吃屎,你是不是也要吃?”
    刘振突然不说话了,一双眼睛像死鱼一样,骤然没了神采。
    有人取了一团布,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紧接着,有人将他拖拽出去。
    朱勇坐在廨舍,乐了,先是呷一口茶,而后取出另一份锦囊,乐呵呵地道:“大哥果然料事如神,来了这儿,一定有人偷看绝密的军情,果然……料中了。”
    “来呀,去将那县丞叫来,本将军要见他。”
    “是……”
    ……
    溶洞之中。
    有人匆忙进去,此人脚步极快,有人阻拦他,他焦急地口呼道:“出大事,出大事了,我这便要见两位上仙。”
    道人迟疑了一下,又与其他人彼此交换了眼色。
    其中一个道人道:“上仙正在为人祛除魔障,这时最厌恶有人叨扰,你确定……要打断吗?”
    可眼前这人,依旧道:“事情重大,需要立即禀奏。”
    道人才知道可能真出什么大事了。
    于是道:“在此等。”
    一炷香之后,道人去而复返,道:“随我来。”
    随即,这人引着此人进去,一路走到了一处明堂。
    这明堂里供奉着几尊神像,除此之外,这佛父和佛母二人,已盘膝坐于此。
    佛父显得有几分憔悴,而佛母神情肃穆。
    二人凝视着来人。
    这人便拜倒道:“不好啦,京城那边……说有人抓住了两位上仙。”
    这佛母听了,露出诧异之色。
    随即道:“我二道身就在此,何时成为了囚徒?呵……不过那些朝廷狗官们杀良冒功的伎俩而已。”
    这人又忙道:“不不不,动静很大,是那张狗亲自处置,派出了无数的校尉,连那模范狗营也出动了,不只如此,连皇帝也亲往栖霞坐镇。小道听闻了消息之后,还以为上仙出了事,慌忙来此,谁料两位上仙无恙,这才……这才……”
    佛母更是不屑:“便那张狗,看来也不过如此,十之八九,是欺骗狗皇帝,想要冒功了!本仙还说,他这么多所谓功劳是何处来的,原来竟都是如此,这朱明不亡,果然没有天理。”
    只有佛父一直一言不发,他拧着眉头,沉吟着。
    佛母见他不言,瞥他一眼。
    佛父这时突的道:“不好!”
    “什么?”
    “不可小看那个张狗。”佛父道:“此人残忍暴戾,可没有几分本事,绝不可能有今日,此乃狗皇帝身边最大的鹰犬,怎可小看?”
    顿了顿,佛父又道:“他这使的乃是毒计,便是利用天下各州府的许多白莲道人,并不知你我的身份,绝大多数人,对我们素未相识,所以诈称拿住了人,只要随便找两个人替代,当着天下人的面,对这二人明正典刑,这无知之人,自然以为你我二仙,已被朝廷所杀了。”
    佛母听罢,心中一惊。
    他们做的本就是隐秘的勾当。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本就是为了安全。
    而后采取类似于护法之类的人,前往各处传教,再任命各地的白莲道人,教他们吸纳教众。
    这样做,既可使自己尽力避免隐患,免得官府捉拿。
    另一方面,也在教众心目中保持神秘感。
    否则,若是人家见了你,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没有什么奇异之处,难免心里要消去许多的虔诚。
    张安世显然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一旦这一手成功,那么至少天下七八成的教众便知二仙已死,而且也没有什么法力,否则怎会教朝廷拿住,又怎么可能砍掉脑袋?
    而一旦产生这样的认知混乱,那么必然导致人心浮动,这白莲教便被轻而易举的,直接废掉了一半的实力了。
    甚至还会有一些骨干,不明就里,在得知佛父和佛母被拿之后,惶惶不安,可能直接投靠朝廷,借此苟全性命。
    佛父道:“不错,不错,看来我们碰到对手了。”
    说着,他竟微笑起来,又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佛母挑眉道:“事到如今,你倒笑得出。”
    佛父道:“我本以为,朝廷会直接快刀斩乱麻,可没想到,他们依旧还在使诈。可见……他们并没有……彻底地失去神智,依旧还想和本仙周旋。”
    佛父居然高兴起来,他随即又不屑地道:“不过……对付他们,也容易得很,这算得了什么?要破他们的计谋,只要现出真身,而后……派人四处去游说即可。就算有人动摇,可只要我们早早的行动,这危害,就可以降至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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