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嘲讽地看着他道:“不必啦。你已经没有赌坊了,你家没啦。”
    正说着……
    远处,轰隆一声,火光冲天。
    围看的商户和百姓一看,却见赌坊的方向已是浓烟滚滚。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骇然。
    这震天虎在这栖霞渡口人见人怕,人人畏之如虎,谁晓得……今日竟连巢穴都炸了。
    张安世趁着震天虎惊得愣神的功夫,又甩给他一个耳光。
    啪……
    张安世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震天虎这时要昏厥过去,混了大半辈子,几乎所有的财富都在那赌坊,谁晓得……一下子给炸了。
    只见张安世道:“我们是京城三凶,听说在栖霞,你们比我们还凶,今日便来看看。来,兄弟们,对付这样的恶霸不必讲道义,给我一起上。”
    张軏和朱勇立马就将他按在了地上,拼命捶打。
    张安世道:“不要打他身子,打他的脸,把他脸给我打烂为止!”
    于是张軏腿跪在震天虎的脖子上,一个又一个的耳光拼命扇打震天虎的脸。
    震天虎嚎叫:“饶命啊,饶命啊,京城三凶爷爷……”
    可惜,没人理睬他。
    商户和百姓们看的骇然,这渡口早就听说过京城三凶的凶名了,听说连沈家庄都炸了,今日更见从前不可一世的震天虎被这般羞辱似的殴打,更是惊骇莫名。
    张安世背着手,道:“都看见了吗?什么震天虎,混江龙,从今儿起,在这渡口,只有我们京城三凶,谁敢不服,或者谁敢在此地效仿这震天虎,我炸了他的宅子,杀他全家。”
    顿了一下,张安世继续道:“我京城三凶在此,只立一个规矩,那就是所有人都他娘的要给我老实本分,别以为在这渡口,有什么三教九流,就可以放肆,只要在这地界里,你爷爷便是应天府尹也得给我趴着,如若不然,这震天虎就是先例。”
    商户和围看的百姓们大气不敢出。
    他们没见过比震天虎更凶的存在。
    可怜这震天虎,脑袋被打成了猪头。
    随即,张安世让人在这街口架起了一个十字的木架子,教人将震天虎绑上去暴晒,又在他的脖子上挂了一个牌子:“京城三兄来此一游。”
    一切搞定,张安世拍拍手,看看自己的杰作,这时候张安世不得不佩服自己,京城三兄替天行道可还行。
    这时候,渡口上上下下的人,已是战战兢兢了。
    张安世道:“这狗东西还敢自称自己是虎,可见一定是坏人,在此暴晒三日,若是能活,便饶他一命,若是死了,那死便死了。所有赊欠此人赌坊账的人,统统免偿!”
    黄赌毒是不分家的。
    似震天虎这样的人,最擅长干的事便是吸引人来赌,而后放贷,此后再教人拿妻女出来抵债。
    这赌被人称之为怡情,可实际上,陷进去的人,又有几个人把持的住呢,时间一久,难免被灭门破家。
    如今直接免债,许多人倒吸一口气!好家伙,眼前这几个少年,不但是狠人,这一条倒不知救活了多少人命。
    只见张安世又道:“以后在这地界,谁要还敢催还赌债,教人告诉我,这一次我们三凶手段算轻的,下一次就没这样客气啦。”
    过一会儿,地保领着食户之中的一些耆老来,这些人都在村中或者族中颇有声誉的。
    原先这些人多为沈家佃户,如今忐忑来见。
    张安世看他们一眼,背着手,当众道:“陛下赐我土地三万亩,尔等两族有一千三百二十一户吧?”
    为首一个叫宋琏,似乎是个老秀才,不过他是元朝的秀才,大明没承认。
    于是他便跟着沈家人混,负责帮助沈家管理田庄。
    此时听说来了新主人,这宋琏倒是很高兴,自己又可以管事了。
    他文绉绉地向张安世行礼:“正是。”
    张安世道:“你们这些人,都晓得丈量土地吗?”
    “来此的都是耆老,颇有一些威望,也精通算学。”
    张安世道:“好得很,那么就你们这些人负责丈量土地,这三万亩地,均分为一千三百二十一份,分发下去,予人耕种,我不收佃租,只要缴我每年一成的收成当做食赋即可。这些地……以后就算是大家伙的。”
    宋琏一听,顿时震惊。
    只收食赋……而且是照例收一成,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不就等于户户得二十多亩地了?
    于是,这宋琏的心思活络开了,这事儿交给他来办,那再好不过了,他笑嘻嘻地道:“小的一定办妥当。”
    张安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宋琏一眼,森森然地道:“你不会趁着分地的时候,贪墨吧?”
    “不,不敢。”
    “我谅你也不敢欺我京城三凶,不然,就如这沈家庄还有这震天虎一样,杀你全家。”
    听到这,宋琏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木架子上的震天虎,心里猛然大骇。
    而张安世则又道:“你们分好了一千三百二十一份之后,先让别人挑选田地,等大家将地都选好了,你们这些丈量土地的再选最后的地,就这样,有没有意见。”
    宋琏:“……”
    这一下子,算是堵死了宋琏所有的可操作空间了。
    可这时候,他哪里还敢说不。
    张安世道:“既然知道了,就给我滚,我是大儒,倒还好,可俺兄弟脾气比较坏,别在此碍眼。”
    宋琏麻溜地带着一群耆老跑了。
    这附近的百姓听了,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好事,一时之间,窃窃私语,哪有连佃租都不收的……
    张安世便又道:“从今往后,这里姓张了,规规矩矩的,便有肉吃,不听规矩,敢在这儿捣乱的,我便教你们知道死字怎么写,走!”
    京城三凶,四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扬长而去。
    只是栖霞所发生的事,且引来了许多的议论。
    这事儿可不小,炸人赌坊,杀人,分地一气呵成。
    满京城上下,私下里,都议论开了。
    附近的佃户,只恨自己不是张家食户。
    一些士绅听了,只是冷笑。
    应天府那儿,给霸天虎收了尸。
    霸天虎终究没有熬过三日,如今成了虫。
    原本在此盘踞的泼皮,一哄而散。
    应天府尹上了一道奏疏,表达了对栖霞渡口的担忧。
    朱棣接到了奏疏,看着又是爆炸,又是杀人,不禁皱眉:“京城三凶,又干这些事了。朕恨不得将那三个混账永远关在刑部大牢里。”
    “陛下,听说群情汹汹。”亦失哈道:“百官们闹的比较凶,上元县县令周康还说要请辞。”
    这栖霞渡口,隶属于上元县,而上元县县令的官声,朱棣听说不错,是个敦厚的长者。
    朱棣却只是道:“嗯,朕知道了。”
    亦失哈不作声了。
    朱棣却道:“你有话说?”
    “奴婢在想,陛下让张安世镇栖霞渡口,或许……未必对张安世有好处。此地隶属京县辖下,许多人盯着,这不啻是令张安世得罪百官。陛下爱护张安世的话,可以令他在军中行事。”
    朱棣笑了笑,带着几许神秘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渡口是个好东西,以后你会懂。”
    亦失哈道:“陛下圣明,既已有深意,那么就是奴婢多嘴了。”
    朱棣则是话锋一转,道:“科举之事,太子那儿,预备得如何了?”
    “太子殿下殚精竭虑,一直处置的极妥当。”
    朱棣道:“你不必为他说话,到时闹出事来,教你如何收场。”
    亦失哈便忙拜下,道:“其实……其实……确实争议不小,现如今,举人们议论纷纷,外头都是流言,南北的举人……不少都……都有非议,奴婢担心,等榜一放,怕又要出事。”
    朱棣颔首:“静观其变吧。”
    朱棣倒是此时想看看朱高炽的应变能力,能否果断。
    亦失哈干笑道:“听闻,国子学正义堂的监生也报考了。”
    “那个……那个……”
    “对,正是那顾成之孙。”
    朱棣听罢,大笑:“哈哈……这他娘的……也成吗?”
    “是可以的,监生本就与举人功名相当,只是正义堂……从未有人参加过考试罢了。”
    朱棣又笑:“倒是其志可嘉。”
    见皇帝乐了,亦失哈也跟着乐。
    ……
    顾兴祖所作的文章,其实已经越来越难了。
    尤其是各种眼花缭乱的截题,几乎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学习是痛苦的。
    可是当一个人……学习到了废寝忘食,甚至是麻木的地步。
    顾兴祖已经开始渐渐尝到了一些甜头了。
    所谓苦尽甘来,便是这个道理。
    当一个人将八股的各种做题法熟谙于心,又将四书五经,还有朱熹的集注,背的滚瓜烂熟。
    还每日作着各种的截题,顾兴祖居然开始滋生出了某些奇怪的爽感。
    “痛快,痛快,我又写完了一篇,哈哈……”顾兴祖发狂大笑。
    以至于守着他的张軏,眼睛有点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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