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富鑫说完,萧望舒点了点头,继续呢喃——
    “穆书皓兄妹既是穆家余孽,又野心勃勃想攀着二哥往上爬。现在月氏商户站起来,他们也就没用了,留与不留还看父亲的意思。
    “穆书皓加入宰相阵营之后确实为父亲办了不少事,功劳也不小。若无大错,无故处置他,恐怕会让其余想来投奔父亲的能人志士裹足止步。
    “还有穆筱筱,好说歹说为二哥诞下了第一个儿子,情面还是得讲,表面功夫还是得做。”
    阮富鑫听完她这话,仔细想了想,又问:“那属下再收购时注意一点,联合其余商户一起?”
    虽然还是收购,但是那么多家商户一起上去瓜分冯氏产业,看起来要好看一点。
    至少别叫人觉得就他们月氏商户吃相最猛。
    “都可以,我想起来而已,随口一提,你看着办就行。反正穆书皓兄妹此刻应该已经记住这仇了,我和他们迟早翻脸,也没什么所谓。”
    阮富鑫应下:“属下明白了。”
    ……
    因为太上皇驾崩,京师今年这年过得分外寂静。
    国丧期间不得作乐喧闹,哪怕除夕夜都只能关上门在屋里过。大街小巷半点爆竹声都没有,甚是无趣。
    纵使萧望舒生性喜静,今年也觉得静得有些过分了。
    尤其是前几年都有陈褚或是房沁儿萧扶光陪她,今年只有她一人在将军府过年,便显得格外孤寂。
    嫁出去的女儿年三十不得在娘家过夜,大年初一更是不能出现在娘家,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
    纵使房沁儿和萧扶光想接她回相府过年,也得顾及一句人言可畏。
    为了一起过个年,让萧望舒年后被人在背后非议,不值得。
    “灯光昏暗,夫人别看书了,我们一起绑压岁钱吧?”
    忆春铺了一床被褥,和书夏一起坐在萧望舒榻边,两人陪萧望舒守岁。
    萧望舒从小到大二十余年,忆春书夏二人一直陪着她守岁,年年如此。
    或许萧望舒近些年忙于商户之事,心思早已和闺阁女儿天差地别,但每当她回到府上,忆春书夏还是和前面二十多年一样,忙里忙外都只是为了让她吃穿得舒服些。
    萧望舒眼里装了饕餮野心,但她们两个小丫鬟眼里,始终只有她们小姐。
    “夫人你瞧,这百枚铜钱串成如意模样,今晚放在枕下压着睡,来年夫人必定事事如意。”忆春献宝似的,把她串好的压岁钱捧给萧望舒。
    书夏也串好了一条,笑道:“好事成双,夫人今晚可以压上两串。”
    萧望舒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唇角弯起,再把那串好的压岁钱递回去,吩咐她们:“你们去放到我枕下吧。”
    “好!奴婢这就去!”忆春笑嘻嘻的,捧着那两串铜钱往内室走去。
    这时候,门外响起一阵很轻的敲门声。
    曲襄在门外询问:“夫人您睡了吗?”
    萧望舒卧在榻上,朝书夏抬了抬手,书夏起身往门口走去。
    “来了。”
    书夏边应着边去开门,只见曲襄进门拍落头上肩上的雪,抱着怀里的盒子直笑。
    “夫人,这大晚上的还有人紧赶慢赶给夫人送东西呢!”
    “哦?”萧望舒把手里的书合上,也确实不想再看了,灯光晃得眼睛疼。
    曲襄抱着盒子走过去,脱鞋踩上地上铺的被褥。
    “这是将军着人从边关给夫人送回来的,来人说将军今年没法陪着夫人守岁,只能给夫人送些异国的小玩意儿解闷。”
    说着这话,曲襄把那盒子抱到桌上放好。
    萧望舒来了兴致,打开看了看,是些九环锁一类的玩意儿,还有些乌国的香料和脂粉。
    书夏在旁边笑道:“这些小玩意儿有意思,夫人可以玩好一会儿了。”
    “有什么小玩意儿,曲襄你怎么来了?”忆春从内室走出来。
    “来给夫人送将军送回来的东西。”曲襄答完,又说,“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夫人和两位姑姑慢慢聊。”
    “你回去也没事,今晚就在这儿吧,等会儿和忆春书夏卧一个铺,咱们四个一起守岁。”萧望舒开口留人。
    和陈褚待久了,她也渐渐的开始习惯身边热闹些。
    曲襄立刻应下:“好啊!那奴婢再去厨房端些吃的来,夫人和两位姑姑想吃些什么糕点果子?”
    萧望舒她们三人各自报了几样吃的,曲襄马上穿鞋跑去端。
    书夏还怕她一人端不下,和她一起去了厨房。
    等她们两人端上吃的回来,房内四人有说有笑的聊到夜深,也不知聊到几更天才迷糊睡去。
    ……
    第226章 那就辛苦夫人了(1)
    大年初一过去,大年初二,终于到了嫁出去的女子能回娘家拜年的日子。
    习俗里本该是由丈夫陪同妻子回娘家拜年,但陈褚人在战场,这一步便从简,萧望舒自己带上礼品就回相府了。
    “母亲。”
    萧望舒来房沁儿这里时,刚好相府的人都在这里请晨安。
    向房沁儿行过礼,再和几个同辈互相见过礼,看到萧平南和刚出月子不久的林婉仪,萧望舒顺口恭贺了一句:“还未恭喜二哥,又得一个娇娇女儿。”
    萧平南朝她笑了笑,道:“你这恭喜来得有些迟了,前些日子为大军粮草忙晕了头吧?”
    “确实有些晕头转向的,二哥不也是吗,新帝登基要忙的事不少,这些日子二哥没少冷落后院里的美人吧?”
    萧望舒笑得揶揄,房沁儿开口嗔她:“望舒,胡说什么呢?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二哥院中的事你也敢打趣?”
    “好了母亲,孩儿知错。”萧望舒熟练的服软。
    萧平南也笑着打圆场:“四妹打小就是这个性子,在父亲面前都有什么说什么,谁能捏得住她的嘴?”
    厅内顺着这话聊开,众人一人搭上一句,氛围还算和谐。
    除了穆筱筱坐在位置上不言不语之外,其余人这会儿都是有说有笑的,毕竟萧鸿打了胜仗之后她们也好过。
    等到萧鸿凯旋,她们说不定都能领到不少赏赐,谁不高兴呢?
    给房沁儿请过晨安,厅内的姨娘公子小姐陆续散去,只留下萧望舒姐弟陪着房沁儿。
    “今日按规矩,我稍后还得去房府,看望看望你们外祖父和外祖母。”
    请安的人散去,房沁儿开口和萧望舒闲聊起来,又问她:“前天晚上一人在将军府过年可还习惯?”
    见房沁儿脸上有些心疼,萧望舒笑着回她:“哪里一个人,还有忆春书夏她们陪着,边吃边聊忘了时辰,睡时感觉天都快蒙蒙亮了。”
    萧扶光坐在旁边应和:“我就说让母亲不用太担心,依姐姐这性子,她在哪儿都不会委屈了自己。”
    房沁儿斜他一眼,“也不知是谁,前两日一直叫我派人去将军府接他姐姐回来过年。”
    “噗——”萧望舒笑出了声,直道,“阿弟这心意我领了,但京师人多嘴杂的,没必要又给外人添谈资。也就隔一两天,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好了好了,咱们去库房给外祖父外祖母挑些礼品去。”萧扶光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房沁儿掩嘴一笑,吩咐她们姐弟俩:“那你们去库房挑吧,给你们外祖父外祖母挑些好的。”
    “好。”萧扶光欣然应下,起身和萧望舒并肩出门。
    房沁儿看着她们姐弟两人的背影,眸子里满是欣慰,越看笑意越浓。
    ——
    去库房的路上,萧望舒姐弟两人碰巧遇见了拓跋歆和林婉仪。
    “母亲说雪儿看着长大,到了可以戴金玉的时候了,让我自己到府库给雪儿挑一挑。”
    拓跋歆领着林婉仪上前,和萧望舒姐弟互相见过礼,继续说:“婉仪妹妹为萧家新添一口,着实辛苦,母亲也让她来挑些锦缎首饰。”
    “这样。”萧望舒微微颔首,笑道,“那一起吧,我和阿弟来给外祖母她们挑些礼品。”
    “好啊!”拓跋歆欣喜应下,还如以前一般,动作自然地上前挽住萧望舒的胳膊,让萧望舒给萧如雪挑个平安锁。
    萧望舒和拓跋歆一道挑东西去了,萧扶光则是一个人给房老太太挑了起来。
    至于林婉仪,也很识趣地认清自己的身份,简单挑了些不好不差的东西,就向萧望舒她们告退离开了。
    林婉仪离开之后,萧望舒朝拓跋歆低声说了句:“确实是个懂事的。”
    拓跋歆点头,“你给我挑的人,能不老实吗?”
    望舒做事向来谨慎周全,这林婉仪的性子就和府上的李姨娘一样,清楚自己是为了家族联姻进来的,平常都不争不抢,本本分分。
    萧平南去时她就好生伺候,温婉可人也甚讨萧平南喜欢,萧平南公事繁重时就喜欢去她那里放松放松。
    “人心善变,虽是我给你挑的,你也得自己留心着点。保不齐她在我这里一个样,时间久了在你那里又是另一副面孔,你自己多留心点总不会错。”
    萧望舒说着,目光触及一块小巧的羊脂白玉,伸手拿了起来。
    那块玉料还没有半个掌心大,但触手生温,细腻油润,是块难得的好料子。
    “你瞧这个,让匠人雕琢成平安锁模样,再拿金镶起来,给雪儿做个项圈应该好看。”萧望舒说着,把那块玉料递给她。
    房沁儿说是让拓跋歆给萧如雪挑东西,实际也是看在拓跋部落此战立下大功的面子上,变着法的赏赐拓跋歆,给她加势,警醒府上的下人,包括萧平南后院的女人。
    但拓跋歆领了这个情,挑东西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好挑的。
    挑得太贵重了,显得不知分寸。挑得太普通了,又显得怯懦。
    而萧望舒来替她挑,就正正好。
    不管萧望舒挑了多好的东西,只要是萧望舒挑的,房沁儿都不会说什么,萧府上下更没人敢说什么。
    拓跋歆摸着这玉喜欢的紧,脸上笑意绽开,“望舒,还是你最好!”
    “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雪儿白净软绵,戴个金镶玉的平安锁项圈,想想都喜庆讨人爱。”说完,拓跋歆靠在萧望舒肩上,“还是雪儿她姑姑会挑。”
    萧望舒笑着摇了摇头,又转口提醒她:“近些日子穆筱筱心情极差,你和雪儿避开她点,免得她乱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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