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杀啊!”就在长矛阵步步紧逼之际,阵前的刀盾手早已经按耐不住,一马当先冲进了敌军乱成一团的火铳阵中,大肆砍杀。
    这些这些刀盾手大多数轻装上阵,身披青布棉甲,手持藤牌和利刃,左右跳荡,勇不可挡。
    那耿仲明部火铳手早已经把火铳插上了铳刀,以铳当矛,向义军刀盾手刺去。
    叵耐义军刀盾手只用藤牌挡住铳刀,然后反手一刀就把对面的火铳手砍翻在地,只砍得后金火铳手弃铳而逃。
    李自成见到义军步卒一到,一边让开两军阵前的通道,以便义军步卒通过,一边左右驰突,继续追杀。
    就在后金火铳手四散之际,耿仲明才带领长枪阵迟迟赶到。
    一看到对面整齐的方阵,义军刀盾手哪敢再战,连忙退回了自家长枪阵之后,双方长枪阵纷纷放平了长矛,一步一步向对方压了过去。
    “啪啪啪……”顿时两军阵前响起了激烈了的枪杆相击声。
    每个人的命只有一条,没有哪个人胆敢对着密密麻麻的枪尖冲上去。
    故而双方刚开始接战的时候,都在用自己的长枪敲击对方的长枪,不肯向前送死。
    当然,这种程度的“划水”是允许的。
    这其中原因,一个是哪怕个人武艺再高,如果硬冲上去,也难免被人戳上七八个窟窿。
    另外一个是将领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上前“送死”。
    “别,别挤啊,别挤!”果然不多时,原本稀疏的长枪阵被后面的长枪手填上之后,变得拥挤起来。
    再然后,在将领的命令下,后排的长枪手开始推着前排的长枪手往前压过去。
    “不,不行,不行……”双方第一排的长枪手眼见着对方的枪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发出绝望地喊叫。
    “噗嗤、噗嗤!”有经验的长枪人忍不住一打一扎,就把对面的长枪手刺死了。
    当然,更多人是想方设法把对方的长枪挑起来,以免刺伤了自己。
    “推矛了,推矛了!”挤着挤着,前排的长枪手不由被挤在了一起,由于攻击距离过近,双方长达一丈四尺的长枪不由被架了起来,矛尖斜指向天亮。
    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双方第一排的长枪手在松了口气之余,不由努力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快,快,放平了,放平了!”就在前几排无计可施之际,后排的长枪手早已经找到了办法,不由高声喊着,让前排的长枪手给自己的长枪让出一点点空间。
    “砸,砸!”眼见自己手中的长枪从前面缝隙中落了下去,早有人一边端平了,一边大声喊道。
    “一二三!一二三!”后面的火铳手早倒拿着手中的火铳,用火铳把狠狠的锤击前面放平的长枪。
    “啊!”耿仲明麾下的长枪手只觉得胸口一疼,不由低头一看,只见一杆长枪正刺入到自己胸口。
    “怎……怎么可能?”他不由不甘心的看了一眼从人群中伸出来的长枪,不可思议道。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后金第一排长枪手被刺死以后,那长枪继续向后刺去,又刺中了第二排的长枪手。
    原来就在双方人挤人、人挨人之际,罗象乾麾下后排的长枪手竟然从人缝中把长枪锤了进去,如同钉钉子一般,钉死了对面的长枪手。
    “剑客,剑客!”就在义军使劲的锤击长枪的时候,耿仲明也不甘示弱,早命令阵后的剑客趴在地上,从下面慢慢向前排爬去。
    当然也有不少长枪手放弃了手中的长枪,取了腰间的匕首、短刀向对方下身袭去。
    而义军一方眼见对手动了刀子,也纷纷取出来解腕尖刀,狠狠地向对方扎去。
    而就在双方长枪手浴血奋战之际,李自成和他麾下的骑兵也遭遇到了自己的敌人。
    “巴牙喇营?”那李自成眼见双方陷入僵局,正要选择角度切入,不意却见一大堆骑兵疾驰而来。
    “冲上去!”李自成看了看正在和耿仲明部长枪兵鏖战的罗象乾部,不由下达命令道。
    就在李自成决定向对方冲锋的时候,率领巴牙喇营的伊尔登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义军的火炮已经安放了十余门,正断断续续的向后金军阵射击,如果后金一方再取不得突破,后果不敢设想。
    “杀啊!”两营骑兵,一个胜在人多,一个胜在精锐,双方毫无花哨的碰撞在一起,顿时有百十名骑士落下马来,不知生死。
    “再来!”伊尔登看了看身边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不由下令道。
    “冲啊!”双方调转了马头,再度对冲而过,又遗留了百余具尸体。
    “不行,不能这样办了!”那伊尔登眼见义军火炮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不由焦急道。
    “待我等冲散了这营骑兵,还得面临对面的步卒,如今一来,如何成事?”
    “不若我集中弓矢,射杀其将领,然后此战可胜!”
    那伊尔登并不知道当面将领就是李自成,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继续使用狙击战法。
    那李自成哪里知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狩猎的对象,他如今眼见义军火炮愈发密集,不由愈发高兴。
    若是此战,我能大破洪太,日后看哪个还敢笑老子“献妻求荣”!
    想到此处,他不由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向正在疾驰的后金骑兵一指,大声喊道:“冲锋,冲锋!”
    马速渐渐提了上来,一颠一跛的冲向后金骑兵。
    李自成只觉得心跳加快,一股莫名其妙的刺激感充满了全身。
    杀戮,杀戮,唯有杀戮才能释放出他心中的焦躁!
    “唰唰唰!”就在双方接近十余步之际,突然李自成心中一突,连忙往马上一伏,随着便感到身上重重地挨了几下。
    “掌盘子!”双方交马而过,只听见田见秀惊呼一声。
    李自成下意识扭头一看,正见有一个物件一影,随即一股疼痛传遍了全身。
    “啊!”只见他一手捂着左眼,手指头缝里正插着一支箭,箭羽犹自颤动。
    “掌盘子!”左右见此不由大惊失色,不由高声喊道。
    “我……我还没有死,喊什么喊!”不意李自成怒骂了一声,遂抓住箭杆往外一拔。
    众人见状肝胆俱裂,不忍直视。
    不意李自成大喝一声道:“父母精血,不可弃也!”高声喝道,“今不杀汝,某誓不为人!”
    言毕,竟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持刀直取伊尔登。
    那巴牙喇营甲喇章京伊尔登哪里见过这般人等,竟是吓得肝胆俱裂,掉头就跑。
    他这一跑不要紧,他麾下巴牙喇营也早吓得魂不附体,顿时也一哄而散,高声嚷道:“盲夏侯,盲夏侯来了!”
    谁成想当初张顺一语成谶,被敕封为“夏侯”的李自成果真落了个三国夏侯惇的下场,拔箭啖睛,折损了一目。
    真是时也命也!
    第410章 大同镇兵车操法
    “李帅有令,着姜襄部务必坚守阵地,不得有误!”随着传令兵仔细观看了传令旗,不由连忙转述道。
    “哦?”姜襄看了看右方正和后金骑兵鏖战的杨承祖部,又看了看从左侧刚刚转进过来的后金骑兵,皱了皱眉头。
    他有心拒绝这一个命令,但是考虑到弟弟姜瑄如今也被张顺委以重任,不由有犹豫了起来。
    “好,回复李帅:姜襄不死,右翼不失!”最终他还是一咬牙接令道。
    作为将门出身的姜襄,其实他并没有多少节操,唯有利益。
    奈何只这小小的利益,却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满足他,除了“舜王”。
    卖命可以,但是要拿出“诚意”。
    相比较大明和后金而言,有李自成、叶廷桂和张维世珠玉在前,显然张顺的“诚意”更足,也更值得他为此搏命。
    想到此处,姜襄不由冷笑一声道:“众将士听我号令,列阵御敌,让鞑子尝一尝我大同镇兵车操法的厉害!”
    原来这《大同镇兵车操法》出自于嘉靖年间的戚龙俞虎之一的“俞虎”俞大遒。
    其法上承曾铣车营之法,下继戚继光偏厢车之法,承前启后,颇有特色。
    具体编制为:先设独轮战车一架,车轮直径四尺六寸,车长一丈二。
    车头共装大枪头四根,大弗朗机一门,盾牌两个,小月旗一面,布幔一副。
    车前有支架两个,车后有铁锥两根,当车放下以后,前面可以作为车架,后面可以钉入土中,犹如船锚。
    其后有立木一根,由队官把握,犹如船舵。
    全车总重不过三百斤,可由十六人分为两班,轮番推行。
    行则为阵,止则为营。
    每车编制五十人,其中战兵十六人,骑兵十人,推车十六人,另有八人掌管后勤辎重和驮马。
    而战兵一十六人设大旗手两名、牌手四名,虎叉手两名,钩镰手两名,拨刀手四人各持神枪、鸟铳。
    推车一十六人,设鸟铳手四人,神枪手四人,掌管弗朗机及携带子铳四人,拨刀手四人。
    这一十六人只管推车和守车,不管冲锋和陷阵。
    另外别设管队两人,一人为队正持车上青旗,监督冲锋兵破阵;一人为队副在车后负责掌舵,监督守兵守车。
    依照俞大遒编制,原设一十三队为一个小营,一十三个小营为一个大营,共计八千四百五十人。
    那姜襄哪里有这般本事编制这许多人马?
    原本他麾下只有四个小营,编制五十二辆战车,后来投靠义军以后,张顺又命他补全编制,故而他又抽调了六百五十人单独作为中军,不设战车。
    随着他一声令下,顿时这四个小营分别东南西北四面,将他的中军团团围住,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阵。
    且不说这姜襄如何打算,且说那后金右翼骑兵从阵后横穿了整个战场,好容易来到了义军右翼,迎入眼帘的便是这般如同刺猬一般的军阵。
    “此何阵耶?”札萨克王喇玛金州率领右翼兵马来到阵前,不由开口问道。
    “回禀王爷,此乃俞大遒兵车操法!”不意镶黄旗八旗蒙古固山额真达来开口应道。
    原来这喇玛金州原系察哈尔部贵族,后来在虎墩兔憨病死大草滩以后,率众归降洪太,便被封为了札萨克王,隶属于镶黄旗旗下。
    彼时,洪太征讨虎墩兔憨完毕以后,俘虏降服了大量蒙古丁壮,分属八旗旗下。
    那洪太担心八大和硕贝勒坐大,威胁自己的皇权,便下令在各满洲旗旗下各设一旗,谓之八旗蒙古。
    这八旗蒙古虽然依旧依附于各旗八大贝勒之下,认其为主,但是由于别设固山额真,接受洪太调遣作战,等于变相削弱了八大和硕贝勒贝勒的权力。
    这札萨克王喇玛金州正隶属于镶黄旗旗下,虽然爵至王公,但是仍然还是他洪太的奴才。
    这奴才虽然不识得此阵,但是曾经吃过大亏的蒙古人中自然有人识得此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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