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宝鸡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开始陈仓道尽头的散关。
    正所谓“铁马秋风大散关”中的大散关便是此处,更是关中之所以被称为关中的四关之一。
    此地若失,敌人占据了凤翔府,就可以沿着渭河河谷直入关中平原,将战火引到陕西的最核心区域。
    所以当年诸葛亮率领十万大军围攻小城陈仓不下,心中的悲怆可想而知。
    胜利就在眼前,却因为一城之隔,不得不退,何其无奈也哉!
    “哦?大明果然是人才济济啊!”张顺不由感慨道,“我只道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不意仍有如此大才!”
    两人一唱一和,嘴上说着担心死了,其实上却半点紧张欠奉。
    “对啊,还请舜王赶快发兵,以免为宵小所趁!”罗尚文连忙催促道。
    “啊,对!对了,这次何人领兵?莫非是樊副使亲自上阵不成?”张顺一副恍然大悟模样,连忙追问道。
    “这倒不是,听说一个叫做甘良臣的将领,不过我对他所知不多!”罗尚文闻言应道。
    “甘良臣?倒是好名字!”张顺不由点了点头,扭头向洪承畴问道,“不知此人用兵如何?”
    “算得上一员宿将!”幕僚长洪承畴皱了皱眉头道,“不知有多少人马,归属在他麾下?”
    “此乃机要,吾实不知!”罗尚文闻言不由嗫嚅道,“不过,我还知一事!”
    “什么事儿?”
    “蓝田主帅乃‘长腿将军’王朴,颇有几分能耐。原本他不想参与此事,但是在关南副使樊一蘅许诺让他官复原职之后,他便欣然领命……”罗尚文连忙卖弄道。
    “咳咳咳……”洪承畴突然无端的咳嗽起来。
    “这位大人,您喉咙不舒服吗?”罗尚文一头雾水,连忙问道,“我家乡有一记偏方,以黄芪、粳米煮粥,又滋肺补气……”
    “补不起,我这肚子里的气够多了!”洪承畴闻言不由没好气道。
    好容易发了一回善心,做了一回好人,结果却遇到了一个木头。
    而王奇瑛在旁边听的脸都黑了,这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说些什么。
    张顺不由哈哈大笑道:“知道了,你且下去休息吧,我自调兵遣将,剿灭彼辈!”
    “好……好吧,罪臣告退!”罗尚文闻言无奈而退。
    其实他还有一肚子忠心要表,奈何看起来氛围怪怪的,只得遗憾而退。
    “这个憨货……”张顺不由摇了摇头道。
    “夫君,我叔父……”王奇瑛忍不住连忙辩解道。
    “我自信得过王将军,爱妃何必多言?”张顺不由笑道。
    反正现在自己还用得着王氏,王朴又无甚威胁了,何不卖她个情面。
    王奇瑛怕就怕张顺卖了个情面,现在就当作没发生一般,等将来用不着王氏的时候,再找后账。
    她不有连忙道:“我叔父素来怯懦,闻风丧胆,焉有如此胆略?”
    “想必定是有小人撺掇,以至于有今日之事。还请舜王惩戒一番,以免他再犯此错!”
    “那好吧,既然爱妃执意如此,那就罚他战马一百匹,以儆效尤,不知如何?”张顺闻言不由笑了。
    原来王奇瑛想小惩大诫一番,那就如她所愿就是了。
    好容易被安抚下来的王奇瑛,见张顺对罗尚文提供的情报不以为意,她不紧奇怪问道“既然甘良臣准备奇袭凤翔,夫君如何如若未闻?”
    那张顺和洪承畴闻言不由都笑了起来,张顺不由解释道:“义军占领陕西之初,我便排遣‘混天星’张天琳率领五千人驻守凤翔府。”
    “那关南兵备道樊一蘅确实是个人才,奈何不明天时,徒呼奈何?”
    “更何况那汉中之地不过设一守备和几个千户所,他又能抽调几个兵,本不足惧也!”
    也难怪张顺和洪承畴闻言樊一蘅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并不十分紧张。
    汉中之地本就抽不出太多兵马,若是真能抽调一万以上人马,当初三边总督梁廷栋早就抽调出来和义军觉着了,哪里还用等到今日?
    不过有备无患,张顺还是派遣马进忠前往盩厔县。
    盩厔县即后世周至县,因“山曲为盩,水曲为厔”而得名。
    其地南依秦岭,北濒渭水,襟山带河,正是西安的西大门。
    马进忠驻守此地,既能南守傥骆道,东援子午关,又能拒守从陈仓道、褒斜道绕道,然后沿着渭水谷地扑向西安城的敌人,一举两得。
    第39章 以牙还牙
    好容易把汉中樊一蘅的引发的混乱压了下去,张顺不由皱眉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咱能不能搞他一下子?”
    张顺可没有吃了亏就忍的习惯,一个小小的兵备道就敢搞事儿,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怎么搞?”洪承畴闻言不由皱眉道,“这厮之所以敢挑衅咱们,就是觉得咱们陕西局势不稳,他又有秦岭之险,吃定了咱们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他。”
    张顺让王奇瑛拿出地图来,细细地查看了半晌,不由冷笑道:“他一个关南兵备副使,如何管得了北面、东面却管不了西面。”
    “你说我们若是从巩昌和秦州出兵如何?”
    原来从巩昌府城外南走漳县、岷州军民指挥使司,经两河口寨可以到达汉中府以西的阶州。
    而秦州即是三国时期的天水,义军如果逆祁山道,走礼县可以绕道徽州。
    祁山道至此正好与陈仓道合二为一,由此往西正合取汉中之地。
    “舜王欲取四川否?”洪承畴闻言一愣,不由反问道。
    “心有余而力不足!”张顺闻言不由摇了摇头道。
    “既然如此,那舜王又何必大动干戈?”洪承畴不由笑着指着地图道。
    “依照舜王之策,无论是要走巩昌府还是走秦州入汉中,必取阶州。”
    “而阶州下辖一县唤作文县,即古之阴平也。文县以南正是四川龙安府,那龙安府城正在涪水水畔,沿涪水而下正到江油。”
    若之说阴平张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说到江油,他立马反应了过来:“邓艾?”
    “对,正是当初魏将邓艾绕道阴平偷袭成都的路线!”洪承畴不由点头笑道。
    “直娘贼!”张顺不由骂了一句。
    军事问题也是政治问题,终究是要讲究边界的。
    以如今义军的力量拿下汉中易,拿下四川难。
    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刚刚因为平定“奢安之乱”而被加封左柱国、总督云南、贵州、四川、湖广、广西军务兼贵州巡抚的朱燮元,张顺更不想惹他。
    “就这么算了?”张顺不由恼怒道。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洪承畴不由提醒道。
    张顺没有搭理他,自个踱着脚步来回走了两趟,突然眼睛一亮道:“有了,他樊一蘅不是闲吗?我找点事儿给他做!”
    “嗯?此话怎讲?”洪承畴不由奇怪道。
    “黄龙那厮上次坑了老子一把,我没找他算账就算不错了!”张顺闻言不由冷笑道,“这些日子按察使汪乔年和巡按钱守廉没少参他们,祸患地方,平凉百姓怨声载道。”
    “既然如此,他们哪来的就给我滚回哪去,省的老子犯恶心!”
    原来当初张顺调动黄龙所率领摇黄十三家切断梁廷栋固原和陕西之间的粮道,这伙人就从川北北上,借机占据了平凉府城。
    然而这些人明面上是听从了张顺的命令,其实却是为了躲避石柱土司马祥麟率领两万精兵北上的锋芒。
    不但如此,他们还不曾向张顺通传消息,害得义军在和官兵决战的关键时刻,差点被梁廷栋翻盘。
    不过,后来义军击败梁廷栋占据西安以后,陕西巡抚甘学阔等人败退固原,也遭到他们的袭击。
    而张顺为了追击左光先,率领主力离开西安,他们又有多次阻挡陕西巡抚甘学阔等人试图收复西安之功,勉强算得上有功有过。
    只是当时大明在整个陕西的军事力量崩溃,张顺忙着接受陕西之地,也没空搭理他们。
    如今正好陕西之事已了,而他们又作贼作惯了,哪怕张顺三令五申,都无法很好的约束他们。
    正好有了如此理由,何不再赶他们去山沟里吃土去?
    “这……”洪承畴沉吟了一下,不由赞同道,“这倒也是个办法!”
    于是,洪承畴连忙为张顺草拟军令,招那黄龙等人前来。
    西安至平凉五百里,早有士卒快马加鞭、换马不换人,用了两日功夫便把这书信送到了平凉府。
    当书信送到府城的时候,黄龙和姚天动一干人等正在府衙内吃酒快活。
    当黄龙打开张顺书信一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由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妇人,高声喊道:“都别玩了,祸事了,祸事了!”
    “怎么了,哥哥?”姚天动醉醺醺的站了起来,东倒西歪的来到跟前问道。
    “舜王有令,命我等前去西安见他!”黄龙摸了摸脑门的冷汗道,“他素来最为痛恨军纪败坏之徒。”
    “往日我三令五申,你们皆不肯听,这下如何是好?”
    “怕鸟甚,大明朝廷我们反得,一个鸟舜王又有什么了不起?惹恼了我们照样……”姚天动不由张口叫道。
    虽知刚说了一般,顿时被黄龙一般捂着了嘴巴。
    “慎言,慎言!”黄龙不由怒目而视道,“你们找死别拉着我!”
    “大明什么德性,也配与舜王相比?”
    “如今这陕西尽是舜王的兵马,舜王要你三更死,哪个敢留你到五更?”
    “那……那怎么办?”姚天动闻言脑子也冷静了下来,不由提议道,“要不……要不咱们还是逃回四川去,山高皇帝远,弟兄们一样快活!”
    “休得胡言乱语!”黄龙沉吟了片刻,不由摇了摇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们且留在这里,不许再胡来了!”
    “我自去西安走一遭,若是舜王真个想要弟兄们的性命,大伙各自逃命就是了!”
    “如果不是,咱们也犯不上得罪舜王!”
    “那……那哥哥,这么一来你就危险了啊!”姚天动等人不由担忧道。
    “不妨事,我死固不足惜,只要兄弟们没事儿,什么都值了!”黄龙不由慷慨道。
    “哥哥!”姚天动闻言不由感动万分,连忙对他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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