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张顺闻言不置可否,反而看向丁启睿道。
    那丁启睿在宁夏待了许久,对当地的情况倒颇有了解,不由点了点头道:“缺粮!”
    “你们以为呢?”张顺不由扭头看了看张伯鲸和洪承畴。
    “呃……”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应对。
    反倒王世钦将领出身,脾气火暴,不由一撸袖子站起来道:“行了,别问别人了,这话还是让我来说吧!”
    “关键就在榆林镇,对不对?”
    “你们几个人呐!”张顺摇了摇头笑道,“公论公,私论私,如何扭扭捏捏,还不如我老丈人爽快!”
    “没错,就这榆林!”张顺点了点头道。
    这可不废话吗?
    如今榆林籍将领几乎遍布三边四镇,差不多控制住了榆林籍将领就是控制住了陕西,在座诸人谁不知道?
    “说吧,我就这百八十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世钦把脖子一梗,硬气道。
    “泰山,你这是作甚?”张顺闻言不由愕然道,“怎么动不动就要杀要剐?”
    “你刚才那意思,难道不就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王世钦闻言不由冷笑道。
    洪承畴、张伯鲸、丁启睿和郑崇俭等人闻言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哈哈哈!”张顺闻言不由大笑了起来。
    没错我就是这个打算,但是我不能直说!
    他便拍着老泰山王世钦道:“功名但从马上取,男儿如何不封侯!”
    “榆林男儿个个都是好样的,有武夫宿将之资。奈何在大明立了功,就想躺在功劳簿上吃我秦王的俸禄不成?”
    王世钦闻言不由一愣,顿时面露惭愧之色。
    原来这榆林男儿素来以“忠义侠节”为傲,讲究功名利禄但从马上取的理念。
    虽然私下里不免有出现祖宗荫庇,吃空饷,占田亩等名堂,但都不登大雅之堂,为人所鄙。
    所以,张顺对他提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榆林诸将降我,是要凭借实力要挟与我,还是准备跟着我建功立业,自取功名。
    实际上由于陕北地狭人穷,又靠近边地,故而此地无论地理环境还是民风习俗,都没有军阀倾向。
    所以那王世钦听了张顺之言,反倒羞愧不已。
    不过,他也是个豪爽之人。
    既然觉得自己误解了张顺,不由笑道:“若论建功立业,只要秦王秉公持正,我辈不逊于天下任何人。只是不知秦王究竟如何打算,以免上下相疑?”
    “首先,你们原在大明治下究竟如何,我一概不论!”张顺闻言笑道。“我不能拿我秦王的剑斩他明朝的官!”
    “但是,我一要核查人马军械等数,二要核查田亩赋税所出。计丁放粮,计功受赏,可乎?”
    “粮饷几何?”王世钦一大把年纪了,当然不会被张顺空口白牙所欺,张口就问到关键点。
    “我军比不得官兵富庶,每人每月计粮饷米麦一石,足数足月发放!”
    “如有立功、缴获或节庆之日,另有别赏!”
    本来那王世钦听闻张顺开出来“米麦一石”的月饷,差点都要笑了。
    结果听到“足数足月发放”的时候,又愣住了。
    “足数足月?”
    “足数足月!”
    “好!若果真如此,榆林上下数万人的身家性命全都卖给舜王了!”王世钦沉默了半晌道。
    原来榆林镇乃止整个陕北足足八年没下什么雨,不能说颗粒无收,也早就是遍地“人相食”的局面。
    要不然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吃饱撑了,非要提着脑袋造反?
    大明开的饷银很高,差不多每月二两左右,口粮银三分三厘,然而实际到手多少,只能天知道。
    虽然王世钦早已经离职,但是居他所知延绥镇现在拖欠军饷一年有余,又不少士卒不得不卖儿鬻女,乞讨为生。
    银子再多,拿不到手里没用。
    拿到手里的银子再多,换不成粮食也没有用。
    人都快要饿死了,讲什么道理都不好使,好使的只要一口粮就成!
    实际上明初朱元璋定下的军饷标准就是普通官军月饷一石,骑兵月饷两石。
    只是随着经济的变化和制度的败坏,大明军饷才定的越来越高,而士卒却越来越穷。
    其实原理很简单,九边缺乏的是物资,而不是银两。
    除却层层盘剥不提,朝廷即使发放再多的饷银,没有足够多的粮食、布匹等生活物资供应上来,也只会造成物价飞涨,士卒困苦不堪。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实际上如今在榆林城内,即使大明朝廷军饷如数发放,两白银根本买不到足数的一石粮食。
    所以能到手米麦一石的月饷,对榆林上下来说,完完全全值得接受张顺那些苛刻的条件了。
    “好!”张顺见王世钦答应了,不由笑了起来。
    “明日调集十万石粮食,由魏知友率领三千人马护送,由丁启睿征调丁壮两万人,为我运至榆林。”
    “这……这……”张顺话音刚落,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而吕维祺几乎欲哭无泪,自己好容易征调了二十万石粮食,你这一张口就给我用去了一半。
    而王世钦一愣之后,不由猛然扑倒在地,声泪俱下道:“舜王仁义,我替榆林数十万百姓感谢舜王活命之恩!”
    第7章 快刀斩乱麻
    施恩要自薄而厚,施威要自严而宽。
    如今身居高位的张顺自然懂得这般道理,故而恩威并用敲打了自己老丈人王世钦一番,好让他去“劝说”榆林将门。
    当然,张顺之所以有如此自信。
    那是因为相对于其他地方,榆林籍将领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但是其主要问题都在贪污、吃空饷和占用军用物资几个方面,屯田问题也只涉及榆林卫一处地方。
    所以张顺便拿发放粮食和“既往不咎”,两个条件交换诸将门同意重新清点核查人马军械等数。
    而清点核查人马军械等数,这事儿又并非义军独创。
    实际上大明朝自己也曾多次派遣督抚前去点验核查,并无甚出奇之处,所以这一点对榆林将门来说,倒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
    “崇祯元年,陕西大饥,延、巩民相聚为盗。”
    “崇祯二年,大旱,延安府饿殍载道。”
    “崇祯三年,秦地大荒,流贼继起,死亡殆半,而延安、庆、平尤甚。”
    “崇祯四年,延属大荒数载,延安斗米五钱,四上枕藉。延、庆两府幅员千里,无地不饥荒,无人不穷苦。”
    “崇祯五年,延庆一带灾害并集,千里不炊,几成旷土。”
    “崇祯七年,榆林去岁大旱,今春不雨,斗米七钱。”
    “崇祯八年,延安岁饥,斗米八钱,掘草根树皮为食。”
    也就是说除了崇祯六年未有上报以外,延绥之地无岁不饥,无处不荒。
    “斗米八钱”是什么意思?也就是一石米麦价值八两白银。
    表面上张顺开出的价码是大明的一半,实际上开出的价码是大明的整整四倍。
    也难怪老丈人王世钦闻言不由欣喜若狂,直接不管辈分高低就给张顺磕起了响头。
    张顺见状也吓了一跳,连忙亲手将老丈人扶了起来。
    只是王世钦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却顾不得脑袋青紫了一块,犹自兴奋的不能自已。
    “不行了,我得缓一缓!”王世钦一副心脏病发作的模样,自顾寻了把椅子,在张顺扶持下,好容易坐了下来。
    整个人手舞足蹈,一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的模样。
    哪怕张顺这时候让他倒过来喊爹叫娘,估计他都不会有半分迟疑。
    “舜王,开高了!”洪承畴见状,不由低声提醒道。
    废话,我能不能知道价码开高了吗?
    张顺白了他一眼,心疼之余,忍不住想了想先前看到的一连串延绥镇灾情报告,又觉得自己太过冷血了。
    从天启七年开始,延绥镇旱灾整整持续了八年。
    居然没有被饿死完,就算当地百姓的生命力坚韧。
    更何况一石米麦不过一百二十斤,一年所出差不多足够一户四口之家食用,某种程度上算是张顺的以饷代赈之策。
    好容易等到老丈人王世钦平复了兴奋的心情,张顺不由继续道:“即刻调任征北将军卢象升镇守延绥,主持清点核查延绥镇人马军械等数,按额发放粮饷,并编造成册上报。”
    “命昭德将军张凤仪为延绥总兵,负责延绥镇军务防备之事。”
    “着丁启睿为延安知府,魏知友为延安总兵,两人处理完毕军粮运输之事,就地驻守延安,负责征收夏粮,处理灾情,剿灭盗贼等事,不得有误。”
    丁启睿闻言一愣,不由大喜过望,连忙拜谢了张顺。
    别看他先后担任过太原知府、山东按察使、右参政和宁夏河西兵备道等职,哪怕即刻升任巡抚,无论是能力还是资历也完全足够了。
    但是若从义军角度来看,张顺手底下也不过实际掌控河南府、南阳府、西安府和汝州这三府一州之地。
    其军政首脑皆是嫡系出身,那丁启睿哪里不明白张顺对自己的看重?
    “着昭武将军曹文诏镇守宁夏,以郑崇俭为军师。”
    “着镇西将军陈长梃镇守固原,一切军政大小事务,有先斩后奏之权!”
    “着李自成率领五千兵马驻守庆阳府,着张天琳率领五千兵马驻守凤翔府,着张应昌驻守临洮,继续担任临洮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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