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大军扎营以后,一身体力消耗殆尽,张顺才感觉这雪夜分外难熬。他无论前生还是今世,从来没有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步行这么久,只得瑟瑟发抖的抱着李三娘和竹儿相互取暖。
    到了第二天早上,张顺起来,听到其他义军一阵喧哗。张顺奇怪的使陈长梃前去打探一番,才知道义军吃穿不如自己这边,昨夜竟有不少缺衣少食之人直接冻死在帐篷之中。
    张顺唏嘘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让将士们多熬了一锅热汤,让大家喝了暖暖身子拉倒。
    这时候,雪下了一天一夜,已经由小雪转为大雪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雪以大雪开场,一般都不持久。若是小雪飘个不停,那小雪转大雪,下个几天几夜也属正常。
    张顺坐在那里,喝着热汤,看着雪花,莫名其妙的想起来红娘子这个女子来。若是她穿着那身红衣裙,在这雪中舞起来,不知道是何美景?
    只是她出生在米脂,靠近塞外的苦寒之地。恐怕这样的大雪美景早已看腻了,也没了自己这种中原人的兴致。
    也不知道这雪飘没有飘到舜王坪,自家的营地又是何等情形,他们在营地过得还好吗?
    想到这儿,他突然想写些什么,便折了根树枝,在雪中划道:
    寄语箭儿与红娘,纷纷大雪多惆怅!
    思念不知何处起,随风卷去到舜王。
    娥皇女英今何在?后人处处说潇湘!
    写完了,张顺突然想起了什么,贼头贼脑的左右看看,发现李三娘和竹儿都不在跟前,便连忙挥手将雪搅乱,防止她们看出了端倪。
    吃罢早饭,“紫金梁”派人告诉张顺,昨夜“闯将”与“八大王”的信使来了,另外两路按期行军,一切正常。于是,队伍又艰难的出发了。
    直到第三天晚上,队伍才到达辽州。是夜,“紫金梁”大帐里点燃火烛,照的通明。众人知是“紫金梁”升帐,便纷纷赶来,团团坐定。
    “紫金梁”坐于主帅之位,说道:“诸位兄弟,如今得了消息,‘八大王’‘扫地王’‘闯将’‘过天星’皆已到位,我等亦已如期而至。”
    “如今大雪纷纷,辽州城距离泽州颇远,必定无备。我意大军今日早点歇息,子时起来埋锅造饭,丑时出发,寅时至辽州城下!”
    张顺等人,知这是用兵正道,并无意见,便各自回营做准备去了。
    是夜子时,张顺艰难的从温暖的被窝爬了起来,同时拍醒了闷头大睡的李三娘和竹儿。那俩婆娘也有点不高兴,嘟嘟囔囔地说道:“打的什么仗,净折腾人!”
    张顺好歹对打仗之事毕竟明白,便劝说道:“打仗就是这样,要么流血,要么流汗,累一些苦一些,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结果李三娘便揭他老底了,说道:“吆呵,咱们爷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竹儿,你是不知道他之前懒得啊,天天睡到太阳晒屁股,都不舍得起来!”
    “啊?那时候你就偷看咱们爷屁股了啊?”竹儿惊讶地问道。
    “你个死妮子,干拿我寻开心!”俩人还没起来,又闹了起来。
    张顺连忙止住了,说道:“有正事儿呢,都别闹了!”
    等到众人起来,顶着严寒风雪,埋锅造饭完毕,才穿戴衣甲整齐,人衔枚,马勒口,一路向辽州赶去。
    数万人马夜袭,也不甚容易。大家为了避免黑夜走丢,不得不用绳索牵着,摸索着前行。
    行了一个时辰左右,众人才远远望见辽州城池。这时代城池不像后世,灯火辉煌,已经深夜了,整个一个黑咕隆咚的庞然大物卧在大地之上。
    众人依计行事,靠近了城池,便想让张顺的火炮上前,用来击破城门。
    李十安命令将“黄金炮”推了上来,装填上火药,正准备请命。
    忽然听闻到辽州城喧哗四起,城中大乱。张顺见此情形,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命令李十安放炮。
    一声巨响过后,李十安的火炮打断了辽州城门的门闩。众人拥上前一看,守城之人竟然全已经跑了。
    如此大好时机,大家哪里肯放过?顿时,一拥而上,攻入到辽州城内。结果一看,“闯将”、“过天星”赫然已经攻下辽州府。
    原来,“闯将”和“过天星”来的早了,试探攻击了一下。不曾想辽州城麻痹大意,雪夜之中根本没有安排人员驻守,便被他们轻松攻入城内。
    当“紫金梁”、张顺等人还在小心谨慎靠近辽州城门的时候,义军已经在攻打辽州州府了。可怜辽州知州还在梦中,便被“闯将”等人从被窝中拉了出来,一刀下去,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张顺等人哭笑不得将其他义军也迎入城中,又等了半个时辰,“八大王”和“扫地王”也才赶到。众人到位,“紫金梁”升帐辽州州府之中,大家伙不由面面相觑:感情大家伙折腾了二十天左右,本待有一番激烈战斗,再艰苦取胜的结果。没想到一场声势浩大的会攻辽州战役,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好在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194章 美女之争
    义军雪夜五鼓破辽州,看似轻轻松松,实则理所当然。张顺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义军先是南下,调动了山西大多数军队离开了中部。
    再然后义军突然转向北方,自己又击破了尾随而至的宣大总督张宗衡。山西太原、辽州空虚,自然被义军所趁。看似简单,实在是义军战役指挥手段高明,以战役方法,弥补了义军的战术劣势。
    张顺深有所获,便顾不上休息,又拉着麾下将士、幕僚一通分析研究,大家各有所得以后,方才放他们离开。
    张顺这边没闲着,义军他们也没闲着。第一次被义军攻破的辽州城,简直就是一只剥了皮的肥羊,“紫金梁”、“闯将”“八大王”“扫地王”、“邢红狼”等亦各有所得。
    张顺等人折腾了一宿,又累又困,赶紧找了歇息的地方,准备休息一番。结果,张顺才和衣躺下一会儿,便被悟空喊醒了。
    张顺心中有些起床气,便怒道:“我不是说没紧急事儿,不要喊我吗!”
    “师傅!”悟空笑嘻嘻应道,“那二当家派人来喊你,你说紧急不紧急?”
    “好吧!错怪你了,悟空!”张顺闻言无奈抱歉道,“我这就过去看看,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儿?”
    张顺好容易整理完衣服,便惺忪着眼带着悟空、李信便前往“紫金梁”住处。
    二当家“紫金梁”住在原来辽州知州的州府,前番知州被义军直接砍死在被窝之中,那“紫金梁”手中沾染了太多鲜血,也不再忌讳一二了。
    张顺进来一看,只见那二当家“紫金梁”正抱着一个脸上涂抹的像猴屁股的女人在那里啃。
    “紫金梁”听得张顺进来的声音,抬头一看,见是张顺,便笑道:“‘擎天柱’小兄弟,前番为兄说你不识美丑,你还颇不服气。如今哥哥得了一名绝色美女,特来请你开开眼界!”
    张顺一听,心中腾腾一股无名之火便上来了:娘希匹,老子折腾一宿没睡,才刚刚合眼就被你喊醒了。我着急忙慌的过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感情就是这点破事儿?
    不过,这货好歹还算三十六营盟主,张顺不好撒气,只好假意应付道:“二当家有心了,绝色美女何在?快让小弟开开眼界!”
    “啊?说你不识美丑,你还不认。你且看,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紫金梁”闻言哈哈大笑,将怀中女子脑袋一掰,让她正脸面朝张顺,让他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张顺仔细一看,只见这女子梨花带雨,眼睛都哭肿了。肆意的泪水,早已将那猴屁股一般的妆扮画的乱七八糟。虽然张顺看的不十分清楚,好歹有后世多年练就的一双自动卸妆的滤镜眼睛,早已隔着妆容估摸个七七八八。这哪里是什么美女?这分明就是一个母夜叉嘛!
    张顺哭笑不得,为了应付了事,只好违心夸赞道:“二当家好眼力,此女真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好一副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小弟白白出生了近二十年,竟才识得天下有如此天仙!”
    “紫金梁”闻言十分开心,便笑道:“你这张嘴啊,还真能夸。不过,你夸再多,老哥我也不能让给你,我要留着自己享用!”
    张顺闻言,心想:那感情好,咱哥俩想一块儿了,我也认为你自己留着享用最好!
    不过,张顺嘴上却说道:“哎呀呀,二当家,你这是光让小弟看,不让小弟吃啊!可真是羡煞小弟我也。”
    张顺一顿溜须拍马,拍的明白了,才告辞离开,准备再回住处睡一个回笼觉去。
    结果张顺刚到门口,去见一人急急忙忙赶了进来,张顺躲避不及,还被此人撞了一下。张顺好歹也算身强力壮,两人无心之下一撞,倒没撞动张顺,他自己反倒被反震了一个趔趄。
    那人抬头一见,见是张顺,也不理他,反倒怒气冲冲地骂道:“王自用,你个驴球球的,我入你老木!”
    那人一边骂一边便推开拦截的侍卫,冲了进去。张顺一看这情况,连道不好,便连忙跟了进去。只见那人上前一步抓住“紫金梁”,正和他扭打起来,那个“娇滴滴的绝色美人”,倒在一旁,瑟瑟发抖。
    张顺连忙上前,拉着那人喊道:“‘乱世王’,你这是何意?为何和二当家厮打起来了?”
    原来冲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义军三十六首领之一“乱世王”。张顺这边拽拉着“乱世王”,那“紫金梁”终于得了机会,上前一拳,正锤在“乱世王”脸上,把这厮的脸都打肿了。
    “乱世王”见此不由破口大骂道:“‘擎天柱’!你和这鸟人一丘之貉,竟然故意拉偏架害我挨打!我和你们没完!”
    张顺闻言一愣,心想:什么情况,这二当家怎么如此不要面皮。老子过来拉架,你怎么还趁机下黑手呢?
    于是,张顺连忙弃了“乱世王”,伸手去拽拉那二当家“紫金梁”,那“乱世王”见张顺拉着了“紫金梁”顿时也得了机会,上前锤那“紫金梁”两拳。
    这下把“紫金梁”也气的哇哇叫,骂道:“‘擎天柱’,你这贼鸟厮,到底和谁一伙?怎滴又帮他打我起来了!”
    张顺见此,得了,将手一松,搬了条凳子往旁边一坐,说道:“我也是服了你俩了,要打你们痛快打,我就在这看着,两不相帮。我帮你们拉架,你们还有理了!”
    张顺话音刚落,忽然外面又闯进一人来。张顺抬头一看,却是义军三十六营首领“破甲锥”。那“破甲锥”进屋一看,只见“紫金梁”和“乱世王”扭打作一团,义军首领“擎天柱”翘着个二郎腿,正在中间观战。
    他不由怒骂道:“‘擎天柱’,直娘贼!你就这么看着二当家和‘乱世王’兄弟两人在这里打架?你特么劝一劝架,拉一拉啊!”
    张顺闻言气极而笑,反骂道:“你们真特么是个人才!老子拉‘乱世王’,二当家趁机上拳脚;老子拉二当家,‘乱世王’趁机报复回来;老子特么谁都不拉了,直娘贼,你‘破甲锥’还跑来骂我!合着老子左中右都不是人了!”
    “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大家弟兄一场,怎么就反目相向了?”
    这“破甲锥”见误会了张顺,倒十分不好意思,便讪讪倒出了实情。
    原来义军攻破辽州城以后,那“乱世王”在一大户人家看中了这个“娇滴滴的绝色美女”,便命人带回住处,准备回头细细享用。结果不成想,半道上遇到了“紫金梁”的人马,大家伙见到这个美女漂亮的紧,便趁机黑吃黑,把“乱世王”的人马打跑,夺了这个“绝世美女”。
    “紫金梁”麾下义军深知自己等人享受不起,便将她献与了二当家“紫金梁”。那“紫金梁”哪里知道其中隐情,自古享用一番,顺便喊来张顺炫耀炫耀。
    “破甲锥”把事情说明白了,便问道:“‘擎天柱’兄弟,要你说这美女该归谁所用?”
    张顺一听,也傻了眼。虽然他一点也不认为这是个“绝色美女”,可是架不住这三个人眼瞎啊!
    我们假设她是一个绝色美女,那么自己要说二当家劳苦功高,理当所有,那不是睁眼说瞎话嘛!“乱世王”肯定还要闹事。
    若是说让二当家还给“乱世王”,且不说“乱世王”接不接受“二手产品”,看那二当家八辈子没见过女人的模样,肯定是要当面翻脸。
    要是自己说,都是自家兄弟,还分什么你我他,一起享用得了,那事情就会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要是张顺能正直一些,直接说:你俩什么眼神,一个丑八怪值得什么?人家既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还回人家家里得了。估计张顺自己已经疯了。
    张顺只好扯了扯嘴角,笑道:“小弟我还年轻,对感情之事不甚明了,无法判断谁是谁非。以小弟愚见,此事还当以和为贵,不要伤了兄弟义气才好!”
    张顺滑头的说了一通正确的废话,还是解决不了问题。于是,“紫金梁”和“乱世王”又在他们面前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张顺和“破甲锥”没有办法,只得将二人分别拉开。结果刚松了手,这两人又冲上去扭做一团。如是再三,张顺一边礼节性的拉架,一边思维发散的想到:此事真像一场格斗比赛,自己和“破甲锥”拉开一次,双方便是一个回合,也不知道最终谁能取得这场真人格斗的胜利!
    事实证明张顺想多了,两人打的鼻青脸肿,筋疲力尽最终也没有能够分个高低上下出来。两人打不动了,只好躺在地上,相互骂娘。
    张顺看了看这两个憨货,一时间感觉荒谬的无法形容。
    这就是两个刚刚参与威震山西军事行动的义军首领,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在刚刚占领的城池里上演全武行,真特么有出息!
    第195章 东窗事发
    义军在辽州城内,闹得不成样子,“紫金梁”和“乱世王”二人大打出手,闹得脸红脖子粗。好在义军在大明官兵的压力下,没有当即发生内讧。
    这时候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才刚刚接到辽州陷落的消息,二人大为震恐,生怕自己步入原山西巡抚宋统殷的后尘。
    此二人一方面连忙上书,互相指责对方疏忽大意,导致辽州失守。宣大总督张宗衡指责巡抚许鼎臣守御不力,分管下辖区为贼所趁;山西巡抚许鼎臣指责总督张宗衡玩弄手段,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竟趁自己去临县剿灭贼寇的时候,将其他贼寇驱赶到自己辖区。另一方面连忙调集距离最近的边军尤世禄前去收服辽州。
    这尤世禄字定宇,乃是榆林卫人,武将世家。他与他哥哥尤世功、尤世威三人并称“尤世三雄”,以作战勇敢闻名于世。
    此时义军势大,尤世禄仍不畏惧,携带儿子尤人龙并三千精锐前来攻城。
    在原本历史上,辽州为李自成所破,尤世禄和儿子尤人龙带领部属,血战两天方才攻下辽州城。只是这一世,因为张顺的蝴蝶效应,击败了宣大总督张宗衡,“紫金梁”等人得以脱离张宗衡的尾追骚扰。
    义军共聚集了数万人马,尤世禄前来无疑是以卵击石。
    且不说这尤世禄尚未前来,这义军之中倒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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