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虎哪里肯依?兀自要和悟空挑战。张顺拦他不住,只得夺了他的兵刃,喊道:“既然掌柜的想和我徒儿玩玩,便耍耍手脚吧,万勿伤了和气!”
    那黄虎见没了兵刃,兀自不惧,空着手冲了上去。悟空见他空手,也弃了手中的铁棒,省的对方打输了抵赖。
    这黄虎身材倒是挺高大,不过和悟空比起来却是小儿科了。这黄虎本来胡子就长,他冲锋起来,胡须被风吹起,还真有几分猛虎下山的威风。
    可惜他的对手是悟空,别说像猛虎了,就是真老虎也能空手打死给你看。那黄虎还没扑到悟空身上,便被悟空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一尺六寸的美髯。
    那黄虎对自家胡子最为爱惜,生怕失了胡须,不敢乱动。众人见这黄虎冲上去的时候威风凛凛,结果刚到跟前便被悟空无赖一般揪着了胡须,顿时气势全无,不由纷纷想笑。
    不过这些人深知此人心胸狭隘,又喜好杀人。大家怕被他听到了,记恨自己,纷纷憋着气不敢笑,很多人脸都憋得通红。
    那黄虎不用想便知道手下人如何心思,暗暗发狠道:入你娘,等这几个驴球球走了,老子定要你们好看!
    可是口中却说道:“好汉好武艺,一把就抓住了俺黄虎的软肋。俺输的心服口服,好汉且放下俺的胡须!”
    悟空想了想:此人号称“黄虎”,这下子俺老孙也算“虎口捋须”了!便心满意足的放了那黄虎的胡子。
    黄虎连忙拿起来借着灯火一看,发现除了凌乱了一些,似乎并没有被揪掉多少根。才松了一口气,心疼的捋了半天,只是揪心灯光昏暗,不知道是否还能称得上“美髯”。
    这黄虎失了脸面,再也不敢提找回场子的事情,只好闷头拉着张顺继续喝酒。
    第157章 诗歌
    等到天色已晚,宴会完毕。张顺才起身拜别黄虎,准备带着四个好似“小拖油瓶”的小鬼离开。那黄虎连忙将刚才陪侍张顺的两个“美女”喊来,欲送给张顺暖床。
    张顺哪里肯要?且不说这两个“美女”他没有看出哪里美来,就算是真正的两个锥子脸美女,呃,其实这个倒可以考虑考虑!
    双方相互推辞一番,黄虎实在送不过去,才疑惑的把手下两个“美女”挥了下去。直到张顺走的远远了,那黄虎还奇怪的向左右问道:“你们看这厮像坐怀不乱的君子吗?”
    “不像!”左右齐摇头道。还有人低声嘀咕道:“我看他都‘擎天柱’了,如何坐怀不乱?”
    “那他为何不收下这两个美人?”黄虎更奇怪了。
    “兴许……兴许是没看上?”有人猜测道。
    “那他得眼瞎到什么程度啊?”其他人不由纷纷反驳道,一时间众人也颇为疑惑。
    张顺哪里知道自己走后,他们会有这么多戏份。等到他有点醉醺醺的带着四个孩子回了住处的时候,正好李三娘和竹儿正在吃饭。
    那竹儿开门一见张顺带着四个孩子回来了,不由大呼小叫道:“主母,不好啦!咱家老爷带回来四个私生子!”
    张顺无奈地敲了那竹儿一下脑袋,说道:“胡说八道什么,这是黄虎的四个假子,拜我为师,向我学艺来着。”
    那竹儿哪里肯信?在她心中张顺就是阴险狡诈的老贼,除此之外有什么本领可以教人子弟?怕不是诲淫诲盗来着!
    李三娘听了声音,跑了出来。她倒是对小孩子喜欢的紧,便拉着他们一起入座吃饭。
    她本来做了张顺的饭菜,不曾想张顺吃过了,便分给这四个小孩子吃一些。他们四个实际上也吃过了,左右不敢得罪师娘,便勉强再添了一些,方才把饭菜消灭干净。
    张顺自知自家晚上少儿不宜,便命悟空将他带到旁边侧营休息。这侧营乃是悟空、姬蛋和他们统领的二百人亲卫的营地。胜在距离张顺营帐较近,晚上方便悟空、姬蛋轮流值班。
    李三娘见没了外人,便笑道:“大丈夫羡慕别人的假子做什么,何如生个亲儿子,强似他人百倍!”
    张顺见没了外人,便拉着那李三娘和竹儿研究亲儿子事宜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张顺本待去拜访“混世王”和“过天星”一番,不想迎面遇到了张慎言。
    那张慎言笑道:“统领好雅兴,若是事情不急,我最近新作了一片诗词,请您斧正一番!”
    张顺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做个打油诗还成,若是真论起诗词来,自己如何“斧正”的起?连道不敢。不过,此人之前对自己少有搭理,如今特意邀请自己,想必是有什么想法。
    于是,张顺便把“混世王”、“过天星”二人丢到了爪哇国去了,便带着悟空前去张慎言住处。
    到了张慎言住处,帐篷里倒也整齐,只是没有什么物件,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那张慎言拿起一张黄色的草纸,递给张顺请他观看。张顺接手一看,只见这纸张粗糙,不少字迹洇的严重,几乎有点不容易认出来了。
    只见那纸上写着这么一首小诗:
    嗟哉吾父老,听我前致词。衅起在贪酷,牵累到廉慈。
    富者所作孽,贫者代受之。达官恶愈甚,微贱委沟泥。
    秋郊闻鬼哭,帝听不能卑。悲风干里号,骸骨相撑持。
    还顾富贵子,秉烛代驰晖。作者果自受,岂不快所为。
    假兹盗贼手,豪举良足奇。作受胡乖忤,造物嗟小儿。
    所苦在贫贱,哀哀诉向谁?
    张顺一时间不能尽解其意,不过大致是看明白了。不由对这张慎言高看一眼,原来这首诗直指明末官吏贪酷、富者作孽而造成了百姓惨烈的命运,并提出了“所苦在贫贱,哀哀诉向谁”的疑问。
    张顺何其敏锐,一听就知道这是张慎言准备给自己的问题。
    原来这张慎言在朝中就颇为耿直,颇为怜惜民众。如今和张顺一路走来,见到潞安府比泽州更加凄惨的情形,不由受到了很大触动。
    他想了很久,包括张顺的一些言论,包括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些场景和以前在刑部接触的各种官员贪腐和富户欺压良民的凄惨实例,也迷茫了。
    他知道了原因,知道了问题,可是他没有解决办法。他这几日正好清闲,便琢磨了许久,仍不得其要,便只好将张顺请来,问问他的看法。
    当然,这其中也有探究、责难张顺的意思。你不是说自己要做天下王吗?你不是以舜帝自居吗?这么多百姓被贼人欺凌,被官府和富户欺凌,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张慎言这一问,逼格满满,可是张顺却无法以诗歌作答。他踱着步子,思索了一会儿,便答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张顺起了个头,本来想长篇大论。结果那张慎言听了,眼睛一亮,接道:“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邪。《道德经》此言甚矣!”
    张顺闻言一脸问号,他本来以为这句话出自《九阴真经》呢,感情金庸引用的是老子的《道德经》啊。幸好这张慎言接上了话茬,不然自己就出丑了。
    好在张顺本就素有急智,老子此番言论又与自己立论颇合,便接道:“张公大才,可知顺当如何行事了?”
    张慎言不是三岁小孩,闻言顿时吓了一身冷汗,他如何不知这“以有余奉天下”到底是什么概念。短短一句话,切中要害,却是要给天下带了一阵血雨腥风。
    他不死心,便继续问道:“如何‘以有余奉天下’?”
    张顺笑道:“我听说陈平在乡里做主祭的时候,分肉很均匀,大家都说这陈平分肉分的好。当时陈平感叹道,若是能让我担任天下的宰相,也能够像今天分肉一样。”
    “如今陈平不在,分肉不均,是以天下鼎沸。若使陈平在此,分天下之肉,天下何足忧也?”
    张慎言闻言大悟,不由对张顺拜了三拜,说道:“真乃有道者也!阁下若真能履行此言,金铭甘为陈平!”
    第158章 面圣
    大明王朝顺天府京师紫禁城乾清宫,许鼎臣胆战心惊的拜见了当今天子。
    当今天子十七岁登基大宝,距今刚刚五个年头,却也是圣心独裁的一代帝王。他先是果断利索的处死了阉党首领魏忠贤,然后再处死了试图糊弄了事的袁崇焕。绝非因为其人年幼,便可以被人肆意小觑、欺凌之辈。
    是时,文人臣下皆以为大明久逢圣明之君,又众正盈朝,理当中兴,再开盛世。所以许鼎臣虽然年近半百,亦对他不敢有半分不敬之心。
    那崇祯皇帝虽然心中焦虑,仍强忍着催促之心,对许鼎臣说道:“原山西巡抚宋统殷办事不力,些许流寇,屡剿屡败,丧师失地。不仅没有完成朕交代的事务,反倒丢了泽州城,真是无能至极!”
    “朝臣们都认为依照例律当治其罪,朕念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便把他革职了。他年方五十,不意如此昏聩,还是回家养老去吧。”
    “如今宋统殷失职,导致山西贼寇汹涌,没有一处安稳。许卿去了山西不知当以何策御之?”
    “呃……圣上,臣自家中接到旨意,马不停蹄赶到京师,尚不知山西情况如何。且等我了解完情况以后,再行启奏。”许鼎臣有点尴尬的回答道。
    原来和许鼎臣之前因为忤逆了魏忠贤,才被罢官回家。此番复官,还没有来得及拜访兵部以及和之前同僚走动一番。
    按照崇祯皇帝的性格本来定是要训斥他一番,奈何此人父母取的好名字,给皇帝留下了好印象。所以崇祯皇帝反倒觉得此人是个孤臣,不做结党营私之事,心中对他倒有了几分好感。
    不过,皇帝心中着急,不耐烦他行事拖沓,生怕误了国家大事,便说道:“不必了,我把情形说于你听。听朝臣启奏,贼寇头目有‘紫金梁’、‘八大王’、‘老回回’等人最凶悍。盘踞于吕梁山与太行山二处,官兵至则四散而逃,官兵走则聚而为匪,最难……”
    皇帝正在叙述期间,却见手下太监王承恩疾步赶了进来。这王承恩是他身边老人,深知他在和大臣谈话的时候,非常厌恶别人过来打断,仍然赶了过来。
    崇祯皇帝心里一个咯噔,心想这定然是有事儿了。于是,皇帝暂且停下了述说,直接问道:“大伴儿,可是有事儿?”
    “爷爷,奴有军情急报!”王承恩连忙应道。
    崇祯连忙将王承恩拿过来的奏本接过来,草草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许鼎臣深知不当触此霉头,只是低着头,半晌不吭声。结果等了半天,才听闻年轻的皇帝叹息道:“许卿,事情麻烦了!”
    “刚刚有本上奏,原山西巡抚宋统殷行事不力,试图补救。纠缠了万余兵马,与贼酋‘紫金梁’等人战于陵川。他被打的大败,已经没于军中了。”
    “啊?”许鼎臣闻言也不由大惊失色,自流寇起于陕西。虽然声势浩大,不过是芥癣之忧,朝夕可平。不曾想如今竟能攻杀朝廷封疆大吏,凶悍难制了。
    他不由惊讶道:“这贼首‘紫金梁’竟有如此本事?”
    “不!”崇祯皇帝怒道,“此辈不足为虑,唯有一贼名曰‘擎天柱’,甚为悍勇,据闻乃是贼酋‘二关公’手下。那宋统殷便是丧命于此人之手!”
    “据奏,‘二关公’有结义兄弟二人,其二弟号‘猛张飞’,这‘擎天柱’便是其三弟。此三人同生共死,共同进退,骁勇难制,位次仅亚于贼首‘紫金梁’耳!卿至山西,万务甚之!”
    “是!臣定当斩杀此僚,以示朝廷之威!”许鼎臣连忙打包票道。哪里想到不知为何此事竟在传播中出了谬误,竟将“二关公”陈长梃和张顺的位置搞颠倒了。
    原来那张道浚假意答应“紫金梁”诏安以后,托同僚关系将义军虚实尽报于兵部。奈何兵部有些人脑子太过灵活,见张道浚言说“擎天柱”、“猛张飞”和“二关公”三人结义,不由笑道:“这张道浚久离中枢,连谎话都不会编了。自古只听说过‘刘关张’三结义,从来没听说什么‘擎天柱’!更何况三人结义,当以哥哥为主,奈何三弟做了贼首?若是如此递本上去,万岁若是细问起此事,我等当如何作答?”
    兵部其他文书,一听此言,也觉得甚有道理。便纷纷赞同道:“阁下所言甚是,我熟读《忠义水浒传》,只听得宋公明哥哥做寨主,没听说其他兄弟当家之说!”
    于是大伙一合计,拍脑门便把这张道浚的帖子改了,重新誊写一份,诈作自己等人的功劳,当作情报递交于宫中。正合传与那下任山西巡抚许鼎臣知晓。
    这番许鼎臣刚表完态,崇祯皇帝沉吟了一下,便嘱咐道:“贼寇亦是朕之赤子,不宜杀伤过重。若有果有悔悟之辈,当可降之,以寇攻寇可也!”
    “此‘擎天柱’不过饥民之徒,竟然能够斩杀朝廷大员,或是一员猛将为未可知。许卿至山西,理当诛杀首恶,胁从不闻为宜!”
    许鼎臣闻言哪里不知这皇帝起了爱才之心,连忙应道:“谨遵圣旨,臣至山西,第一事便要稳定形势,以防贼寇做大;第二事,便与邻为善,邀请秦兵、宣大兵和保定兵三管齐下,将贼寇从山中驱逐出去;第三事,便是将贼人围聚一处,或剿或降,悉听尊便!”
    崇祯皇帝见此人做事颇有条理,又能顺其心意,心中喜欢,便拉着他详谈许久,才放他出宫。
    那许鼎臣对山西之事,知之甚少,哪敢随便上任,连忙跑到兵部,询问山西贼情。结果才知道泽潞二州几乎全部陷落,贼寇常常流窜于上党、河内之地,随时有沿着太行山以东,北上应天之虞。若果有此事,自己恐怕等不到稳定山西局势,就会丢了脑袋。
    那许鼎臣又惊又惧,连忙一边准备上任之事,一边写信给陕西、河南、宣大和天雄等部,请求大家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第159章 “黄金炮”
    张顺此时还在义军大营快活,哪里想到已经有自家哥哥给自己背了黑锅。
    这几日又抽时间拜会了“混世王”“过天星”两部义军,顺便从他们那里购买了不少铜器。却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不过千余斤紫铜而已。
    于是张顺便把招募的铜匠叫来,问他们用铜铸炮之事。结果此事刚提起,工匠们自己反倒吵了起来。原来这紫铜十分接近纯铜,太软难以使用,常常添加其他金属才能铸造。
    张顺从长子县招募回来的工匠认为应当一锡九铜作为配方,而从潞城县招募回来的工匠反倒认为使铜器坚韧,应当如铸钱之法,四铅一铜才行。双方争吵了半天,各不相让。
    张顺仔细问询了半天,才明白。原来这制作乐器的铜匠喜欢用铜锡合金,唤作“响铜”,材质坚实,最为合用;而另一方认为用“倭铅”和铜相合,价格低廉,又坚固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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