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年想了想,皱眉道:“本来这话我不该说的,可恭王与凤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都成亲快一年了,还没有消息传来,明儿若是二皇子妃先生下皇上的长孙也就罢了,若是端王妃乃至宁王妃先生下,局势无疑会对我们更不利,你让皇后娘娘也管管恭王,别再任他胡闹,好歹也要等到凤丫头先生下了嫡子再说!”
    大皇子那点见不得人的爱好徐皇后虽一直瞒着人,连在自己的亲妹妹陆大夫人都不曾表露出一丝半点来,但徐晋年却约莫知道一点,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是,妾身记下了。”徐大夫人再次应了,沉默了片刻,才一脸迟疑的向徐晋年道:“有一件事妾身拿不定主意,想讨老爷一个示下,二弟妹这阵子隔三差五的过来找妾身,每次都提出想去……二皇子府瞧瞧三丫头,妾身想着二皇子虽被皇上下旨禁了足,也没说外面的人就不能去探望二皇子妃啊,妾身虽一直都拦着二弟妹不让她去,可看她那样子,又实在可怜,老爷看,要不就让二弟妹悄悄儿瞧瞧三丫头去,也算是……”
    “算是什么?”徐晋年才稍稍舒展开来的眉头霎时又皱了起来,没好气道:“明儿她若再来,你就告诉她我的话,她如今真那么惦记女儿,我不介意以长兄和族长的身份赐她一纸休书,如此她便可以长长久久的陪在女儿身边了,当然前提是届时她女儿还愿意认她这个娘!”
    冷哼一声:“若不是三丫头之前太轻狂,处处要凤丫头的强,若不是二皇子摆明了要与恭王一决雌雄,若不是他们两口子存了自己女儿做皇后的心思,当日皇上下旨禁二皇子的足时,皇后娘娘又岂会冷眼看着连话都不为他们说一句?说来三丫头落得今日的下场,全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我待会儿去到外面后,也会好生与二弟说道说道的,别说三丫头如今已万万没有做皇后的希望,便是有,皇后娘娘和我们家如今如履薄冰的情形他又不是不知道,不敢有一丝半点的行差踏错,反观罗家,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自在,还不是因为有罗太后在宫里擎天护着?”
    这倒是,皇后的娘家与太后的娘家是绝不能相提并论的,皇后随时都可能换人,太后却是怎么也不会被换掉的,徐大夫人暗暗点头。
    徐晋华思忖了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明儿你便将小九接到你身边亲自教养,待过年时,我再做主将她记到你名下,哼,陆家那对父子一丝力不出,只想着坐享其成,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过些日子再试试,看能不能将他们也拉下水,若实在不能,将来就别怪我不念两家多年的交情和与凤丫头的舅甥之情,让凤丫头为小九腾位子了!”
    他口中的小九是他最小的庶女,今年还不到八岁,本来当初徐晋华一力赞成恭王与陆明凤联姻,便是想的将定国公府拉到自家这条船上来,不然他自己又不是没有与恭王年貌相当的女儿,何必非要舍近求远,不亲上做亲将自己的女儿许给恭王?
    谁知道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却滑不留手的很,两家明明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依然明着不肯支持恭王也就罢了,竟连暗地里也不表明态度,他除非是傻子,才会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待有了好处却与定国公府分享,让定国公府做现成的后族呢!
    徐大夫人听得要将庶女记到自己名下,虽满心的不乐意,可谁让她自己亲生的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出嫁,小的也已定亲了,就算没定亲,也不敢白耽误那么几年还未必会有好结果呢,说不得只能应道:“老爷放心,妾身一定会好生教养小九,将来绝不会让她丢老爷的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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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回
    凌孟祈接连忙了几日后,公事便都理顺了,也能腾出大把的时间了,遂先郑重的去拜见过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征得二老的同意三书六礼都在陆中显府上过,并且将来陆明萱出门子也在自己家里出后,才回去请人占了吉日十月十八,请了媒人上门去提亲。
    本来凌孟祈为了给陆明萱和陆中显最大的体面与尊重,是想请了自己锦衣卫的指挥使曹大人为自己做这个媒人的,被曹大人以他这个身份,不便与任何人走得太近,自然也不方便与人保媒为由婉拒了。
    不过婉拒归婉拒,却又出面为他请得了五城兵马司的副都指挥使高岩做这个媒人,后者是陆中显上峰的上峰,素日陆中显想奉承也奉承不上的人物,如今却做为其新女婿的媒人主动上门提亲,也算是给足陆中显面子了。
    ——曹大人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整个京城能瞒住他的事还真是不多,当然凌孟祈与罗贵妃的真正关系他还不至于知道,却也约莫知道凌孟祈与宫里一位大人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连带皇上都对其另眼相看,虽从未明确的说过要提拔他或是如何,隔一段时间总会问一句半句有关他的事,他区区一个五品的千户,却能让皇上记住他的名字,锦衣卫上下近万人,还有谁有这个体面?
    所以曹大人才会一力的栽培他,遇上什么好事时,也泰半会想到他,不然凌孟祈也不敢请了他为自己保媒。
    却没想到最后高大人也没能做成这个媒人,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端王不知道打哪里听说了此事,竟然主动找到凌孟祈,说凌孟祈救过他的命,此番回京却没能论功行赏,他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亏欠他,如今便借亲自为凌孟祈保媒一事,报答一二罢。
    见凌孟祈犹有犹豫之色,又说且不论二人的私交,只说自己未来的王妃与凌孟祈未来的妻子乃闺中好友,王妃又待他情深意重,偏王妃什么都不缺,他也就只能为她的闺中密友保个媒,算是略微回报她的情深意重一二了,凌孟祈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罢云云。
    说得凌孟祈不好再婉拒,再婉拒下去就是不识抬举了,只得谢了端王,算是应下了此事。
    心里则不无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为了报答那卫小姐对萱妹妹的救助之恩,有意在端王面前提了几句‘未来的三皇子妃与臣未来的妻子有幸成为好友,听说前番三皇子出事后,三皇子妃好生伤心,已立誓此生不再嫁人,三皇子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如今弄得端王一副与他多要好的样子,若端王不姓慕容这个朋友他自是交定了,可他偏又姓慕容,这叫什么事儿!
    于是等到提亲之日,当端王拿了凌孟祈的庚帖并三十六色礼物,轻车简从到得陆中显府上时,陆中显先还想着一般做媒人的不都是些上了年纪,德高望重的人吗,孟祈上哪里找了这么一个白面书生来,什么意思嘛?便有些不高兴。
    及至彼此在花厅里坐定,听端王自己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来意后,陆中显当即吓傻了,这、这、这……孟祈怎么会请了这么一位尊贵的人物来自家说媒,事先还不与自己说一声,自己方才想着自家是女方,倨傲一些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言行举止都有些不妥当,端王爷不会生他的气罢?
    好半晌,陆中显才自呆愣中回过神来,忙忙“噗通”一声跪下了,颤声道:“微臣不知端王爷大驾光临,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所幸端王并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仍是笑得如沐春风,道:“陆大人快快请起,今日本王是作为男方的媒人来的,自来男方求亲态度便要放低一些,不然也不会用个‘求’字儿了,陆大人不必拘谨,只把本王当寻常保媒的也就是了,对男方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本王洗耳恭听。”
    他得多大的胆儿,才敢把堂堂王爷当寻常保媒的?陆中显暗自嘀咕着,嘴上却笑道:“王爷能纡尊降贵为小女保媒,已是微臣及微臣全家上下无上的体面与荣光,微臣没有旁的要求了,这便与王爷交换小女的庚帖。”
    这倒是实话,并不是因今日的媒人是端王,所以陆中显才不敢提要求,凌孟祈本就是他自己中意的女婿,今日他请媒人上门提亲也是他盼望了好久的,自然不会像旁的人家嫁女儿时那样,趁机提这样那样过分的要求。
    陆中显说完,便打发人去内院找戚氏请陆明萱的庚帖去了,同时悄悄儿吩咐:“今日凌公子请来的媒人是端王爷,让太太亲自去厨房瞧着她们整治午宴……算了,立刻让太太打发人去醉仙楼叫一桌最好的席面送来,万万不能怠慢了端王爷。”
    里面戚氏闻得凌孟祈的媒人竟是堂堂端王爷时,也唬了一大跳,好半晌方回过神来,取了陆明萱的庚帖交给来人,又将其打发了之后,便立刻颤声吩咐李妈妈等人:“快快快,立刻打发去醉仙楼叫席面……唔,再让小桃与小梅两个好生妆扮了,待会儿服侍端王爷用饭。”
    说着又拊拳击打着自己的手掌后悔:“早知道会有今日,就该买两个漂亮的丫头好生调教了以备不时之需的,小桃与小梅两个长得倒也还罢了,只规矩上难免粗陋了一些,如何入得贵人的眼?”
    李妈妈等人在一旁也唬住了,不约而同的暗自咂舌,这未来的二姑爷可真有面子,竟请来堂堂王爷为自己和她们家二姑娘保媒,本来之前她们还想着,二姑爷虽已是五品,到底是武官,比不得大姑爷将来中了进士之后清贵,如今看来,这二姑爷的前程远远好于大姑爷呀,自家两位姑爷都这般有出息,这家真是想不兴旺发达都难了!
    陆中显自下人手里接过陆明萱的庚帖后,便立刻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奉与了端王,端王接过以后,也不打开细看,毕竟涉及女儿家的闺名及生辰八字等私密事儿,他就算作为媒人,也不好看的。
    遂只递给自己的随从,又将凌孟祈的庚帖递给了陆中显。
    接下来便是两家都将彼此的庚帖送去合八字,待两边合过八字,得出二人乃天作之合后,再行纳征之礼。
    眼见正事已毕,陆中显因赔笑向端王道:“微臣已令内子自醉仙楼叫了席面,还请王爷移驾后面的花厅,容微臣聊表心意。”
    端王却笑道:“陆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本王回去向孟祈回过话后,还得进宫陪太后娘娘用饭,就不叨扰陆大人了。”
    听他说要进宫陪太后用午饭,陆中显自然不再再多留人,只得满脸遗憾的道:“王爷难得光临寒舍,却连一顿家常便饭都不曾用到,微臣心里实在不安。”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端王爷不在自家用饭好啊,不然他一定束手束脚的,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当下君臣二人又寒暄了几句,端王便告辞了,陆中显忙领着人亲自送到大门外跪了安,瞧着端王的车辇走远后,才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自地上爬了起来,长出一口气嘀咕道:“瞧着端王爷明明一直都在笑,不知道多亲切,怎么我就是觉得在他面前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呢?”
    嘀咕着,想起自己不过一个区区从六品小官儿,如今竟得堂堂王爷为自己的女儿保媒,若不是今日这事儿真的发生了,他连做梦都不敢往这上面想啊……又忍不住暗自得意,能有这个殊荣的,满京城能找出几家来?孟祈这般看重萱丫头,萱丫头将来可真是有福了!
    陆中显哼着小曲儿回到内院,就见戚氏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吩咐小桃和小梅两个:“待会儿你们两个可得万事经心些,要知道今儿个的贵客可是王爷,若是你们一个不慎出了什么岔子,别说你们,只怕连老爷也脱不了干系,事后就别怪老爷和我不客气,叫人牙子来将你们卖了……”
    小桃与小梅两个俱是穿戴一新,只被她说得满脸的紧张,连话都抖不利索了:“太太,要不,别让我们两个去了罢,我们实在害怕得紧……”
    “阖府上下也就你们两个生得最好,你们不去谁去……”戚氏还待再说,陆中显已笑道:“好了,你别再吓唬她们两个了,端王爷说还要进宫陪太后娘娘用午膳,已经走了。”
    “走了?”戚氏舒了一口长气,“虽说这话有些不恭敬,但走了好啊,也省得我们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怕哪里惹了王爷不痛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醉仙楼的席面我已经打发人去叫了,只怕说话间就该送到了,又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退回去?我可听说醉仙楼最好的席面得几百两银子呢……”
    陆中显大手一挥:“送到了我们自己吃便是,还退什么退,难得今儿个高兴,几百两就几百两罢,什么大不了之事!如今芙儿与萱儿的终身大事都定了,两个姑爷也都是万里挑一的,我明儿去到九泉之下,也有脸去见她们各自的娘了!”
    戚氏闻言,犹有些心痛那几百两银子,但见陆中显高兴,又想着两个继女嫁得好,旁人说起来也是她这个做继母的体面,将来于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有好处,便也高兴起来,与陆中显道:“如今二姑娘的亲事也定下了,待年后送了大姑娘出门子后,二姑娘的嫁妆也该准备起来了。”
    陆中显点头道:“是该准备起来了,虽说按例家产泰半该由儿子继承,但我想着安儿与定儿都还小呢,等他们长大娶妻,已是十几年的事了,难道这么十几年的功夫,我还不能为他们挣下娶媳妇儿的银子不成,所以我打算尽着家里现有的银子为她们姐妹置办嫁妆,你意下如何?”
    戚氏闻言,要说心里一点不痛快都没有,那绝对是在说假话,但转念一想,这份家业本就是陆中显一手一脚挣下来的,他要给谁不给谁原是他的自由,便在自己也不能多置噱,而且两个继女嫁得风光了,旁人说起来也是自家的面子,更重要的是,两个继女都是聪明人,定会打心眼儿里感激她……也就把心里的不痛快压下了,笑道:“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老爷的。”
    陆中显眼里就闪过一抹感激,低声道:“你放心,我将来必不会委屈了安儿和定儿的。”
    夫妻两个正说着,有婆子进来屈膝禀道:“廊下的五老爷、八老爷,后边儿巷子的三老爷、九老爷并十二老爷等几位老爷及各位太太闻得今日是二姑娘定亲的日子,特意上门道贺来了。”
    陆中显与戚氏只得暂时打住,各自招呼客人去了。
    却原来是众人闻得今日登门为陆中显二女婿保媒的竟是端王爷,不约而同都生出了想来端王爷面前露露脸的意思,再不然能在陆中显面前卖个好也是好的啊,谁能想到他的二女婿竟手眼通天,连端王爷都能请来为自己保媒呢?想也知道将来必是有大造化的,不趁现在将陆中显奉承得后了,将来待他真飞黄腾达了,他们可就想奉承也奉承不上了。
    等到陆中显与戚氏将来客们男外女内的招呼好,又令厨房整治了席面来安顿大家都坐了席后,谁知道又有族中的叔伯兄弟闻讯前来道贺,即便闻得端王爷早走了,热情也是丝毫不减。
    楞是弄得整个陆家热闹无比,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纳征这样本该宴客的日子,而非过庚帖这样暂时不宜声张了的日子呢,毕竟男女双方的八字万一不合,亲事少不得要发生变故,这样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若是真八字不合,可要如何收场?
    家里今日有多热闹,陆明萱身在国公府自然不可能知道,但她却在昨儿夜里早已自凌孟祈之口,得知了今日他请的媒人是端王,还说了他不得不请端王的原因。
    陆明萱当时没说什么,只说:“端王爷也是一番好意,你若再坚持推脱,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不过只提亲劳他大驾也就罢了,后面的事,可不敢再劳他纡尊降贵了。”
    心里却忍不住担心,凌孟祈本就是皇上心底的一根刺,他若一直不出现在皇上的视线范围以内,再不然不让有关自己的事传一星半点到皇上耳朵里去也就罢了,皇上眼不见心不烦,还不会拿他怎么样,可如今三皇子却为他保媒,这样的事情早早晚晚都是要传到皇上耳朵里去的,万一皇上到时候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迁怒起他来,可如何是好?
    所以今日这样的日子,陆明萱本该高兴的,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的西洋钟,算着时辰端王是否已自自家离开了,不免有度日如年之感。
    一旁陆明芙见她满脸的紧张,想起当初自己定亲时,也是如此,倒是难得没有打趣她,只有意捡些有趣的事来说,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如此到了晚间,凌孟祈一如既往偷偷的来瞧陆明萱,他倒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一见了陆明萱,便忽地打横抱起她,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
    直转得陆明萱晕头转向,一叠声的叫他停下后,他才将她放到地上,捧了她的脸低声喟叹道:“萱妹妹,你终于是我的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高兴得恨不能告诉全天下的人,陆明萱是凌孟祈的了,以后谁也休想再打她的主意!”声音里的甜蜜与满足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一下子就击中了陆明萱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让她一时顾不得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反手抱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肢,也低声叹道:“我也很高兴,我也恨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了……”
    凌孟祈闻言,就将她抱得更紧了,紧得恨不能嵌进自己的血肉里,生生世世都不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了良久,还是陆明萱想着有正事要说,才轻轻推开了凌孟祈,道:“白日里一切可都还顺利罢,你可已与端王说好了,只今日提亲劳他大驾,后面的事他身份贵重诸事烦多,你另请高大人帮忙即可?”
    凌孟祈点头道:“你放心,我已与他说好了,他本也琐事繁多,此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还我个人情罢了,哪来的那份闲心再管后面的事?你也别担心那一位因此而迁怒我,他再迁怒我又能迁怒到哪里去,别因此坏了我们的兴致,定亲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我们该高兴才是。”
    陆明萱被他最后一句话所打动,也就将满腔的担心扔到了脑后去,复又高兴起来,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就譬如前世,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竟然十六岁就死了呢?所以把握当前才是最重要的!
    凌孟祈见她高兴起来了,才与她说起另一件事来:“我此番在回京的途中,遇见了一个会武功的姑娘,她家里遭了灾,都死绝了,我遇见她时,她饿得奄奄一息,却凭借一根齐眉棍打跑了三个意图强抢了她去卖的男子,我想着这样的人若是能贴身服侍你,将来再遇上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便不用担心了,你意下如何?”
    这个念头自陆明萱第一次在宫里差点儿遭了恭王的魔手之后,凌孟祈便约莫有了,但一来当时陆明萱尚没有接受他,他不知道自己送她人她会不会接受,二来那时候他位卑力微,而会武功的女子又不好找,所以这事儿便暂时被他压在了心底。
    等到前番陆明萱又差点儿遭了二皇子的魔手时,凌孟祈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之余,这个念头也越发强烈了,想着待自己回了京城以后,不管用什么法子,也一定要尽快为陆明萱找个会武功的丫头贴身服侍才是。
    却不想机缘巧合,还没等他回到京城,便在半道上遇上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那位姑娘本姓李,家里自曾祖辈起便是开武馆的,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也算是衣食无忧,奈何到了她这一辈,家里人口却越发凋零,她只得一个哥哥,还因其母生他时是早产,一直她哥哥身子一直不好,无法传承家里的衣钵不说,连为自家开枝散叶都做不到。
    李母为自家香火继,只得忍痛为丈夫纳了房妾室,却不想那妾竟是个居心叵测的,过门后博得了全家上下的信任后,便趁人不备时,将全家上下都药倒,然后卷了李家一应值钱的东西逃走了。
    待李父李母醒来后,得知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卷走了,当即双双气得病倒了,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二人病还没有好之时,当地又发了水涝,将病弱的李父李母连同李姑娘的哥哥一并卷走了,只剩下李姑娘一个,倒是还有几个师兄弟,但都是自己也快活不下去的,李姑娘眼见自己无依无靠连生活都要无以为继了,只得在师兄弟们的帮助下,胡乱葬了父母兄长,带着师兄弟们凑的几两银子,踏上了进京的路,打算进京投靠她一个姑妈去。
    谁曾想当地才遭了水灾,大家都是日子无以为继之时,物价自然也比平日高得多得多,她那几两银子不过几日便已花光了,饿得是奄奄一息。
    凌孟祈骑在马上看见她时,她正与三个男子缠斗,虽因气力不济一应招数都大减威力,但凌孟祈习武之人,自然一眼便能看得出她的功底,当即便留了意,叫过自己一个心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后者便领命而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回来向他复命,说那姑娘虽已快饿死了,依然不肯卖身为奴,最多只肯签个三五年的活契,问他怎么办,要不索性直接逼她签了卖身契得了?
    凌孟祈是想李姑娘贴身保护陆明萱,又不是想与她结仇的,自然不会做那逼良为奴之事,遂让心腹去告诉李姑娘,活契便活契,只要她做得好,他便帮她将那卷了她家财产,间接害死他全家的妾给找到,任她发落。
    李姑娘如今最恨的便是那个妾,听得凌孟祈开出这样的条件,毫不犹豫便签了五年的活契,随着凌孟祈进了京城,然后先去拜望过她姑妈,见她姑妈待她淡淡的后,她便也不与其多说,辞了她姑妈便径自去了凌孟祈的府邸,问凌孟祈她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凌孟祈自是巴不得她立刻到陆明萱身边,但到底还得先问过陆明萱的意思才成,所以他才会娓娓说了这么一大通。
    “……听你这么说来,这位李姑娘虽身处逆境,却能坚守原则,宁死不为奴,也算是难得了。”陆明萱听凌孟祈细说完那李姑娘的来历与经历,倒是对其颇有几分好感。
    关键前两次的事她至今想起来都后怕不已,想着以后再遇上类似实在推拖不得的宴席,就算自己坚持带了丫鬟进去,丫鬟与自己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也是白搭,若是能换成个身怀武功的,自己岂非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因沉吟道:“这样罢,你明儿便将她送去我家先跟着我们太太,我呢,就找机会禀了老夫人,将我身边两个大丫鬟都放出去配了人,至多下个月,我和姐姐必会家去的,待姐姐出嫁后,我还回不回来也不一定,到时候丹青和她便填了我身边两个大丫鬟的空儿,若我不回来自然最好,若我还要回来,便带着她一道回来,想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陆明萱早想将伴香与伴琴放出去配人了,她们两个又不比落梅落霞,这辈子落梅与落霞的主子是陆明芙,她们并没有做过对不起陆明芙的事,不像伴香伴琴二人,她一看到她们便会想起上辈子她们背叛自己的事,要让她将来让她们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跟着她出门子,是绝不可能的事,连日来她正犯愁将她两个打发出去后,另一个大丫鬟的缺该给谁,倒不想凌孟祈已先替她将问题解决了。
    凌孟祈点点头:“那我明儿便将她给岳母送去,不过她毕竟出身市井,于规矩上有些粗疏,你回去后若是瞧不过眼,就先将就着用一段时间,我再与你寻好的去。”
    陆明萱忙道:“就这一个已经是机缘巧合才寻来的了,你又白费那个劲做什么?规矩粗疏一些怕什么,回去后让丹青带她一段时间也就得了。”
    凌孟祈应了,心里却在想着,还是得吩咐下去继续寻这样的人才是,不然万一那李姑娘真不合萱妹妹的心意,总不能让萱妹妹去将就她,白委屈了自己罢?
    当下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待墙上的自鸣钟已响过十一下后,凌孟祈方百般不舍的离开了。
    ☆、第六十六回 第二卷完
    次日,陆明萱与陆明芙去与陆老夫人请安时,便有意留到了最后。
    陆明萱因趁机与陆老夫人说了自己想将伴香伴琴放出去配人之事,“……两位姐姐都比我年长,待将来我……出门子时,她们都十*岁了,不说已误了一个女儿家最好的年纪,却也不易再找到如意郎君了,凌大哥那边……也未必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我想着,倒不如趁现在便放了她们出去配人,她们服侍我一场,我便赏她们一份妆奁,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出嫁,也算是不辜负我们之间这几年的主仆情分,未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陆老夫人一开始并没有听出陆明萱的言外之意,只当她是真不想耽误了伴香与伴琴两个,正欲说府里的丫鬟依例都得满了二十才放出去,就算再过两三年,二人也还不到放出去的年纪,何来耽误她们之说?
    忽然就想到,伴香与伴琴虽说是萱丫头跟前儿的一等大丫鬟,但貌似萱丫头自来便更倚重丹青,对二人只是面子情儿,照理伴香与伴琴当日是她亲自挑选的,都是一等一会服侍人的,偏萱丫头就是不喜欢,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不过萱丫头既不喜欢,只能说明是两个丫头不够好,既是如此,便提前放了出去又何妨,再另挑年龄相当也更伶俐的与她使唤也就是了。
    陆老夫人因点头道:“你既念在主仆一场,不想耽误了她们,那便放了她们出去便是,除了你赏的妆奁,我再另各赏二十两银子,回头我便让双喜将银子送过去,让她们就不必过来谢恩了。”
    陆明萱应了,又说起桑嬷嬷与段嬷嬷,“还有一件事,我和姐姐想向老夫人正式讨了桑嬷嬷和段嬷嬷去,两位嬷嬷都是一等一能干的,我和姐姐若能得她们襄助,将来必定省力省心的多,还求老夫人能割爱。”
    陆老夫人闻言,笑道:“她两个本就是我为你们姐妹准备的,不然也不会任她们在你们屋里一服侍就是几年了,今日你们不与我提及此事,我得了空儿也要与你们提的,原本依例府里姑娘们的身边该四个嬷嬷的,只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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