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浩从前一直在试图修复父女关系,除了那次旁敲侧击地说了闻采几句之外,他其实很少对闻采生气,反而总是刻意讨好闻采,而这反而让中二期的闻采觉得厌烦。
    闻采这回不想跟闻浩的关系闹得太僵了,但是她暂时也不想看见小三,只想跟自己父亲单独聊聊天。
    于是她用商量的口吻说道:“那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吃个饭,不带别人,你看行吗?”
    闻浩迟疑了一下,才回道:“行,听你的。晚上六点我去接你,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放下电话后,闻采将这件事告诉了苏清。
    正在看电视的苏清冷笑一声:“我看那谁肯定得跟来。她能放心你爸单独出门吗?”
    苏清平时说话温温柔柔,但是一提起闻浩的事儿她就像换了个人。
    不过事实正如苏清所言。
    从前闻浩不管去哪儿李蕊欣都会带着她儿子跟着一起去,好像生怕闻浩会再找个小四小五什么的,毕竟闻浩可是有前科的男人。李蕊欣把她老公看得特别紧,所以,闻采几乎没有跟她父亲单独见面谈谈心的机会。
    “我跟他说好了,等会儿他自己来。”闻采说。
    苏清没再说什么,闻采倒是心里多了个疙瘩,暗暗希望闻浩别让她失望。
    晚上六点过一刻,闻浩终于打电话过来,让闻采下楼。
    闻采早就准备好了,她拿上手机,揣着钱包就下了楼。
    刚出楼梯口,她就看见闻浩正站在车旁。闻浩这时啤酒肚没那么明显,脸颊还有些凹陷,比闻采印象中的削瘦多了。
    看见自己女儿的瞬间,闻浩立刻笑着冲她挥手。
    闻采下意识地往车里看了一眼,却发现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个女人,肯定是李蕊欣无疑了。
    闻采顿时心脏一沉。这女人果然还是跟过来了。
    她有些失望,再看向闻浩的笑脸,却觉得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她父亲。
    “不是说好我们两个人吗?”她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道。
    “哦,”闻浩的表情略显不自然,“你欣姨一个人带着乐乐晚上做饭不方便,跟我们吃个饭她就回去。”
    乐乐就是闻采同父异母那个弟弟的小名。闻采从前不喜欢这个弟弟,所以对他一直没什么感情。
    上车之后,李蕊欣热情地扭头笑道:“采采,放假放几天?”
    换作从前的闻采,肯定直接回答:“关你屁事。”
    而现在的闻采不想被李蕊欣挑毛病,她就平静地回答:“三天。”
    “这么少啊!你们太辛苦了。”李蕊欣感叹。
    闻采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这时,李蕊欣怀里的乐乐扭着身子转头看向闻采。
    “快叫姐姐!”李蕊欣笑着说。
    才半岁大的孩子哪会叫姐姐,乐乐咿咿呀呀地叫了半天,同时向闻采伸出胳膊。
    “他这是要你抱抱呢!”闻浩笑道。
    闻采看了看乐乐。小男孩其实长得挺可爱,比闻采记忆中的好看些。
    闻采心中一软,伸手把乐乐抱了过来。
    “乐乐,知道我是谁吗?”闻采微笑着说。
    乐乐盯着闻采,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亲姐弟,乐乐很少冲别人这么笑。”闻浩从后视镜看他们两个,显得很高兴。
    闻采说:“乐乐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长得像你小时候不?”闻浩笑着问。
    “不太像。”闻采如实回答。
    “就是不像啊。乐乐眼睛比较大。”李蕊欣接话低声说。
    言外之意就是闻采眼睛小了。
    闻采从小就被人称赞,说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特别可爱,和苏清简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闻采盯着乐乐那双笑得眯起来的眼睛,怎么也没看出大来。
    乐乐很好地遗传了他爸的单眼皮小眼睛,真不明白李蕊欣怎么能厚着脸皮硬说自己儿子眼睛比较大。
    就算亲妈看自己孩子怎么看都可爱,那也得实事求是啊。闻采在心里吐槽。
    她便微笑着说:“其实乐乐的眼睛长得跟我爸一模一样。”
    “那是,我儿子能不像我嘛。”闻浩笑道。
    听到闻浩这么说,李蕊欣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马上转移话题讨论起了最近的新闻。
    很快车子就到了饭店。
    吃饭的时候,李蕊欣为了表现,不停地给闻采夹肉。闻采也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还时不时地逗乐乐笑。餐桌上气氛一片和谐,不知道还以为这是特别和睦的一家人。
    餐桌上闻浩一直在询问闻采的学生生活情况,父女两人有问有答,相处融洽,李蕊欣在一旁偶尔插一两句,但是闻采刻意无视她,没怎么跟她搭腔。
    闻采悄悄地用lv3的察言观色观察了一下闻浩和李蕊欣的表情。
    闻浩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情绪波动,倒是李蕊欣却有些烦躁。
    李蕊欣表情自然,一直在和颜悦色地劝闻采多吃点,但实际上她心情并不怎么好。闻采早就知道李蕊欣不怎么待见自己,现在看来闻采猜测得没错,李蕊欣的友好态度确实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吃饭吃到一半,乐乐突然哭闹起来,闻浩只好抱起乐乐哄他,可乐乐还是哭个不停。
    “爸,给我抱抱吧。”闻采说着就站起来,将乐乐抱了过去。结果她刚抱起乐乐,乐乐就不哭了。
    正在换烤肉架子的服务生笑道:“这姥爷就是不如亲妈亲,一抱就不哭了。”
    一桌子的人顿时都愣住了。
    服务生大概把闻采当成孩子妈了,而把四十来岁有些谢顶的闻浩当成了姥爷。而李蕊欣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是她天生显成熟,还化着浓妆,看起来就像三四十岁。
    也就是说李蕊欣八成被服务生当成是孩子姥姥了。
    就算不用能力,闻采也能看出李蕊欣表情不太自然,连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见到她的模样,闻采忍着笑意,也就不介意自己被当成孩子妈了。
    她抬头主动对那服务员解释道:“这不是我孩子,我才上高中。”
    “啊,真对不起。”服务生赶紧道歉,“我就说孩子妈怎么这么年轻。”
    服务生说完就转身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多看他们一眼,似乎在试图搞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服务员,什么眼神儿吧。”闻采笑着说道,“怎么能把我当成乐乐的妈妈呢?”
    李蕊欣反应挺快,立刻说道:“就是,采采一看就是学生。”
    闻采便说:“其实我长得可能是有点成熟,我跟我我妈一起出门的时候,好多人都以为我俩是姐俩儿呢。”
    听见闻采提起苏清,李蕊欣和闻浩都假装低头吃饭不说话了。
    今天本来应该是她和闻浩父女两人谈心的时间,这女人非要来掺合一脚。闻采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她也不想就让这顿饭顺顺当当地吃完了,不然下次李蕊欣更得变本加厉地缠着闻浩。
    于是闻采继续说道:“他们不敢相信我妈竟然有我这么大的女儿,都说她长得年轻漂亮呢。”
    听完这句话,闻浩没说什么,李蕊欣显然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她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是啊,苏清看起来是挺年轻的,不过她今年四十了吧?女人过了这年纪就老得特别快。”
    听完这句话,闻采一点也不惊讶。李蕊欣最擅长的就是阴阳怪气地损人,从前闻采跟她吵过几次,每次都说不过她,反而把自己气得够呛。
    ☆、第13章 挑战任务
    而眼下真正让闻采觉得恼火的并不是李蕊欣说的话,而是闻浩的态度。闻浩低头一个劲儿地逗乐乐笑,好像根本没听见刚才李蕊欣说了什么。
    看到闻浩这样子闻采就有点来气。闻浩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和李蕊欣结婚之后就立刻变身成为“妻管严”,每次李蕊欣当着闻采的面贬低苏清,他都躲到一边假装没听见。
    本来打算心平气和的闻采一时间没忍住,面无表情地淡淡道:“过了四十也不一定老得快,这也是因人而异的,我倒是听说心眼多,总爱操心的人容易衰老。尤其是刚生完孩子那会儿,有些人老得特别快。”
    闻采这话其实没什么问题,旁人听来似乎并没有暗指谁的意思。李蕊欣没办法反驳,除非她想承认自己自动对号入座了,所她只能干巴巴地笑笑,然后转移话题到别处。
    吃完饭后,乐乐睡着了,李蕊欣就抱着乐乐先上了车。闻浩在前台结完账,忽然叫住了正打算出门的闻采。
    “怎么了,爸?”闻采问。
    闻浩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闻采:“我今天没带那么多现金。明天不是跟同学出去玩吗,这些钱你拿着当零花,算是我给你的国庆节礼物。”
    闻采迟疑了一下。她还真不习惯收闻浩的钱。
    “谢谢。”她说,然后才将钱接了过去。
    闻浩抬手想摸摸闻采的脑袋,就像闻采小时候那样。闻采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躲完两人都愣住了。
    闻采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躲开。她顿时明白,自己心中对闻浩的抗拒已经根深蒂固了,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化解的。
    闻浩是成年人,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他很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呵呵地对闻采说:“走吧,上车了。”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又嘱咐道:“把钱收好,别露出来。”
    闻采稍微一怔,意识到闻浩是不想让李蕊欣看见。
    他至于这样吗?闻采蹙眉心想,同时觉得李蕊欣确实有几分手腕,竟然能把闻浩看管得这么紧,让他连给自己女儿零花钱都得偷偷摸摸的。
    上车之后,因为乐乐在睡觉,闻浩和李蕊欣交谈的时候就刻意压低了音量,生怕把乐乐吵醒。
    “看他睡觉的样子。”李蕊欣笑着小声跟闻浩说,“乐乐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你了。”
    闻浩“嗯”了一声。红灯亮了,他停下车转头看向自己儿子的睡脸,脸上露出了慈父的柔和表情。这一幕恰好被闻采清楚地看在眼里。
    闻采发觉自己竟然没什么感觉。从前她每次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她都会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但是现在她却像个冷静得过分的旁观者。
    闻采惊讶地发觉自己可能早就适应了没有父亲在身边的生活了。比起从前,现在闻浩对她来说更像个陌生人。
    闻采顿时觉得有些厌倦,也许她从开始就想错了,也许她根本没必要努力修复她和闻浩之间的亲情。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跟李蕊欣好好相处,也没打算融入闻浩一家人当中,她又何必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她已经有个好母亲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对了,采采,下周末有时间吗?跟我们一起去游泳吧。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游泳了吗?”闻浩忽然说。
    闻采当然记得,她小时候最喜欢跟父母一起去水上游乐场玩了。那时候闻浩和苏清还很恩爱,闻采特别喜欢坐在她爸爸怀里,让他带着自己坐高空滑梯……
    想到这里,闻采莫名地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嗯,到时候看看作业多不多吧。”闻采微微沙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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