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愿意说,那必定是很糟糕的过程。
    南珍点点头,好的,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日记继续,巫玉堂说:后来玉佩又预示了一次,这说明在我们这一代,还有一个人能够用血入药,我觉得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信,那个人就是宋权。巫师命人与他接触,最后将他接回来。可他也跟我一样,实验没有达到预计的效果,药剂的研发很不乐观。
    但他比我好命,他毫发无伤,珍珍,我的嗓子就是小时候试药时被弄哑的。
    南珍揉了揉干涩的眼角,她好心疼,心疼这样的巫玉堂。
    珍珍,教你哑语那天,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因为你将真正进*入我的世界,我无声,无趣,却爱你到永远的,我的心里。
    南珍将这句话看了很多遍,然后笑了,则冬,等着我。
    ***
    不知道用掉了多少的时间,当南珍艰难地从密室中出来时,她觉得自己的时候到了。
    到了该去找则冬的时候了。
    男孩猛地接住踉跄的南珍,想将她扶回去。
    南珍极轻地摇了摇头:“你自己回去吧,请把我留下,我想死在这里。”
    男孩哭了着跪在地上,守护奄奄一息的南珍。他一遍遍的搓手向菩萨许愿,请不要这么残忍,请让她和主人都活着。
    男孩的身后,拂过一道暗影,有谁进来了,他的影子很快覆盖了男孩虔诚的脸。
    男孩回头望去,惊呆了张大嘴巴。
    男人弯腰抱起南珍,捧着她下楼,臂弯里轻飘飘的一把骨头,令男人不愉快的皱起眉头,他眼尾的一颗泪痣在浮光中闪了闪,随即隐入黑暗。
    男孩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
    南珍觉得自己浮在半空中,不知要飘向哪里,后来她又落下,落在很熟悉的地方,她好像闻见了谁的味道,听见了谁在唤她:“珍珍。”
    坐在床边的巫玉堂面色冷肃,他本不想这样早的出现,可天玄告诉他,南珍撑不住了。
    因为这句话,他回来了,见到的是她说要死在阁楼里。
    四下无人,他才敢抖着手握住她的手,一声声的轻唤她,“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回来了啊!”
    南珍醒来的那天,外面下着雨,阳光透进深山中,居然就变成了金色的雨线。她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连碰都不敢碰床边的男人,见他深深看着她,她咧着干裂的嘴唇问他:“你是来接我的吗?”
    接你一起去死吗?不。
    巫玉堂摇摇头,俯身含住南珍的嘴唇。
    干硬的翘皮划过他的嘴唇,刺刺的疼,他狠狠磨蹭她的唇瓣,要将这白惨惨的嘴唇咬出漂亮的颜色。
    亲吻中,南珍缓缓闭上眼,她信了,这不是梦,他回来了。
    ☆、第84章 〔4〕....
    相见用尽了南珍所有的精力,这个吻进行到一半时,她又昏迷过去。
    巫玉堂走出去,门外密密站着很多人,领头的是刚被解除软禁不久的巫拜黑。
    他突然苍老的令巫玉堂吃惊,此刻拄着神杖询问:“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看来,他是早就知道了南珍的来历。
    早就等在一旁的药师手里捧着个纸包,拿给巫玉堂过目,可巫玉堂却看似并不关心这贴药剂的成分调配,随意地让嬷嬷拿去煎药。
    男孩隔着人头怯怯望着主人,主人再也不为他心爱的女人调配药剂了吗?
    男孩只敢偷偷去问老嬷嬷,嬷嬷摇摇头,这种事,怎么说的清楚?
    小楼里好似一时之间又回到了从前,好似这里从没有被荒废过。仆人们有序地做着手里的事情,空气中飘着一丝药香。巫拜黑体力不支,巫玉堂亲自扶他回主楼休息。他们踏上已经被春花装点得灿烂的甬道,巫拜黑叹息地指着一排的花树回忆道:“这排树栽了有五年了吧?我记得自你那时回来后,就执意让人从外面移了树苗。”
    巫玉堂轻轻恩了声。
    巫拜黑说:“我看着娇暮比娇娇要好得多,你应该会喜欢。”
    巫玉堂没有接话,他这次能顺利回来,确实是多亏了娇暮的八面玲珑,才能让他与巫拜黑里应外合在第一时间控制了城堡,拿回了主动权。
    轰隆隆
    城门大开,马蹄溅起尘土,蹄下是万丈深渊。
    巫拜黑与巫玉堂相对一眼,静静等着来者。
    不久后,气急败坏的一行人远远地出现在巫玉堂的视野里。他指着为首的人,说:“给我把宋权绑起来。”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影卫瞬间围住了宋权。他的身后,是楚家的娇暮与已经成为一等药师的天玄。娇暮的目光在见到巫玉堂的那一瞬变得从未有过的浓烈炙热。他就是巫玉堂,他才是这座城堡真正的主人!
    “你没死?”宋权浑身气的发抖。
    “失望了?”巫玉堂反问。
    “你是怎么逃走的?我让人下了毒,你不可能逃得了!”
    巫玉堂微哂,并不多做解释。
    千年巫家里的秘密,他这个外人永远不会清楚。
    宋权身后的娇暮眼里闪过一丝瞧不起,除了让人下毒,他还会什么?下三滥的货色!
    ***
    有更多的黑衣人上来,将宋权围在了小圈里,他们慢慢的收拢圈口,眼看就要活捉宋权。这里本就不是宋权的地盘,他暂时从巫家抢来的东西,他根本握不牢。
    那些看似忠心跟随宋权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是害怕,没有一人要上前去救他。
    巫玉堂完好无损健健康康的回来了,许久未露面的巫师大人也站在了巫玉堂的身边,全部人都齐齐望着穷途末路的宋权,只有娇暮与天玄脚步未动。
    宋权眼看大势已去,不得不祭出保命符:“等等!”
    他说:“你们不能抓我!”
    巫拜黑猛咳几声,厉声道:“给我把他打入铁牢!”
    “宋福七!”宋权高声道,“宋福七的血也可以用来入药!我是宋福七的儿子!”
    ……
    接下来是厄长的沉默。
    巫玉堂皱了皱眉头,他找了宋福七五年,就是怕有一天这个人会被宋权用来要挟巫家。可他没能找到宋福七,时间一点点过去,就连他自己都认为宋福七说不定已经死了。
    巫玉堂迎向宋权挑衅的目光,不出他所料,宋福七成为了宋权的免死金牌。
    “不需要。”巫玉堂抬抬手,“把他带下去……”
    “你敢!”
    “慢着!”
    前面一声是宋权,后面一声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巫拜黑。
    巫玉堂知道,事情出现了变数。他垂眼看向佝偻着背的巫拜黑,看见他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巫拜黑颤悠悠的上前几步,围着宋权的黑影纷纷让开一条道。巫拜黑压抑着狂喜,问宋权:“人在哪里?”
    “放了我,我就让你见他。”宋权说。
    “退下。”巫拜黑吐出这两个字。
    暗卫纷纷去看巫玉堂的眼色,并未退让,巫拜黑扬起手里的神杖,地上立马跪了一圈的人。只有还是楚家人的娇暮站直了身子,她狠狠剐了这个老不死的一眼,便又很快垂下眼帘,忍气吞声。
    巫玉堂也没有跪,他已经知道巫拜黑想做什么。
    “你把他带来。”巫拜黑对宋权说。
    ***
    很快,宋福七被带进了城堡,暗影跟着接人的人一起出去的,回来后飞鸽一封与巫玉堂,告诉他他们是在一个疯人院里接到的宋福七。
    巫玉堂烧了那卷纸条,他怎么也想不到,宋权会把亲生父亲藏在那里。
    巫玉堂、宋权、宋福七三人一齐被召到了主楼,巫拜黑坐在神坛上,从怀中拿出一枚白玉,白玉中洇着几缕红丝,红得似血。
    “你过来……”巫拜黑急喘着,唤宋福七上前。
    但宋福七还未靠近,巫拜黑手里的玉佩就已经做出了回应——红丝忽然活了起来,灵巧地在白玉中游走。
    “呵呵……呵哈哈哈哈!”巫拜黑激动得站了起来,这个宋福七,拥有比巫玉堂和宋权更高级的血液!白玉中红丝的反应就证实了这一点!
    会成功的,巫家不该绝!
    巫玉堂复杂地看着那枚白玉,他一直记得,自己被接进来那天,巫拜黑将另外一枚挂在他的颈上,温声道:“这是巫家祖传的东西,是当年盘古开天时他脚下的冰雪幻化而成,祖宗命巧匠将那块玉石雕成这么两块相同的玉佩,现在我将其中一块给你,愿玉堂为巫家带来平安康泰。”
    小时候只要他一害怕,一做噩梦,就会紧紧握住那块玉,遥想那天巫师对他的温声细语。
    “你们都过来,我要宣布一件事。”巫拜黑收起白玉,重新坐下。
    “你们谁先制出药来,谁就可以成为圣天公。”他说。
    圣天公,巫家祖先被封予的荣誉,世代相传。到了今日,外人虽不知圣天公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巫家人都明白,圣天公等同于可以掌控整个巫家的权利。
    巫玉堂对于巫拜黑的临时变卦毫不惊讶,他一直是个很偏执的人,现在更是病得有些神志不清。宋福七的存在让他又焕发了生机,他的身体已油尽灯枯,但他的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要活着看到药剂制成。
    “咳咳咳……”一阵猛咳后,巫拜黑说:“你们都下去吧。”
    空荡荡的神坛之上,他一人久坐,嘴角噙着笑意,他是对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巫家,他终于不用再害怕巫家会在他这一代毁灭了,这种感觉真好,实在太好了。
    请再给我多一点的时间……巫拜黑看向神坛上的祖宗牌位,轻轻闭上眼。
    ***
    巫拜黑的决定,巫玉堂的归来,在整个城堡挂起大风。
    有巫玉堂在,宋权就动不了巫拜黑,有宋福七在,巫玉堂也动不了宋权。巫家玉子辈的两人,巫玉堂、巫玉泽,形成了双足鼎立的局面。
    两人同时去花房内抽取毒汁,宋权当然不会这些,但不妨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天玄对着长满獠牙的丑陋大花下针,也不妨他沾沾自喜地给巫玉堂添堵。
    宋权阴仄仄的笑着:“听说小南在你那里?你还真是重情,不过也好,我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了,你这么喜欢,我玩腻了送给你也不是不行。”
    巫玉堂没什么表情,目光掠过天玄。
    宋权更是得意:“失望了?”
    “没有。”巫玉堂说,“我玩腻的,也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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