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南珍抱着动物小饼干过去跟孩子们玩作一团。
    她小小声地跟阿宝的同学们说:“我是阿宝的亲阿姨哦,你们叫我南珍姨就好,要跟我们家阿宝团结友爱,阿姨就经常让他带小饼干给你们吃,好不好?”
    孩子们都羡慕阿宝有个亲阿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学着样子压低嗓门说好。
    南珍拍拍阿宝脑袋,把最大的一个夹心饼干给了那个小女孩。
    等姜维宣布可以自由活动了,阿宝第一时间跑到则冬身边坐下,南珍摸了摸阿宝的脑袋,让他叫宋福七爷爷。
    阿宝起先不肯,可则冬看了他一眼。
    阿宝就乖乖的叫人:“宋爷爷。”
    宋福七正好转头跟连香玉说话,根本没听见。
    他跟连香玉说:“那个姜老师个子没有咱们家宋权高吧?”
    连香玉想都不想:“那当然,咱们儿子个头很高的!”
    还问南珍:“你说是不是?”
    南珍只能点头。
    就算宋权比姜维高比姜维力气大又能怎样?他已经不在了啊!
    但宋氏夫妻丝毫没觉得怪异,他们总是这样,路上遇见一个同年龄的小伙子也能与宋权比较半天。
    南珍不敢多说什么,怕老人家伤心。
    阿宝大概觉得诡异,往则冬身边靠了靠。
    ***
    吃了点心后,姜维将孩子们集合起来画风景。
    孩子们从书包里拿出画本,或坐或趴着,开始即兴作画。
    南珍问宋福七要不要再走走,宋福七摆摆手说就坐这里晒晒太阳,于是南珍就叮嘱阿彬照顾好老人,自己往公园后面的山上走。
    山上空气很好,树也很高,南珍在一颗树下停住脚。
    那颗树的树干上依稀还能看见她小时候刻上去的字,那时宋权劝她:“小南,这样是不对的。”
    可她就是要反着他的话做。
    小小的手没有力气,刻了两个笔画就很累,之前劝说她的宋权只好拿起小刀将两人的名字都刻上去。
    南珍还嫌弃:“干嘛把你的名字跟我的刻在一起,真讨厌!”
    他就笑:“因为我喜欢小南啊!”
    他刻了两个小人,手牵手。
    ……
    南珍伸手拂过那已经不怎么清晰的图画,目光再转到脚下的台阶,那时她根本爬不上去,可又趁能得厉害,最后蹲在台阶上哭,是宋权蹲在她面前,说:“小南,快上来,我背你上去。”
    她还记得自己伏在他背上,细声细气的:“不许把我摔下来。”
    “恩,不会的。”
    ……
    长长的台阶上是那时的宋权和南珍。
    可等眼前清明时,却看见了手长腿长的则冬。
    他穿一身白,一步步往上走,已经超过南珍太多。
    南珍才不会因为他而掉头回去,她也一级级的往上爬,只是怎么都追不上前面那个人。
    则冬小时候没爬过山,所以现在只要有机会,他都会坚持爬到山顶。
    他在山顶上站了站,站了不少时间了,才看见南珍爬上来。
    要是以前,则冬根本不会对这件事有什么感想,可当他看着气喘吁吁的南珍,他的脑子里就蹦出一个想法:真是太慢了……
    南珍冲着则冬的背影瞪了瞪,则冬突然回身,正好捉住她作怪的脸。
    “……”他静静的看着她。
    目光太沉静,导致南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何况她也不想先对则冬说话。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则冬的手,猜测他什么时候拿起手里的手机开始打字。
    可他并没有。
    他开始一步步的下山。
    “……”南珍翻开手机看了看,只有姜维的短信:“去哪了?”
    她没回,准备下山。
    下山时,也是一路看着则冬的宽肩长腿轻轻松松往下走,而她却完全相反,上山容易下山难,两条腿抖得如秋风落叶,十分艰辛。
    由此更加牙痒痒,哼!
    ***
    宋福七看见则冬也上山了倒是不担心,他家南珍怎么会看上一个四处打工,不会说话的男人?
    而且则冬也长得太好看了一些,一个男人长得这样好看,跟小白脸有什么两样?
    在宋福七眼里,男人就该像他家宋权那样,汉子一条才叫英俊。
    现在的这些小伙子,没有谁能比得过宋权啦!
    南珍下山时发现楼下邻居正巧也带着孩子来公园玩,几个女人坐在一起闲聊,连香玉特别好心的跟人普及南珍店里的这个小伙计不会说话的事情。
    南珍看了看则冬,他安静坐在那里,任凭别人怎么说,好像都与他无关。
    倒是阿彬想跳出来出头,被南珍一眼瞪回去。
    南珍给连香玉递水,说:“妈,喝点茶润润嗓子。”
    邻居们就顺嘴夸南珍孝顺。
    这一句孝顺南珍不知已经听过多少回。
    下午四点左右,太阳就渐渐失了热气,公园里的风也渐渐大了起来,这一年的秋游结束了。
    姜维带着孩子们走了,南珍在回家的路上频频从后视镜里看宋福七。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宋福七就先堵了她的路。
    “你趁早歇了那个念头。”
    南珍没吭声,将车速又降了降,开得很稳。
    一个礼拜后姜维突然来了店里,正好南珍不在,阿彬殷勤地给姜维上咖啡,姜维问阿彬:“你们店里的则冬在吗?”
    阿彬觉得莫名,去后院喊则冬时问他:“姜老师找你干嘛?”
    “则冬怎么会知道呢?”他摇摇头,洗干净双手走出去。
    他站在姜维桌前,同样身为男人的姜维也不得不承认则冬的特别。
    “请坐请坐。”姜维让了位置。
    则冬坐下后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姜维笑着问他:“你会用电脑吗?”
    则冬点点头。
    “哦,我的一个朋友单位里缺人,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他见则冬似乎没听明白他的话,就再说了句:“一个男人也不能在咖啡店呆一辈子对不对?你还年轻,要为以后考虑。”
    面对则冬的无表达,姜维有些硬着头皮迎上去:“你就把我当大哥就好,我没别的意思……”
    则冬终于举起了手机,上面的字让姜维羞赧:“你把我当成了竞争对手。”
    ***
    说实话,姜维是有些警惕则冬的,作为同性,他无法不在意这样好看,并且与他心上的人儿朝夕相处的则冬。
    他费了好多口舌为则冬找到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私心希望则冬能离得南珍越远越好。
    “有,有点……”姜维憨笑几声,“被你发现了。”
    则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让这个姜老师不安的,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咖啡店服务员。
    “你愿意去试试吗?”姜维问,“我保证待遇会比现在好很多。”
    “去哪里?待遇有多好?”伴着风铃声,冷不丁地有人插话进来,则冬抬起头,看见小霸王样的南珍。
    南珍在路上就接到阿彬的电话,那小子通风报信跟她说:“南珍姐,姜老师来撬墙角啦,姜老师要带走则冬哥!”
    南珍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怕则冬被欺负。
    事后她也回想过,她当时怎么会这么想呢?
    但脑子里就总是则冬静静站在一旁,不能说话也不愿意辩解,那副别扭脾气真是让人着急。
    则冬作为当事人完全不像南珍那样激动,反而有闲情去看看门上的风铃。
    则冬越不着急,南珍就越急。
    她最看不得则冬一副什么都不关我的事,白白被欺负的样子。
    “你起来。”南珍说。
    则冬听了她的话,站起来。
    南珍双手叉腰面对姜维:“拆我墙角?我找个长工多不容易啊我,姜维你到底想干什么?跑船?我家则冬有多能干念在你不知道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他这种人去跑船简直就是暴遣天物,我连碗都舍不得让他洗,你看看他的手是用来洗碗的吗?你看看他这人长这样是可以在海里被风拍来拍去的吗?”
    “姜维你以后不许过问我店里的事!”
    姜维百口莫辩:“不,不是的,不是跑船,南珍你误会我了。”
    在南珍心里,她家伙计除了去跑船干苦力活就没什么地方能养活他了,不能说话又有洁癖,性格还不好,去跑船也是给船老大端洗脚水的份。
    “喂,你想去跑船吗!”南珍瞪圆了眼睛,口气特别凶,明摆着不是在问,而是如果则冬敢点一下头,她就要跳起来揍人了!
    则冬没管其他的,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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