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闻言,于是这才应道:
    “诺,蠡明白!那还请先生务必要多加小心。明日将临淄水,此处一面临山,一面滂水,周道又似乎是人为的将车辙给抹平了!只怕是那田乞故意为之,是准备在那闹出什么事来!”
    李然眉头一皱。
    “哦?那一段路……我们来时便走过,感觉并无异样。而且临山的那一面的地势并不算得险要,想要从中使些手段,只怕也是不易吧?”
    范蠡回道:
    “先生说的极是。据探马来报,临山的那一边,倒确是没有什么动静。但是,眼下有人故意是从淄水取水,并伪装成是在那山川改道,周道附近如今陷有一大滩的水,让周道也是更为难走了一些。”
    李然眯了一下眼睛。
    “哦,好!那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情况?”
    范蠡思考了一番。
    “倒也是并无其他的发现了。”
    李然点了点头:
    “嗯,若无其他事,少伯便先退下吧。”
    范蠡一番行礼之后,便是收拾好一应书信后,就径直是直接离开了。
    李然思前想后,却是迟迟睡不着。
    尽管平安度过了这两天,但他也知道,越是往后,田乞只怕是会愈发的变本加厉。
    而且,按照田乞的手段,甚至是不计后果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这个田乞,表面看起来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实则是城府极深,危害极大。比起当年丰段、季孙意如之流是手段高明了多少倍!
    ……
    一夜无话,次日李然早早起床,洗漱完毕,打开房门,却见田乞已经在大院活动筋骨,太子荼的门却是依旧紧闭着。
    李然上前打招呼道:
    “田大人早啊!”
    田乞停下手上的动作,嘿嘿一笑。
    “哦,太史大人!不曾想先生竟也起得这么早啊?”
    李然却是又伸了个懒腰:
    “昨晚睡得还算安稳,有田大人保护在下,在下自是安心得很呐!对了,不知田大人今日的行程是准备得如何了?”
    田乞提前说道:
    “哎……今天呐,正好是要与大人商议。以本卿之见,我们今日要不还是分开乘坐吧……”
    “只因本卿也是上了年纪,可经不起这一再折腾咯。若再是与太子挤在一起,实是多有不便!还望太史大人能够通融见谅。”
    李然闻言,却是一阵似笑非笑:
    “舟车劳顿,本就不该让田大人如此操劳。既如此……要不田大人还是就此止住吧,在下有太子作陪也是一样的。更何况,田大人这一路送了在下已有百余里!对于田大人这一番诚意,李然也早已是心领了。”
    田乞一听,只觉是一阵尴尬:
    “唉?!太史大人说得是哪里话?所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何况本卿已经在寡君面前承诺过,要与太子一起送得太史大人出齐国,本卿又岂能是半途而废?”
    不多时,太子荼也已经起床。田乞见状,也不耽搁,当即是命人安排了早膳。
    待三人一齐用过之后,三人便是登上了马车。
    太子荼见今天田乞居然是不准备与他们同坐一舆,太子荼一时也是颇为不解。
    不过,眼看田乞如此“知趣”,他的内心深处自是极为高兴。
    而李然为防万一,依旧是让褚荡驾车,他自己则是与太子荼是比肩而坐。
    他又凑上前去,在褚荡的耳边是低声耳语了几句,只见褚荡点了点头,以示应诺。
    太子荼知褚荡乃是李然的心腹,于是开口言道:
    “先生,其实昨日田乞便要分舆而行的,先生为何却非要将他拉着他?”
    李然听得此问,却是不由叹道:
    “昨天我们途径一个峡谷,倘若上方落下巨石……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荼闻言,不由是瞪大了眼睛,一副极为惊恐的模样。
    “什么?!这田乞……当真如此大胆?”
    太子荼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撩开车帘去找田乞。
    这时,却被李然是一把抓住了手腕:
    “殿下想要干什么?难道要现在去找他对质?说到底,那只是他所预谋的一场意外罢了,无凭无据,而且他自己尚且还置身其中,殿下又该如何去说?”
    太子荼听罢,这才是稍稍冷静了下来。
    随后,李然又是正色言道:
    “殿下眼下最该做的,乃是要想方设法的好生安抚于他,正如同当年楚庄王一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楚庄王莅政三年,无令发,无政为也,而待到他掌控全局,却能够突然废除十项政令,启用九项政令,诛灭若傲氏,又提拔隐士六人,因而楚国才最终得以大治!”
    “殿下既有鸿鹄之志,何不效仿之?!”
    太子荼若有所思。
    “先生之言,如醍醐灌顶,令人是耳目一新啊!”
    李然说道:
    “殿下需得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太子荼听得李然这一番肺腑之言,却不由是心下一阵怆然。
    “哎……荼倒是想过这其中的艰难险阻,却没想到……竟会如此之艰难!”
    李然叹道:
    “还有,待殿下回国之后,需记得万事多与高张、国夏二位大人商量,切不可擅作主张啊!”
    “殿下年纪甚轻,涉世不深,容易为他人所激。而田乞,恰恰最擅长的便是于此,殿下和田氏之间的争斗,乃是旷日持久,只看寿数,不在一时长短,所以殿下切不可冒进!”
    太子荼说道:
    “先生箴言,句句在理,荼不敢有半分或忘!”
    太子荼再一次信誓旦旦的向李然保证,而李然心中却依旧是一声暗叹。
    因为他知道,太子荼究竟能不能听得进去,而太子荼的未来又究竟如何,李然也是无法掌控的。
    第七百三十六章 吃了一起躺板板
    太子荼和李然正在交谈,褚荡却突然是停下了马车,并是说道:
    “先生,已到淄水!”
    李然掀开帷幔,果见旁边山下就是一条河流。
    而这条河流,正是淄水。
    眼看淄水水势湍急,而旁边的小路,而循着河道而设的周道两侧,此刻竟是有些坑洼的,好似是有人刚刚新翻过车辙一样,显得是极不寻常。
    李然也不敢怠慢,当即便提议让太子荼下车步行。
    太子荼虽然对此是极为不解,却也还是依旧照做了。
    而田乞见此状况,便也只得是下车跟随,并是促步来到太子荼身边问道:
    “殿下何故是要下车步行?”
    李然哈哈一笑。
    “一直坐在车里,委实太闷了些。而如今滨临河道,正可散步养心呐!”
    既然太子荼亦是徒步而行,那田乞自然也是没法,只能是在一旁作陪。
    没走几步,突然,却见褚荡所驾驶的车舆,马匹脚下一个打滑,而且这一处的车辙竟是出奇的浅薄,车舆不由是一个侧翻,竟直接朝着淄水掉落了下去!
    褚荡也是亏得被李然提醒在前,加之他本就力大无穷,从车舆是一跃而起,趴在了路沿上,这才没有跟着一起掉落下去!
    褚荡被一些士兵给拉扯上来,李然再放眼望去,发现其他马车上的马匹蹄上,竟然都绑着白布,而那些麻布经过淤泥的一番印染,若不细看也根本就看不出来!
    李然望向田乞,田乞却神态自若,淡淡的说道:
    “啊呀!好险!真是好险呐!这条路平日里倒也安泰,今日不曾想竟险些酿成大祸啊!”
    太子荼却是忍不住说道:
    “本宫若是方才在这车舆内的话……”
    田乞却道:
    “呵呵,太子乃是贵人,自有天命在身。太子若是在车上,恐怕就该是其他的车舆倒霉了。”
    听得田乞如此强词夺理,李然却是依旧隐忍言道:
    “看来还是走路最为稳妥,这一段路泥泞难走,就让大家都赶紧下车慢行吧,以免是重蹈覆辙啊!”
    田乞回望向太子荼,太子荼则亦是点了点头。
    于是,田乞这才是发号施令,一个挥手,是让众人尽皆下了马车,一起徒行。
    待走了一段之后,过得淄水,太子荼却是有些走不动了。李然左顾右盼,却依旧是有些不太放心,于是他开口道:
    “还请田大人一同登舆,太子的车舆,此前已是掉入河中了……”
    田乞听罢,不由是苦笑一声,却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对于如此的状况,他也是无可奈何。
    毫无疑问,他所精心布置的这一局,又被李然给破了,而其心中的恨意也自是更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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