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公山不狃的兵力,可谓是远远超乎了预期。
    李然回到顶层,鲁侯宋尚且还在山洞内歇息。而公山不狃填鸿沟的举措,已经完成了大半,有些路段,已然填平,陆陆续续有战车来回将其夯实。
    孔丘居上,命左司马用令旗指挥,李然看着外围,不由眯上了眼睛。只因如今正值中午,皓日当空,在强有力的阳光反衬之下,兵器在那闪闪发亮。
    公山不狃这两日虽是损失不小,但是眼看这兵力竟依旧是有万众之数。
    而高台之上,损伤虽是不多,但毕竟兵力不过三千,尽管是占据了地利,士气也在李然的一番鼓舞下大涨。但是,想要守住高台,却也依旧不是件易事。
    不多时,公山不狃已是彻底填平了沟壑,战车也是蓄势待发。
    待到百辆战车列阵集结完毕,公山不狃一声令下,鼓声擂动,战车的轰鸣声骤然响起,直奔高台而来。
    孔丘这边的战车本来举所剩无几,而可用的都已是隐在两翼,以做后用。
    所以,面对这声势庞大的战车奔袭而至,孔丘也已经是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其畅通无阻,犹如飓风呼啸一般,快速逼到了高台附近。
    而紧随其后的步卒,在战车的掩护之下,竟有一些已是登上了那高台的三米斜坡。
    高台内的士兵奋力抵抗,长矛挺刺阻止叛军登台,上几层的弓弩手,也是纷纷往下射箭,然而叛军由于有战车为之护持,这一次兵卒可通过战车阵列,高举盾牌,格挡住了来矢。
    随后,只见越来越多的叛军是登入高台,而其手中的盾牌,也转而开始格挡刺出的长矛。
    高台的第一层较为空旷,随着叛军登上的数量越来越多,守军也自是难以抵抗,只得是退守到第二层。
    而通往第二层的又是一个处狭小的通道,盘旋而上,黑咕隆咚,又只能是鱼贯而上。
    随着第一层的攻陷,后来的这些叛军又簇拥着前面已经被刺死的士兵,眼看强行要上到第二层!
    就在此刻,第二层的士兵竟突然倾倒下仅剩下的滚烫羊油,那一通路瞬间变得脚滑无比。眼看着那些即将冲破通道的叛军,却又是纷纷脚下一阵打滑。
    不过,守军这一次却也不敢再用火攻。道理也很简单,毕竟这火性炎上,若这时纵了火,反而是要伤及高台的根基。到时候,整个高台都有可能发生倒塌。
    不过,只这羊油打滑,却也已经足以给攻入第二层的叛军是带来极大的困难。
    褚荡便是奉命守在这里,他手持两把长戟,亲自率人拦住了入口处。并是时不时的大喝一声,由于这通道狭小,这声音可谓是震耳溃聋。
    而就在这个时候,褚荡竟是在另一边突然看到了公为和汪錡的身影!
    他不由为之一怔,赶紧是杀过去问道:
    “二公子,你不在上面呆着,却怎会出现在这里?!”
    褚荡毕竟也是在郓邑就认识了公为,再加上公为贵为公子的身份,那细皮嫩肉的,在军伍中也是格外的显眼。
    所以,即便公为是穿了均服,但褚荡依旧是直接将他给认了出来。
    第六百八十九章 严密的防备
    听得褚荡此问,公为却是义气道:
    “褚叔,如今鲁人都在御敌,我既身为先君之后,又岂能枯等?!”
    褚荡只觉得以公为的身份,理应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听到公为如此说,却也不及细想,只道:
    “那公子千万要跟在我身后!”
    公为没有吱声,不过也没有再冒然往前冲,他们共同把守住第二层。
    而叛军眼看一时冲不上去,便只得是稍作休整,脚下绑住早已备好的布条,并是架起盾牌,人躲在其后,缓缓往前逼进。
    褚荡看到盾牌阵列,不由是哼笑了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长戟,抡起了一旁的大铜锤。
    只听得“轰”的一下,铜锤便是直直砸了过去。
    顿时,是让躲在盾牌后面的叛军一个猝不及防,但见数人被直直击中后,不由口吐鲜血并往后仰倒,而其身后,更是垮塌了一片。
    褚荡见状,不禁是猖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来啊!你们快上来呀!世间找死的门路多得是,又何需来此?”
    叛军们见识了褚荡的厉害,一时间只拥在通道里,却是论谁都不敢上去了。
    眼看褚荡又再一起举起铜锤,又是狠狠的呼到了盾牌上,一时间火光四溅。背后之人又是应声倒了一片……
    就这样,一来二回,褚荡仅凭一己之力,竟是硬生生的拦在通路的终端许久。
    但是,奈何这铜锤沉重,即便是褚荡也终有力竭之时。而且对方的人实在太多,后排也不知前排的遭遇,所以即便前方是有人受得重锤的重创,但后面依旧是有人会把他们簇拥着往前涌来。
    褚荡见状,气的哇哇大叫,却也是无可奈何,而冲上来的叛军也不由是纷纷亮出兵刃……
    处于顶层的孔丘、李然等人,只知对方已经冲了进来,但一时间却也不知道战况如何,心中不由焦急万分。
    而鲁侯宋这时候也自是按捺不住,又回到了前厅。
    “孔卿,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值此情形,孔丘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只当即回道:
    “回君上,叛军已进入高台,我军正在下层抵御。现在,叛军应该已是来到第二层了!”
    鲁侯宋闻言,不由是心生惧念:
    “那……那岂不是他们很快就要杀到此处?”
    孔丘则是躬身安慰道:
    “请君上宽心,如今这高台之上,层层皆有我等精心部署,叛军一时半会,也是没那么容易上得来的!”
    鲁侯宋听得孔丘如此说,却依旧是不无埋怨的言道:
    “寡人之所以以身犯险,来得此处,可完全是因为寡人相信孔卿。所以无论如何,还请孔卿务必要确保寡人无恙才是!”
    孔丘闻言,则是连忙跪伏说道:
    “请君上放心,臣定可保得君上周全!”
    鲁侯宋则是坐于主位上,不由是叹气言道:
    “哎……隳三都……却未曾想到竟会发生这等的事情!真是我鲁国之不幸呐!”
    鲁侯宋说着,目光不由是望向了三桓,季孙斯则亦是心领神会:
    “君上,经此一事,也确是足见‘隳三都’乃是迫在眉睫的了。即便今日公山不狃不发难,也难保日后不会成为我鲁国更大的隐患啊!”
    “不过眼下,还需得是先解决此难才是!”
    鲁侯宋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了与孔丘立在一处的李然,随后说道:
    “哎……却不知你们可还有何良策?”
    李然见状,便是开口道:
    “呵呵,还请君上放心,公山不狃是绝对杀不上来的!”
    鲁侯宋看到李然坚定的神情,倒是不由一惊:
    “哦?子明先生何以如此的笃定啊?”
    只听李然则是继续淡然道:
    “如今高台上下,草木皆兵,叛军人数虽多,但是等到他们到达了中层,便已是首尾不能相连,届时待奇兵杀出,当可有一番奇效!”
    鲁侯宋闻言,虽是将信将疑,但见李然他如此的气定神闲,却也是不禁长舒了口气,心下大定:
    “子明先生真不愧为天下奇才啊!寡人也是悔不当初,不早些拜先生之言呐!”
    李然却是回道:
    “呵呵,君上过奖了,国家之社稷,在于君上,在于众多卿臣,然不过一野鹤之人,难立庙堂之上,君上又何言可惜呢?”
    “现如今,君上已得孔司寇的辅佐,三桓又众心一致。鲁国如今上下一心,合乎天道,待堕三都之后便可复兴在望,鲁国之清平大治亦是指日可待啊!”
    其实,李然因为之前是支持鲁昭公的,而且他又和公衍公为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鲁侯宋对他此前也一直是心存芥蒂的。
    然而,如今李然所言,却是让鲁侯宋是颇为满意。
    “只因寡人方才太过于忧虑,故而言辞中多有怨,此绝非寡人之本意。所以,还请诸卿莫要放在心上。”
    “如今我鲁国值此危难之际,还请诸位能够各自用命,以保我鲁国社稷!”
    听得国君此言,众人齐声一“诺”,亦是倍受鼓舞。
    ……
    而就在此时,第二层也已经完全失守,褚荡纵是有一夫当关之勇,却也难以抵挡。
    只能是且战且退,来到了第三层。
    而在这第三层上,虽然是没了羊油,但正如李然所言,他们却依旧是还有后手。
    只见堆放在第三层角落里的,乃是一堆堆的被破开的竹条。守军见叛军已至,便纷纷将其抱起,并是直接扔下了通路。
    由于竹条都是被破开的,可谓是极其锋利,穿草鞋的士兵,踩在上面,不免是扎得腿脚鲜血直流。
    只因那时候的士卒,其草履一般都是自己所备的。
    而有些条件稍好的,则是穿的千层底,踩在这些竹条上,虽是会滑,却并不会被其扎伤。
    不过,除了竹条之外,守军还是扔下了一滚木,但见滚木上又钉上了竹钉,钉尖朝上,一阵混乱中,叛军又有不少人是被其砸伤。
    由此,叛军的步伐,又再一次受到阻碍。
    突然,这时竟又有十几名士兵是突然打开了窗户,从三层是直接跳了下去!
    只因现在公山不狃的叛军大部都已经滞留在高台的第一层和第二层,外面这时反而是没了多少人。
    而这些人,正是季氏所培养的死士。他们赶紧杀往隐藏在道路两旁的战车,并操持起剩下的战车,准备朝着公山不狃直冲过去!
    公为和汪錡对视一眼,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褚荡却是一把抓住公为的胳膊。
    “二公子,他们都是去送死的,你去干嘛?”
    公为想要挣脱褚荡的手,却没他的力气大,没能挣脱开来。
    “褚叔,我要跟随他们杀出去,擒贼擒首啊!”
    褚荡不由喝道:
    “不可!他们是要去冲击公山不狃,是有去无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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