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宫儿月便是带着李然是偷偷潜入。
    由于此时临近黄昏,营中火把尚未点起,鲁国又突然来袭。所以一时间齐营内反而是显得有些昏暗。
    再加上褚荡将大帐的守卫悉数引开,宫儿月看准时机,一把拉住李然的手便是窜入了营地。
    宫儿月又利用自己的身手,解决掉两个守卫,潜入到内营。
    又抓住了一名巡守,问明了主帅的大帐位置。宫儿月一个手刀,将此人打晕,塞到暗处藏好,两人便是直奔大帐。
    此时,国夏尚在大营内踌躇的来回走动。
    此番出征,他本人是不怎么愿意的,但是奈何一直跟他不太对付的田乞却是对此番伐鲁是格外的支持,这不免是让他有些摸不清头绪。
    “田乞啊田乞,你这葫芦里到底是藏着何物?难不成……就真只是为了惩戒一下鲁国?”
    宫儿月用剑从帐口割出一到口子,一个闪身进入,李然紧跟其后。
    国夏乍一看到有人闯进来,连忙站起,腰间大剑拔出,正要喊出“刺客”二字,却见李然行了一礼,笑道:
    “国大夫!在下李子明,特来求见!”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一言以退齐师
    国夏看得分明,闪身先入的乃是一名女子。
    而紧随其后的那名男子,竟又自称是“李然”。
    国夏心中不由得一动。
    那一声“刺客”虽是没喊出口,但依旧很是警惕的上下打量着“李然”。
    宫儿月来到营帐大门处警惕着。
    而李然则是若若大方的走上前去,并是拱手作揖淡然道:
    “在下李然,见过国大夫。在下此番前来,非为结怨,而实是为了齐国的前程,大人不必紧张!”
    国夏闻言却是一笑:
    “呵呵,久闻子明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宇非凡。未曾想到,子明先生竟能有如此的胆识!入此险境,竟还能这般的洒脱,着实是令人敬佩!”
    李然则是微微一笑,摇头道:
    “呵呵,大夫取笑了。你我皆是身不由己,又谈何洒脱?”
    国夏慢慢是收起了剑柄,并是还剑入鞘。
    李然如此坦然的与他说话,倒是直接拉近了他二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国夏毕竟是在齐国宦海混迹了多年的人精,也不会如此容易就被李然牵着鼻子走。
    “先生既是身为周王室太史,却将职守交由下人,自己却在鲁国境内逍遥快活,享受这乱世之中难得的安宁,这……难道还谈不上‘洒脱’?”
    李然微微一笑。
    “国大夫责备的是,但是然今日前来,可并不是与大夫来讨论李然不是的。大夫可知,如今齐国危矣?”
    国夏一听,知道这是李然的“话术”,却也依旧是应和道:
    “哦?愿闻其详?”
    李然也不磨叽,立刻是反问道:
    “大夫既是齐国旧勋,地位尊崇。而鲁国比邻于齐国,世代交好,敢问大夫是何故不远千里,领兵前来犯鲁国呢?”
    国夏他看了一眼远处拿着佩剑的宫儿月,宫儿月看起来较为瘦弱,但是举止间,能看出还是有些能耐的。
    而且,他们能到摸进这里,显然这名女子也不是泛泛之辈。
    国夏暗叹一口气,也怕他们是会对自己不利,于是说道:
    “夏也只是奉寡君之命行事罢了。如今鲁国国内有阳虎为祸,一刻都不曾消停。而阳虎对我齐国,也不尊崇,所以寡君特意派我前来,训诫鲁国一番。”
    李然却甚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呵呵一笑,说话时也是略带嘲讽的语气:
    “只是……在李某看来,齐国的内忧可不比鲁国的少啊!而大夫……只怕也将会大祸临头!大夫不反省己身,反倒是要成全了真正的寇仇。国大夫,这……可并非明智之举啊!”
    对于李然的话术,国夏也是早有耳闻。但是他也确实好奇,他想知道,李然这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于是,他只顺着话头是继续问道:
    “哦?既如此,还请先生姑且为之一言。”
    李然做了一个手势,两人则是双双入坐,李然这才开口言道:
    “敢问大夫,以齐国而言,鲁国是成为一个强邻劲敌好,还是只做亦友邻小邦为好?”
    国夏听得此问,不由是想了想:
    “卧榻之侧又岂能容得他人安睡?……实话说来,那当然是弱一些为好。这恐怕……也正是寡君之意吧……”
    李然闻言,不由淡然一笑:
    “大夫所言极是……而现如今,齐国以为阳虎是为我鲁国的内忧。那请大夫试想一下,若以其为鲁国祸害,齐国如今伐鲁,莫不是要替鲁国除去了这一祸害?那岂不等于是帮了鲁国的大忙却又败坏了齐鲁之间的关系?齐国果真能从中得益吗?”
    “恐怕不能吧?”
    “而齐鲁两国本是一直同气连枝的,眼下虽然两国之间偶有一些小隙,但毕竟之前交往甚密。齐侯襄助鲁昭公之事,至今为鲁人所传颂。而鲁国如今,只因阳虎一人对齐国有了些许忤逆。齐国就要趁着鲁国一时的不安定而在此落井下石,难道齐国是打定主意要与鲁国断绝往来了吗?”
    “如果真的到了那时,纵是阳虎不在,难道鲁国就不会更加亲近晋国了吗?这恐怕也绝非是齐侯所想看到的吧?”
    国夏听得此言,沉默不语。
    李然所言其实都是极为有理的,但是如果他选择因此而撤兵,这未免就显得也实在太过儿戏。
    国夏稍稍是思索了一阵,这才说道:
    “我们寡君倒也不是说非要将鲁国如何,只不过是训诫一番。如今,鲁国与晋国交好,而背弃了与齐国之间的盟好。如果就此听之任之,那我们齐国的处境岂不是愈发的糟糕?”
    而李然似乎早就知道国夏会这么说,所以他是立刻接上了话茬:
    “晋国如今依然是天下伯主,既为伯主,鲁国与之亲近也本是理所应该的。齐国若有意与晋国相争,便合该是复兴昔日桓公之治!若齐国国势兴旺,做到让四邻都能无有怨言,那到时候齐师所到之处,难道还怕无人箪食壶浆以迎齐师吗?”
    “而若是只因鲁人亲近于伯主晋国,而引来了齐国的讨伐。那试问,齐国又将何以信服天下?!如此作为,岂不是……舍本而逐末了么?”
    李然这一通说完,国夏不禁是陷入了沉思,捋了捋他那花白的两鬓,在那是微微点了点头。
    而这时候,李然则是继续趁热打铁言道:
    “而且,李某方才所言的这些,都还只是外因。其实……齐国亦是内忧深重,难道大夫果真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吗?”
    国夏抿了一下嘴唇,并是拱手言道:
    “还请先生赐教。”
    李然则是朗声道:
    “国大夫只怕也是当局者迷呐!然斗胆再浅言几句,还望大夫能够听得一二。”
    “昔者,齐桓公三分其国,而有了国氏和高氏。自古以来,国高二氏皆为齐国之二守。其职责,正是为了拱卫齐国。”
    “然而,这些年来,齐国的朝野上下,都只知田氏的仁德,却不曾闻国、高二氏。尤其是晏婴大夫过世之后,田氏又深得国君之宠信。在齐国的权势更是无人能与之匹敌!”
    “齐侯如今既受得田氏蒙蔽,国君身边又无有晏大夫这般的人才,是以田氏如今便可以为祸齐国了!”
    “就譬如大夫此番伐鲁,此既为田氏之驱虎吞狼之计呀!国氏带兵伐鲁,鲁人必怨国氏。齐鲁交恶,若大夫日后被冠上了这讨伐亲友之邦的恶名,试问,国氏的名望又将如何?大夫如今明为刀俎,却殊不知实为鱼肉啊!大夫若还不能明辨其中的玄机,那难道不愚蠢吗?”
    国夏听了这些话,眼珠子不断的转个不停。
    如果说李然前面的话,尚且还可算成是托辞,但是后面的这一番话,那可就是直接关乎到了他们国氏的未来了。
    这的确是他所不得不认真考虑的。
    “先生所言……倒也是有几分道理……”
    “只是……此次兵事毕竟是寡君所下的命令,若是就此退兵,也恐是惹人非议!”
    李然却是笑了一声,并是淡然道:
    “呵呵,这有何难?待李然回去之后,只需得是让鲁国这边修得国书一封,乃是要与齐国言归于好。如此,大夫岂不就可无有后顾之忧了?”
    国夏不由一愣,只因诏令之上,也的确是只说要他讨伐鲁国以示惩戒,却也并没有明言究竟是要拿鲁国怎样。
    如果鲁国当真就此服了软,那对他而言,也的确是一个能够被接受的说辞了。
    国夏也是不由得点了点头,并且承诺道:
    “既有先生如此作保,那国某明日便选择退兵!”
    “只是……国某虽是就此退兵,但也希望阳虎他能够从此有所收敛。若还是如此为祸于四邻,那恐怕就难有下次了!”
    李然闻言,不由大喜,起身拱手道:
    “大夫能为大局着想,消弭战事,造福于两国,李然在此感激不尽!”
    随着他们二人的这一番营内密谈,营外的纷扰声也是日渐消弭。
    只因孙武此番只是佯攻诱敌,此刻,齐国的追兵也大都已是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营内。
    而国夏,则是堂而皇之的,将李然和宫儿月亲自送出了大帐。
    这时的齐营,只见其两侧列出两排刀斧手,并皆是极为警惕的看着李然。
    李然却也不管不顾,只面带傲然笑意,与国夏是齐肩而行。
    李然和国夏,就这样一起是出了齐军大营。
    而褚荡这时也早就是在齐军营外等候了多时,见得李然安然无恙,便是立刻赶来与他汇合。
    “先生!这些个齐人,当真是没一个能打的!……”
    听得褚荡如此说,李然立刻是摆手制止了他。
    国夏在旁听了,却也是付之一笑:
    “呵呵,素闻鲁国多有虎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只不过……鲁国虽多猛人,却还是不及先生一人之智呐!”
    显然,经历过了这一番论战,国夏对于李然也已是推崇备至。
    李然听了,也是微微一笑:
    “呵呵,大夫过誉了。今日李然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随后,李然在和国夏又一番见礼之后,便是拱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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