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作为最正宗的姬姓之邦,周公之后,按理说长期与齐国的姜姓通婚才算得是政治正确。
    只不过时至今日,被阳虎这么一闹腾,基本上鲁国与齐国也等于是翻了脸,所以暂时也是没可能再跟姜姓的齐国保持通婚关系了。
    所以,鲁国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竟是找了远在天边的越国姒姓通婚。
    言偃闻言,起先虽是一惊,但马上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在一个躬身作揖之后,便是告退而去。
    ……
    数日之后,李然在杏林内编撰着《春秋》,只听得杏林的另一侧,竟是时而传来一阵阵女子们的嬉戏打闹之声,时而又是一阵言偃的训斥声。
    李然不禁嗤笑一声,倒也不以为意,知道言偃他要把这些蛮夷女子给教服帖,确实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待得声音渐渐远去,李然知道言偃今天的课也是上完了。
    他出于好奇,便想前去问候一番言偃。顺便也看看他那边的进展。
    然而,当李然一见到言偃,却顿是发现言偃此刻竟是披散着头发,一副甚是狼狈的模样。
    李然赶紧上前,笑着问道:
    “哟,子游这是如何了?怎么没把这些越女给教好,反倒是让这些越女给教成披发了?”
    言偃见是李然亲自前来,不禁大惊,赶紧束上头冠,并是上前作揖道:
    “哎呀!先生救我,先生救我呀!”
    李然见状,又是笑道:
    “子游何事惊慌,且慢慢说来。”
    只听言偃是叹息言道:
    “哎,这些个越女,简直是野蛮成性,不通教化!尤其是其中一女,是尤为过分!此女性烈,非但自己不服管教,更是一再怂恿旁人与我作对!简直是不能忍受!”
    李然一边听着,一边是左右看了看,竟发现有一张案牍之上,竟是平铺着一方丝绢,而丝绢之上则是画着一副画来。
    其实与其说是画,倒不如说是一招剑式。
    李然将画端起,又看了看言偃头上的束发,不禁笑道:
    “呵呵,恐怕就是此女吧?!”
    言偃上前一看,不禁叫道:
    “对对!就是此女!此女上课之时,也从不覆面,故而确是好认得很!”
    只听李然是继续回道:
    “呵呵,越人性烈,不通礼数,也实属正常。子游还需得是像令师孔仲尼一般,诲人不倦才是啊。”
    随后,李然便又看向手中的丝绢。
    “不曾想到,这个越国女子,竟也能通得一些剑术。”
    李然虽然本身不会武功,但是毕竟孙武追随他多年。他自然是识得一些剑招的。
    这时,只听言偃是继续补充道:
    “是了,此女就是以画中的剑招挑落了弟子头上的发冠!”
    “哎……此等顽劣之女,若是鲁国宫闱之内,果真留得如此的女子随侍君侧,嗨……简直是不敢想象啊!”
    言偃言罢,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而李然只笑了笑,并是言道:
    “呵呵,似此等烈女,必是进不得宫的。到时候只需是与越国来的司仪禀明原委,按礼数退回也就是了。”
    言偃在旁是连连点头,以示应承。
    随后,李然又是问道:
    “对了,现在这些越女呢?如何在杏林内不见其踪迹了?”
    言偃回道:
    “哎……今日乃是祭月之日,都城内甚是热闹,这些越女也不知是从哪得来的消息,这会大概正在都城内逛着吧。”
    正当他二人在那说着,忽然,从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大叫声:
    “主公!主公!”
    只见来人竟是褚荡,而且是一脸惊慌的模样。
    待褚荡近得李然的身旁,这才是止住了脚步,并是双手叉腰,喘着粗气:
    “夫人……夫人……”
    李然一听褚荡唤出“夫人”二字,突然是两眼放光。急切问道:
    “夫人如何了?!夫人到底如何了?”
    待褚荡是终于喘上气来,这才是开口道:
    “夫人……夫人她活啦!”
    李然闻言,犹如受了雷震一般,惊得他是呆呆伫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主公!快……快去看呐!”
    褚荡连唤了他三声,这才是令李然是缓过劲来。
    “对……去看……看乐儿去。”
    于是,李然便立刻是火急火燎的,跟着褚荡是一路往曲阜城中赶去。
    今天是祭月之日,所以曲阜城内是格外热闹。然而,这些个景象,却并没能停留住李然的脚步。
    在褚荡的指引下,李然三人一同是来到了一处人堆的外围。
    只听得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竟是在那里对着一人指指点点:
    “哎呀!这是哪家的姑娘,上得街面竟也不懂得把面给覆住,羞也不羞!”
    “是啊是啊,非但不懂得半分的礼数,而且还带着凶器上街,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蹦出来的!”
    “岂止岂止,这姑娘家还打人呐!凶得很呐!”
    那些人是七嘴八舌的一通叫唤,但听那名女子倒也不甘示弱,竟是操着一口不太地道的鲁语,直接跟她们互怼道:
    “姑娘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越国宫儿氏之女!单名一个‘月’字!别听错了,我是越国人!可不像你们鲁人一股子的迂腐劲!”
    “此乃本姑娘的佩剑,佩在身上又如何了?是碍着你们了?”
    “还有,别搞错了!是你们先惹了本姑娘,本姑娘这才动的手!主次要分清了!先后得说明了!”
    这时,褚荡在李然身边,是从旁言道:
    “主公,夫人就在前面。只不过……夫人也不知道是害了什么病,竟是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那脾气,简直跟我像极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错认“佳人”
    褚荡的这一番话,听得李然一愣一愣的。
    他乍一听到祭乐回来了,满怀欣喜,还在想秦人的医术果真了得,便匆忙是赶了过来。
    如今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倒还真的和祭乐有几分相似的。
    但当他当场听得她的这一番吵闹,他知祭乐断是不会说得这些话来的。
    而且褚荡居然还说性格跟他是像极了,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褚荡一边说着话,一边替李然是排开了人群。李然入内,一眼便看到人群中央,站着一名女子。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这不正是祭乐么?
    只见此女面若银盘,水杏双目,肤似山玉,活脱脱的就是祭乐的模样!
    她身边还躺着另外一人,看样子便是被她打了的。
    “乐儿!”
    李然脱口喊出,那女子却只是斜眼撇了李然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神情,反倒是多看了李然身边的言偃一眼。
    李然一怔之下,很快反应过来,她现如今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和自己初遇祭乐之时年纪相仿。而现在祭乐早已是为人母,也更加成熟了许多。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小女孩的形貌却是显而易见的。
    何况她的眼神也是祭乐不曾有过的凌厉,李然也实属想不通,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两者除了年龄有些差异外,其他五官、神色、身材几乎是丝毫不差。
    而言偃这时,也是凑上前来,并低声说道:
    “先生,偃之前所说的那个才人,便是她了!此女乃是越国宫儿氏之女,说来倒还是越王始封君无余之后,此女实是让人头疼不已,现在……她似乎是又闯下大祸了。”
    眼看宫儿月现在正在被人团团围住,她手持佩剑,昂着脑袋,一点也不害怕。正在跟那些人大声争辩,倒也是巧舌如簧,不让分毫。
    但是,那些人就是堵着宫儿月不准她离开,一来二去,不由是惹得她大怒,陡然“噌”的一声,拔出了佩剑。
    “快快让开!否则本姑娘可就不客气了!”
    “你这丫头,怎能这样?拳脚打了人,难道还要拿剑伤人不成?”
    宫儿月怒道:
    “是你们缠着本姑娘,本姑娘这才打了他一拳,这人男子汉大丈夫的,受我这一拳就倒地不起,是你们鲁国的男人太弱了吗?”
    此语一出,更是惹怒了那帮人,让围观的人也生气起来。
    “人家只是问你要不要买他的东西,你这姑娘家的,何必要打人呐?”
    “是啊!你……你个南蛮子,怎可这般侮辱我们鲁国!”
    “真的是岂有此理,一个越国来的蛮子,竟也敢这般说我们诸夏礼邦,看来是必须要给你这野丫头一些教训才是!”
    有人指责,甚至有几个挽起袖子,看样子是要动手,宫儿月却毫无所惧,怒目而视。
    “他问我要不要买东西也就罢了,何故言辞轻佻?甚至还在那动手动脚的,本姑娘这便还他一拳都算是轻的了,你们这般不讲道理,还好意思说是什么开明之邦……”
    李然见宫儿月的神态和祭乐实在是太像,又看她身陷围困,如果再说下去,恐怕会闹出大麻烦,言偃心领神会,当即说道:
    “诸位诸位,还请稍安勿躁,这位姑娘乃是越国来的才人,初来乍到,不懂礼数,还请诸位莫要与她计较……”
    那些人并不认识言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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