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承勋之感慨,钱弘俶也露出一抹笑容,白净的面上满是和善,跟着发表感慨:“逝者如斯,这不知觉间,就是近四年过去。世易时移,人事难分,妹夫风采依旧,我却已经髀肉横生,日渐衰老啊……”
    钱弘俶如今,也就三十多岁,但听其装模作样地叹人之老去,刘承勋觉得颇为有趣,能够理解其韬晦的想法,嘴里却笑道:“九哥正当华年,人生尚早,何以言老,未来的日子,可还长着,就莫作老生之叹!”
    钱弘俶也笑了笑,道:“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刘承勋则宽慰道:“此次来京,多住一段时间,夫人可想念你许久了,连刘淳他们听说舅舅要来,都十分期待!”
    闻言,钱弘俶神情舒展开来,意有所指地道:“我此番来开封,已经不打算再回杭州了!”
    钱弘俶这是直接亮明态度了,哪怕心中笃定,见他这般坦然,刘承勋也不仅露出少许的讶色。然后,俊朗的面容间,笑意愈加浓郁了,道:“东京宜居,朝廷必然热烈欢迎!”
    “你与嫂夫人,就不住宾馆了,宴过之后,到我的雍王府去叙一叙!”刘承勋说道。
    “我正有此意!”
    “……”
    在钱弘俶入开封不久后,随其北上的庞大船队,在纤拉之下,也缓缓自东水门开进东京。足足几十艘大船,吃水极深,肉眼可见的载重几乎把堤前的水位抬高几分。哪怕未能窥其全貌,也能感受到间的珠光宝气,可谓赚足了眼球。
    这样的景象,只有以往朝廷往东京输送战利品的时候才见得到。钱弘俶北上旅途,之所以如此缓慢,也在于带的东西实在太多太重了。
    其中,有二十五艘船,舱内装满了金银、珠玉、钱绢、名器,再加一些奇珍异宝,像那些“不值钱”的土特产却是少带,这些钱财宝物,钱弘俶是打算全部献给刘皇帝。
    另外还有五艘同样载满的钱财的船,则是钱弘俶打算在东京安置打点之用。另外还有几艘船,则装满了吴越所辖州县的所有籍册、档案、公文,临来前,他找了不少人整个誊抄了一遍,这才是最贵重的东西。
    “苏杭地区,果然是物华天宝之地,果然养人啊!”崇政殿内,刘皇帝打量着陶谷,轻笑道。
    陶谷这老儿,在杭州的这段时间,确实过得滋润,脸白了不少,身体也圆润不少,哪怕旅途辛劳,也难掩其充足的精气神。
    面对皇帝的调笑,陶谷当然是毕恭毕敬,低眉顺眼地答道:“臣惭愧!”
    “此次使杭州,居中联络,协调军事,促钱弘俶北上,陶卿辛苦了!”陶谷在杭州表现如何,刘皇帝心里很清楚,至少在大事上,从没有掉链子,因此在口头上还是加以勉励。
    “陛下不以臣德行浅薄,以使命付臣,臣不敢懈怠!”注意到皇帝的态度,陶谷也松了口气,谦卑地应道“臣在杭州,不过仰仗陛下天威,而吴越臣民不敢违逆,因而事无不顺,不敢居功!”
    嘴角挂上一点浅笑,刘承祐严肃了些,问道:“钱弘俶北上献地,吴越臣民反响如何,终究是立国数十载之势力,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吧!”
    “陛下英明!”陶谷也将他所知道来:“此事确实引起了一些争论,不过,朝廷携平灭两江、岭南的威势,外有强兵在侧,内则人心不齐,再兼吴越王献地之意坚决,纵有少许人心怀抵触,也难挡大势所趋!”
    经过陶谷这么一番话,刘承祐这才释然了些,站起身,挥了挥手,语气间有些振奋地道:“自唐末天下崩摧,四分五裂,今终将为朕,一举抹平了!”
    注意到刘皇帝眉宇间飞扬的神采,陶谷赶忙恭维道:“陛下有盖世之英明韬略,天下自有此一统!”
    “吕胤,吩咐下去,明日朕于崇元殿宴请吴越王,在京公卿及五品以上文武,悉数与宴!”刘承祐扭头即朝吕胤吩咐着。
    “是!”
    乾祐十五年,冬十二月二十日,吴越王钱弘俶入京,汉帝于崇元殿宴请之,钱弘俶当廷以吴越所辖十三州、一军,凡八十六县之土田丁口,进献朝廷。
    至此,唐亡之后,分裂了半个多世纪天下,终于趋于一统。一个新的大一统的汉帝国,再度崛起,屹立于东方,虎视四方。
    第380章 开宝
    “四十七万八千四百八十户,近三百万丁口,朕早知吴越之地,户口充盈,期望已然够高,却没料到如此之众,几不下于两江地区了!”崇政殿内,刘皇帝眉开眼笑的,在场的人都能从他声音中感受到那份喜悦之情。
    三司使雷德骧禀道:“陛下,这些还仅是根据吴越籍册记录所得,整理年份亦不短,与各州县实情仍有出入,若再算上这些年的增长以及各地的隐户,两浙的实际丁口数目,只怕比如吴越王所献还要庞大!”
    “待朝廷接收吴越之后,与两江一般,清查人口、丈量土地的事情,当同步进行,严厉敦促各级僚吏,当严谨为之,不得瞒报,不得遗漏,朕要准确正确的数目!”刘承祐直接抬手,掂了掂手中的奏章,颇为强势地吩咐着:“接掌江浙,可不是仅仅接收那些图册籍簿,就够了的!人口、土地,财税之所出,三司要尤为重视!”
    “是!臣明白!”面对皇帝的命令,雷德骧赶忙应道。作为三司使,主管大汉财政,在此事上当然不敢有所懈怠。事实上,收取南方后,最忙碌的或许是枢密院与吏部这些衙门,但最感兴奋的,得属三司了,毋庸置疑,江浙乃是当今天下最富庶繁荣的地区,基础已经打好,只待朝廷去继续发展收割。
    眉色之间,明显带着些雀跃,雷德骧继续报告着喜况:“陛下,倘若再加上吴越之民,如今大汉上下,在籍丁口,已达三百七十余万户,这已然与贞观末期的人口相当了!”
    知道刘皇帝对于贞观之治颇为推崇,因而雷德骧直接拿来举例,直观而突出。在刘承祐当政的这些年中,已经在大力发展人口,鼓励生育,然而一统南方之后,这三百七十万户,超过半数都是南方提供的,也可以想见,到如今这个时代,南方对于帝国的重要性了。
    见皇帝点着头,雷德骧继续道:“根据臣与诸僚的测算,待南方彻底平定,恢复稳定,若算上江浙的财赋,今后朝廷每岁岁入,当在三千五百万贯以上,两税按照此额征收,当无问题,甚至可能更多。而剑南、江浙,或可提供其中六成以上的税额……”
    看着雷德骧那兴奋的表情,刘承祐也跟着笑了笑,而后认真地感慨道:“钱王此次,当真给朕,给朝廷献上的一份大礼啊!”
    要知道,哪怕如今,吴越各地,仍养兵约十二万,这么多军队,且不提战力,如果钱弘俶执意顽抗,纵使最终难以抵挡,仍会给朝廷带来麻烦,并且容易给两浙带去祸乱,那是刘皇帝不愿看到的事情。一考虑到这些,刘承祐对钱弘俶的感观也就越好了。
    “两浙之地,自钱缪以来,传至钱弘俶,历时近六十载,前后少有动乱,始终奉行养息之政,使两浙百姓得到了充足的休养与恢复,有此成绩,倒也不足为奇!”回到东京后,陶谷直接投入到宰臣的工作之中,在杭州他也休得够久了,参与讨论,此时也主动开口道:
    “不过就臣所知,自钱缪亡后,吴越的情况却衰退了几分,待吴越王钱弘俶继位,虽然沿袭旧政,劝课农桑,大开垦殖,比起当初,却无进一步发展,吴越之民,苦于生计者,并不少!”
    “哦!”听其言,刘承祐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只是眉头稍微挑动了一下,说道:“卿在吴越待了这么长时间,看来是有所收获啊,不妨说说看!”
    在座的大臣,以陶谷年岁最长了,但最爱表现的,也是这老儿。面对天子垂询,老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臣且试言之。吴越固然是天下有数的膏腴之地,然其弊主要有二。
    其一,地狭民众,虽然号称境内无弃田,却也是耕地不足的表现,但随着丁口增长,无地黔首愈多,生计艰难,不得不投身大户;其二,钱氏为政,外厚贡献,内事奢侈,吴越国内亦多浮华,铺张之风盛行,以至,所产丰稔,却赋敛苛暴,民甚苦之!”
    扫了陶谷一眼,这就是,陶谷这老儿在朝中名声威望并不隆重,且多非议,但刘皇帝始终重用他,委以高位,甚至不惜让他入居宰臣之位的原因。为人有见识,往往能看出问题所在,往往能说到刘皇帝心坎儿里去。
    “这富裕的地方,就难免不产生奢靡之风,人都希望生活富足,无忧无虑,追求美好,并没有什么好苛责的!”微微一笑,刘皇帝平淡地说着,只是语气逐渐转厉:“不过,朕不希望看到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朕愿意天下富足安康,却不喜爱奢侈浪费。
    朕听说,东京、洛阳、大名府这些地方,这两年开始兴起享乐之风了,国家还未彻底一统,天下还未真正安宁,放眼望去,宇内生计艰难、生活困苦者仍不知凡几,还远不到讨贪图安逸享乐的时候……”
    “陛下教训得是!有圣明之君如此,何愁天下不治,何愁国力不富,四境生灵不得安康?”陶谷赶忙出声附和道,虽然在场众臣中就属他平日里最贪图享受。
    “吕胤,以朕的名义拟一份诏书,明告天下,倡俭朴,禁奢靡!”顺着有些跑偏的话题,刘承祐冲吕胤吩咐道。
    “是!”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那陡生的激动之情,刘承祐摆了摆手,道:“吴越之弊,与江南相类,如何纠正之,朝廷这边还需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政策办法!不过,如欲治政,首在选官,两江之地,朕打算派范质去主持,吴越地区,当委何人,诸卿可有建议?”
    闻问,身为吏部尚书的窦仪很有担当地禀报道:“陛下,臣以为昝居润可任之。昝公治理经验丰富,能力出众,在湘八载,使得残破之湖南,得以恢复安治,政绩出众,堪为表率!以湖南民情之复杂,昝公治之,犹游刃有余,吴越新附,臣以为其堪当此任!”
    “可!”刘皇帝淡淡一个字,肯定了其推荐。
    在座的大臣中,除了魏仁溥、窦仪、雷德骧、吕胤这几名重臣之外,还有张新面孔,不过,面孔虽新,人却是旧人,皇帝的旧臣,淮东布政使王溥。如今的王溥,已经年逾不惑了,刘皇帝觉得,可以将他调回京师任职了,直接对他道:“王卿,接下来三司会比较辛劳,还望不辞辛苦,入朝担任户部尚书吧!”
    王溥没有太过意外,拱手应道:“是!”
    “薛居正等臣向朕建议,明岁改元,诸卿以为如何?”刘承祐又突然问道。
    对此,魏仁溥作为众臣之首,代表发言,说:“陛下,而今海内归一,天下重构,大汉再造,宇宙一片崭新气象。臣以为,该当更改年号,以应时势天命!”
    “你们呢?”刘承祐又看向其他人。
    一片的附议声,见状,刘承祐稍微考虑了下,也就点了点头。
    “既然诸卿皆以为可,就改!”刘承祐淡淡一笑,说道:“那就议一议新年号!”
    闻言,一干大臣都来了兴趣,当即开动起脑筋,不过,还没等有人提议,刘皇帝又突然强势地说道:“朕意已定,改元开宝!”
    第5卷 开宝盛世
    第1章 何谓开宝
    “道济,陛下壮志未已,雄心依旧,实为大汉之福,天下之福啊!”离开崇政殿,前往政事堂的路上,陶谷捋着他花白的胡须,老脸之上,很是感叹,只是语气间拿捏着些许腔调。
    与之联袂走在殿廊间,并不在意陶谷的倚老卖老,魏仁溥平静而坚定地道:“陛下踌躇满志,不曾懈怠,我等唯有尽心竭力,以佐圣朝!”
    闻言,陶谷情绪稍显激动,一双老眼目光发亮,似乎带有几分向往:“若得辅弼天子,创立盛世,直追开天之治,也是我等为人臣者的荣幸。”
    说着,陶谷老眼中又泛起些黯然,轻叹道:“只可惜,老夫年老体衰,怕也没有那幸运陪陛下与大汉走到那一步,看到那一日了!”
    见陶谷少有得露出这等消沉姿态,魏仁溥略觉惊异,感其言,还是出言宽慰道:“陶公不必自菲,要知道,姚崇辅佐玄宗之时,业已六十又三,犹能奠定开元盛世……”
    陶谷如今,才六十岁。
    “道济则不必夸誉我,老夫虽然自视才高,却也不敢与开元贤相并论!这一点自知之明,老夫还是有的!”陶谷轻摇着头,苦笑道。
    要说当年,在朝廷内部“蹉跎”,苦苦熬了十多年,陶谷一心所念的就是能够居相位,如此也就满足了。然而,真正实现夙愿之后,又难免产生了新的目标,想要有所建树,想要青史留名。
    然而,如今大汉人才济济,朝野内外,能臣甚多,论资历陶谷或许不若于人,也颇有见识,但真正说道佐命圣朝,协理阴阳,按治天下,那就非他所能了。
    嘴里吁出一团白汽,陶谷瞧向魏仁溥,又笑道:“不过,你魏道济公,却可为当世‘姚宋’啊!”
    “陶公过奖了!终唐一朝,也不过四大贤相,在下又岂敢与‘姚宋’相比?”同样的,魏仁溥也谦逊道。
    “道济风度,令人叹服啊!”陶谷却认真地道。
    大汉开国以来的历任宰相之中,如论能力、气度、器量,首推魏仁溥,既才情出众而又虚怀若谷,宽仁有度,且长于治事,是完美的宰相。在魏仁溥秉政的这几年中,大汉中枢矛盾冲突最少的一段时期,这都是魏仁溥为政断事,秉持公心,上下都颇为信服。
    当然,朝廷也是个大染缸,任你一代贤相,还是少不了攻讦中伤的人。不过,或许是因为多年的交情,也或许是看准了皇帝对他的信重,陶谷一直以来对魏仁溥倒是十分支持的。
    一个年号,引发了太多人的想象,大臣们从“开宝”二字中,看到的,是其治国志向以及政治抱负,看到的是一个清晰而明确的目标。
    这,实则让魏仁溥等大臣下意识地安心了。刘承祐可以算是大汉真正的开创者,威望无可匹敌,他的思想觉悟,对于国家的影响太大了。
    在经过持续十五年的励精图治之后,在完成一统天下的历史使命之后,很有生于忧患的人,就开始生出警惕了。他们怕皇帝没了目标,抑或在常年的辛劳勤政中地疲了、乏了,想要懈怠了。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拿近点的来说,后唐庄宗李存勖就是个躲不开的话题人物。
    何谓开宝,除了其字面上的美好寓意之外,“比肩开元,直追天宝”,这或许是对刘皇帝目标最简单直接的解释了,李唐虽然灭亡了半个多世纪,但对当下的人们而言,仍是个值得追忆与纪念的帝国。
    唐玄宗的开天盛世,虽然善始而不能善终,但那段时期,可以说是中国帝制王朝发展所能达到的一个巅峰,那是一个辉煌灿烂的时代,璀璨的文明绽放于东方,光彩万丈。
    从人口、经济、制度、军事、疆域、国际地位等方方面面的发展程度而言,这些综合影响,历代帝国王朝,概莫能与之比肩者。
    哪怕一场安史之乱,将繁荣昌盛背后的虚弱暴露得淋漓尽致,大厦坍塌,辉煌不再,元气难复,但是,开元盛世,天宝风流,仍就深刻地烙印于人们的记忆中。忆昔开元全盛时,小邑犹藏万家室,诗圣一句诗,也道尽了当时人们对开天时代繁荣富庶的怀念之情。
    虽然不如秦皇汉武那般波澜壮阔,豪迈激越,虽然在后期生出了诸多隐患,但开元、天宝时代所达成的成就,却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到刘皇帝的乾祐时期,随着国家逐渐趋于一统,天下归于安宁,君臣开始考虑起如何治理这个庞大的国家之时,也不免提到那个时代。惜叹之余,多多少少,也带有一种向往。
    如今,刘皇帝也打算通过改元“开宝”,向天下宣告他的志向,也给大汉的官僚们制定了一个目标。正因如此,在场的大臣们,都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正是因为他们感受到了皇帝的勃勃志向,在上下正沉浸在南北归一、乾坤再造的喜悦中时,刘承祐的目光已经放到将来了。
    “吕余庆,你说,大汉在朕的率领下,能够做到比肩开天,开辟中国之宝吗?”崇政殿内,刘承祐放下来自河西地区的一些情报,问吕胤。
    闻问,吕胤毫不犹豫地说道:“陛下盖世英雄,文成武德,更何况春秋鼎盛,只要能够不忘初心,善始善终,假以时日,必成大业!”
    吕胤这话,既把刘皇帝捧得够高,同样的,也暗含劝谏之意。自古以来,善始不善终的时例可太多了,当然,刘皇帝目标对准开元天宝,本身就有以之为诫的想法。
    莫说当下之大汉,还远远不及开元全盛,甚至穷刘皇帝一生也未必能追得上,毕竟在李隆基之前,有贞观之治,有武皇的承上启下,前后近百年的奠基,刘承祐的大汉才几个年头?即便在其治理下,国家社会发展达到了那种程度,也得警惕大唐盛世的轰然倒塌,那是个血淋淋的教训。
    “朕以十五年而平天下,就是不知,将花费多少时间以治天下!”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刘皇帝发出一声慨叹。
    很快,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刘承祐对吕胤吩咐道:“拟一份诏书,高祖开国,创业未半,而猝然崩逝,以千钧重担加于朕身。幸赖四海贤才,八方英豪,倾力辅弼,方能保社稷而创大业。朕历十五载矢志不移,而今初平天下,南北归一,其间有文治之臣,武功之士,该当酬劳,着政事堂、枢密院、吏部,综叙乾祐将臣所立功绩,以重新策勋行赏!”
    “是!”吕胤忍不住看了看刘皇帝,他知道皇帝早有此心思的。
    这可是个大工程,并且是个麻烦,容易得罪人的事情,吕胤请示道:“不知以哪些大臣,负责此事?”
    “魏仁溥、慕容延钊、薛居正、窦仪、李处耘!”刘承祐道出五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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