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碗仔细的看看娃娃,右眼看到的娃娃大约五岁大,圆圆的脸庞,黑黝黝的大眼神,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小男孩上半身是人的模样,下半身是树根,两个胳膊也是长在地里,胳膊动一下,就有树根从石壁上冒出来。
    左眼看到的和右眼完全不同。左眼看到一个小孩的骸骨,小孩一张嘴开开合合的在发出声音。小孩肋骨以下部分都被树根紧紧缠住,骨头已经裂成碎片,和树根搅合在一起。
    阮碗有些难过,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在树根地下呢?而且当树根从石壁上冒出来时,阮碗能清楚看到,石壁里还有许多其他骸骨。都是和娃娃差不多大的孩子,骨头已经破碎,掩藏在树根与树根的缝隙之间。
    阮碗有些庆幸,娃娃读不出来自己想什么。不然娃娃该多伤心。阮碗不知道怎么安慰娃娃,只能先忙着种树,把这愁苦的情绪忘掉。因为,娃娃并不需要阮碗的安慰,他有自己的生存方法。而没有任何实质内容的怜悯是可恶的,这样的行为将受伤害人的伤口拿出来,赤裸裸的晾晒,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怜惜之情。
    阮碗从榕树上折下一半的树枝,按照左眼看到的,沼泽地的呼吸点,最活跃的地方,将樟树木条一一插了进去。这就好像,沼泽地的呼吸已经被遏制,沼泽地陷入了生存难题,它没有精力考虑扩张的事情了。
    毛才和娃娃两人聊的热火朝天,毛才说妹子居然不怕樟树木,太奇怪了!娃娃说我也不怕樟树木呀,你怕樟树木才奇怪呢!毛才说妹子居然能在沼泽地里如履平地;娃娃说因为她拿着樟木,沼泽害怕樟木,就不会吞下妹子骨头。毛才说,道士那个符阵太玄幻了;娃娃表示认同,两家伙观念一致认为,道士都是装神弄鬼,居然还有两把刷子,真是太玄幻了!作为邪魔歪道的两人组,表示以后要离道士远点,娃娃更是拍着胸脯表示,以后坚决不让道士进溶洞,太危险了!
    阮碗种完树,蹲在地上听毛才和娃娃一顿瞎扯。藏獒大狗狗乖乖的坐在阮碗旁边,并不是阮碗想坐在藏獒旁边,而是阮碗走到哪,藏獒就跟到哪。没有办法,阮碗只好和藏獒排排坐。
    毛才看到后哈哈大笑:“我儿子喜欢你,妹子。”娃娃也跟着起哄:“狗狗喜欢你!”俩家伙相视一笑,犹如找到知音,对着阮碗大喊:“妹子,我也喜欢你。帮我做个鱼片吧!”
    阮碗乐的眼睛都眯起来,指着河流里的鱼,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随便拿吗?”毛才看着念了出来,娃娃很大方的说:“不是随便,不是随便!我一条,你一条,坏人道士一条,养狗的骨头一条。狗狗不给!”
    阮碗接着在地上写道:“我不吃,我的那条鱼给狗狗,可以吗?”娃娃想了想,说:“行。”
    于是阮碗直接从水里抓了四条鱼,去鳞破肚,一条直接给了狗狗,一条放在石锅里架在火上顿,一条片好了给毛才,另一条片好后,阮碗一口一口的喂给娃娃吃。
    娃娃吃的很感动,表示舍不得阮碗走。偷偷告诉阮碗,她脖子上串罗盘用的樟树木树枝,其实是娃娃的树根。娃娃愿意当作礼物送给阮碗。
    阮碗很高兴,抱了抱娃娃,摸摸娃娃的脑袋,表示收到礼物,非常高兴。娃娃也很高兴,告诉阮碗:“你种的樟树木,种的很好很好!完全就是我想要的样子。还有,鱼也片的很好吃。”
    张耐休息完,就看到三个家伙团团围在一起,娃娃伸出树根在自己周围编了一排椅子,阮碗和毛才就坐在上面。三个家伙聊的热火朝天,阮碗是不是在山壁上写一行字,加入聊天的话题。一只狗眼巴巴的望着,是不是呜呜两声。
    张耐轻轻的咳嗽两声,毛才问到:“道士,咋咳嗽啦!你的身体太弱了,不就放了点血,就生病了!”
    张耐憋了憋气,道:“你们打算聊到什么时候,外面天黑了,准备出发!”娃娃叹口气,“天黑了,我还见过天黑是什么样的!还有白天,我也没见过。”毛才安慰娃娃:“等你长大,就能看到了!”娃娃欣然同意,保证自己会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张耐背着石锅,从樟树木折下几根树枝,编成手环,让毛才、狗和阮碗一个带上一个。毛才问:“带这个做什么?”张耐给毛才看了看手上戴着的樟木手环,解释道:“难道你想把沼泽地带出去,在外面再养出一片沼泽地。”毛才想想也是,于是坐在狗儿子身上,带上手环后,浑身无力的躺在狗儿子身上,对藏獒说:“儿子,爸爸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藏獒背上毛才,示意阮碗和道士也坐在它背上。阮碗有些拒绝,毛才催促道:“别气,上来吧,我儿子跑得快。”道士拎着阮碗就上了藏獒背上。毛才嘟囔道:“道士,你真不气呀!”张耐说:“我为什么要气。”
    娃娃在石壁上,冲着阮碗说:“妹子骨头,有机会你要过来玩啊!我很快就长大了!”阮碗点点头,挥挥手向娃娃告别。
    藏獒不愧是藏獒,变种后的藏獒体型是普通的四倍,体格健壮,但动作极其灵活。藏獒借助山壁的推力,从沼泽地上空跃了几下,直接飞过了沼泽地,压根就没沾上一点泥。
    藏獒跑的飞快,很快几人就看见前方有一个洞,洞口很大,通过一只藏獒绰绰有余,等藏獒从树洞穿过去时,一行人才发现,原来树洞在半空中。
    坐在藏獒身上,飞跃出洞口,眼前月朗星稀,回头望去,一棵榕树郁郁葱葱,这棵树庞大而古老,单独长成了一片榕树林。明亮的月光下,这棵榕树友好而庄严。原来,之前几个人都呆在榕树里,这棵古老的榕树,如此的巨大,它的树身可能被蛀空,为了顽强的活着,它将树皮和石头融在一起,它的根系,已经深深的扎进到石壁里。
    藏獒轻轻的落在榕树地下,仿佛怕惊扰榕树的安宁。几个人围着榕树轻轻的走着,看见榕树下有一片空地,立着一个个小石碑,其中有一块小石碑上,有着娃娃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笑的绚烂。石碑上刻着他的名字:江榕。
    张耐说:“榕树被称为神树,尤其是千年的古木,都相信是有灵性的。于是,人们将夭折的孩子埋在榕树下,希望榕树能够保佑他。”
    毛才感叹道:“榕树确实在保佑他,他叫江榕,果然是榕树的孩子。”
    几个人合掌拜了拜娃娃,郑重的拜了拜榕树。榕树沙沙作响,清风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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