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场景,但是少女身边随手扔着的那根权杖让路西菲尔紧张了起来——这根权杖,分明同他从矮人王那里拿出来的权杖一模一样。
    他可没有听说矮人王什么时候会做两把一模一样的武器。
    物以稀为贵,同样的东西越多越不值钱。矮人们不愿意自己辛苦打造出来的东西贬值,所以他们打造的每一件武器都是孤品,永远找不到孪生的代替品,哪怕是样品。
    路西菲尔沉着脸,不动声色地走到那少女的身边,捡起了那根权杖。
    打量了一圈,路西菲尔还是眼见了看到了一串以天堂通用语书写的文字,“路西法&艾达”。
    “路西法……和,艾达?”路西菲尔拇指轻轻抚上这串文字,心里微微掀起了波澜,路西法是谁姑且不论,但是艾达?这是他打算留给自己女儿的名字。
    这时,那个少女像是睡饱了一般,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熟练地在狮鹫兽毛茸茸的肚子上蹭了蹭,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面前停着的一双银色的靴子一下子把她的睡意全都吓飞了,连忙抬头往上看,只见一个金发的天使正抓着一根权杖眉头紧锁。
    少女向旁边摸了摸,果然,自己的权杖不见了。
    少女猛地跳起来一把将权杖夺了回来。
    “我怎么不知道堂堂路西菲尔殿下还有偷别人武器的癖好?”少女冷着脸,狠狠地瞪着那金发的天使,稍稍动了动指尖,她身边顿时鼓起了一阵大风,发丝被吹得更加凌乱了些。
    “别激动,我没有恶意。”路西菲尔将自己的手展开举起,“只是……我有一根权杖和你手里的很像。”路西菲尔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像是在安抚似的,把声音都放轻了。
    连路西菲尔自己都有些奇怪,自己只是本能地不想伤害眼前的女孩,看到她紧张的样子不自觉地想要安抚,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孩子一般,希望她好好长大,希望她无忧无虑,希望她自由自在,希望她的眼中永远没有阴霾。
    然而,艾达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反而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你可是天堂的炽天使长,随便看到谁都这样不温不火的,谁还会听你的?第一次见到人就这么好脾气,万一……”
    路西菲尔反倒被她这个反应逗笑了,“小姑娘,你在担心我?”
    “没……没有!”艾达像是恼羞成怒地一腿扫了过去,被路西菲尔单手接住,不由更气了,“诶呀你好烦!”
    路西菲尔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见她站稳了,便松开手,“你会是那个万一吗?”路西菲尔这样微微眯起眼睛笑的样子,艾达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时间有些失神。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嘟囔着,“没什么不可能,连你最敬爱的神都能是个骗子,我怎么就不能……”但是,周身的空气突然凝结了似的,不出意料,她看到了路西菲尔那双可以结出冰的眸子,心里又开始委屈,明明自己说的都是真话,但是还不能为自己辩解,就被路西斐尔这样瞪,这笔买卖真不划算。
    “我不说就是了,你凶什么凶!”艾达闷闷不乐地撞开路西菲尔,这种憋屈的事情艾达这辈子也没遇到过几次。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也知道在我面前,就要保持对神的敬意。”路西菲尔侧身,看着艾达的背影,他想问为什么她说神是骗子,但是本能让他问不出口。
    他不可以质疑他的神明。
    “而且,既然你的面具掉了,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脸吧。”路西菲尔一手拎着从艾达脸上顺下来的面具,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艾达赶紧把兜帽扣上摸了摸脸——
    没有!
    艾达一边掏出新的面具戴上一边咬牙切齿地吼道:“路!西!菲!尔!殿!下!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没品吗?你们天堂穷到面具都买不起要抢我的?!连天使长都在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们天堂也是要完!”
    艾达知道是自己对路西菲尔的戒心太小了,一次两次被钻了空子。毕竟,她那位做了撒旦的父亲都不曾在她面前搞过这种小动作,她直觉认为路西菲尔也会不屑做这种事。
    可是!谁知道这个刚出生一万多年的天使居然真的会顺手牵羊!
    “我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吗!你就偷人家的东西?”确保不会重新掉下去之后,艾达转身一把夺过路西菲尔手上的面具,却没有拍开还留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这个温暖的掌心,艾达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再感受过了。
    “就这么不愿意把脸露出来?”路西菲尔看着艾达收好面具,不由有些好笑。
    “我怕吓到你。”艾达见路西菲尔好像消气了,又放开了手脚,“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天使,怎么会知道毁容小孩的痛苦。”
    路西斐尔怔了一下,这个理由他还真没想到过,两手捧着艾达的脸让她转过来,“毁容?”
    眼神中的担忧和疑惑不是作假,艾达一下子红了眼眶,手却不得不死死按住自己脸上的半张面具。
    “哎,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了?我可没欺负你。”路西斐尔被吓了一跳。
    艾达摇了摇头,挣脱了出去。
    路西菲尔叹了口气,又走上前一步,蹲下来揉了揉艾达的脑袋,“看来长大得很辛苦呢。要不要抱抱?”他记得小天使们再委屈的时候都喜欢找亲近的天使抱抱,这孩子也不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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