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从前朝夕相处过的伙伴,竟然会落得个如此下场,桑道人又怎么能不伤感。
    轻轻沾了沾泪水,忽又想起了什么,桑道人很是谨慎地望向火浴、试探着问道,
    “火浴姑娘,不知您是否知晓、那个大妖他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不知晓,”
    火浴很干脆地摇了摇头、道,
    “不仅是我不知道,就连之前结识的一些朋友、甚至整个妖界,似乎没有人知道、那畜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哦、那好吧……”
    桑道人的内心多少有些许的失望。
    可比他更失望的、还是东离君,本来还想着可以知道更多有关那家伙的信息,怎奈连雪淋的姐姐也无从知晓。
    然而,虽然否定的很快,但火浴并没有就此将这个话题结束,反倒是拉着雪淋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继续说道,
    “本来我还想着借你们上次对他进行诱捕时、去收集一些有关那家伙的信息,所以才会冒险混进术士群中的,谁知他们居然会那么蠢,轻易就被人家给逃了。
    不过,我曾经在暗中偷偷瞧见过几次他施展手段,大多数以绳索之类的灵器为主,那些妖索千变万化,是我等任何人都绝对无法匹敌的。
    另外,他似乎还有个习性,就是很少主动出击,较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布设陷阱、等着猎物上钩。上回、能被冷仙师诱出来,这样的情况真的很少见。”
    “哦、哦……”
    桑道人听得连连地点着头,因为这些信息实在是太难得了,可转念之间、又有些疑惑,老老实实地问道,
    “听火浴姑娘的意思,难不成你也有除掉他的意思?”
    “是啊,因为那家伙实在是坏透了,把我们妖界的名声搞得一塌糊涂,而且人类也曾帮助过我,他又只会残害无辜,真想让那畜牲遭到天打五雷轰才好。”
    说着说着,火浴简直就是在咬牙切齿了。
    而一直坐在她身边的、外表只有十岁左右年纪的小雪淋,也跟着鼓起他粉团般的小脸蛋儿、握紧小拳头,
    “没错儿,坏家伙就得除掉!”
    “……”
    瞧着这姐弟俩凶巴巴的、却又十分可爱的样子,桑道人实在忍不住、终于肯展颜笑了出来……
    真的好可爱啊——
    感受着那道人难得的放松,东离君也不禁为之会心一笑。
    然而更让他在意的是,火浴所提供出的线索。
    不知什么原因,东离君就是觉得他们所提到的“大妖”、似乎离自己并不遥远……
    终于,该来的一幕、还是要来的——
    一股浓重的阴郁晦涩之气、迎面扑来,转而蔓延至内心底里每一处角落。
    东离君可以听见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而且是那般的绝望、那般的痛不欲声,
    “为什么、为什么!?火浴姑娘明明救过你们多次,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类、为什么要出卖她们!”
    “桑、桑道长……”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颤抖着、道,
    “可、我们是真的活不下去了,那人答应会为我们送来粮米的,我们只好……”
    “那、人?!那个家伙分明就是个鼠妖!你们为什么要与他同流合污?!”
    眼前忽然可以看到了,只不过,无论是山水人物、还是草木房屋,甚至是不远处的人影,均是一片的血红……
    东离君知道,这颜色非是来自眼前的真实场景,而是反映出了这道人那已经受伤的道心,憋闷于心底中的悲痛欲绝的愤怒,令那时的他、几近疯狂。
    仿佛是隔着血红色的雾幕,一个个晃动不停的人影、令人目眩,虽然透过桑道人的视觉、已经看不清那些村民们的脸,可东离君却可以感觉得到、从他们中间传递过来的恐惧与担忧,还有冷漠……
    桑道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往日里、做乱的就是那个家伙,而每次来保护你们的都是火浴姑娘,你们、不但将她们姐弟的活动范围泄露出去,面对那‘四星士’时、还昧着良心污蔑她们,你们、你们如此的恩将仇报还算得上是人吗?!”
    “道长……”
    模糊的视线中,村民们的影子纷纷矮了下去,想必是陆陆续续地跪在了他的面前,哭声随之遍地而起,
    “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您也看到了、还有这么多的孩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都饿死吧……”
    “是啊、道长,”
    又一个声音说道,
    “另外,火浴姑娘不也是个狐妖么?而且一向都很有本事,就算那个鼠妖知道了、也不会把她们怎么样吧。”
    “就是啊、道长,那‘四星士’虽然传说的很利害,可他们也都是人,应该斗不过火浴姑娘吧……”
    “道长、求求您,就原谅我们吧……”
    “住口、住口、住口——”
    桑道人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跌跪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哭得几不成声,
    “火浴姑娘、您为什么要保护这样的一群人啊……”
    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缓了好半天、才勉勉强强地起身,道,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绝对不会!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去找那个鼠妖算账,然后、我会让你们一个个地都下地狱去——”
    视野中依然是片片的血红,天地仿佛都在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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