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秦家?就是要回徽州了,叶煦也没法给她准确的?答复。
    小秦桢见?状哭得?更响,又跑去问自家?爹娘。
    而叶煦的?母亲见?状忍不住笑出声,半蹲下捏了捏小秦桢肉乎乎的?双颊,问:“就这么喜欢叶煦哥哥呀?”
    “嗯!”小秦桢奶声奶气地应道,又怕大人?不信,重重地点下了头。
    叶母一下子就笑开了花,瞥了眼自家?儿子,又看了下乖巧可人?的?小姑娘,语出惊人?地道:“那桢桢往后嫁给叶煦哥哥当?夫人?如何?”
    年岁尚小的?秦桢不懂这其中的?含义,但是听说可以日日在一起玩耍后,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两家?长?辈一拍即合,当?下就取来工具将随身携带的?玉佩分成两块,一块挂在了秦桢的?腰间,另一块交给叶煦收好。
    自古以来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年来叶煦始终记着这件事,“秦伯父离世的?消息传出京是一年后的?事情,我和父亲恰巧在西域,收到消息时已经?是半年后,再赶到京中时,才得?知你的?母亲也已经?离去,而你不知所踪。”
    “就连你的?伯父也是含糊其辞,不肯告知你到底在哪儿。”
    秦桢眨了眨眼眸,这一段段的?话语就跟天书似的?,听得?她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静了许久,她唇瓣上下阖动了下,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姨母带我回了国公府,为了避免闲言碎语,打点了秦家?上下,他们若是告知我在何处,京中也就没有他们能够再待下去的?地方。”
    如此?,那就是对了。
    叶煦想。
    秦桢呼了口气,若是没有半块玉佩,她是不会?相信叶煦所说的?话,可如今倒是让她有了疑惑。
    对于结亲这事她自然是没有印象的?,娘亲离世之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但不可否认地是,他们家?确实和叶家?相识。
    “所以你才说入京确实是因?为我?”
    叶煦颔了颔首,“三?载前我也二十有三?,想着若是再寻不着你也该了结了这门亲事娶妻生子,只是不曾想会?再次见?到你。”
    梁钊得?知这件事时大呼不可思议。
    他们好友多?年,梁钊是知道他在寻秦桢的?,但实际上孩提时期相识时,叶煦根本不知道大人?口中的?桢到底是哪个?桢,询问双亲他们也为了让他放下此?事而不愿告知,是以他在查到沈聿白的?夫人?叫秦桢时,根本没有往其他的?地方想。
    这些年,叶煦遇到的?名唤秦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我来之前就在想,若是这次真能寻到你,如果你过得?好就不会?去打扰你,如果过得?不好就问你愿不愿意和自己回徽州。”
    秦桢哑然。
    她瞥了眼悄然降临的?夜幕,额上的?弯弯月牙儿不知何时探出了头,问:“你为什么不问。”
    细数起来,叶煦得?知她就是寻找多?年的?人?,也就是在自己离开沈家?不久后被沈聿白寻到的?那夜。
    “如果你那夜跟我说这件事,问我要不要和你回徽州,或许我就答应你了。”
    话语将将落下,叶煦倏地回眸看向她。
    秦桢收回目光和他对视。
    她并?没有在说谎。
    那时的?秦桢尚且摸不清到底要做什么,又是否真的?要参加长?公主的?盛筵,一切都处在最迷茫的?阶段,叶煦如果真的?开口了,她是会?将离开京城这件事纳入考虑范围。
    “我没有选择离开京中,就是因?为这些年从未离开过京城,我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样的?,也很胆怯不敢以身涉险。”
    叶煦摩挲了下玉佩,玉佩上的?游龙栩栩如生。
    听到秦桢说或许会?考虑离开的?那刹那,他是真的?后悔了,可也就后悔了短短一瞬,释然般道:“我始终觉得?,留在京中才能够最大程度施展你的?天赋和才华,徽州够大但也不及盛京能够闯出名头。”
    与他一同回到徽州,确实能够在叶家?的?庇护下拥有别人?不能够拥有的?事物,不过对于秦桢而言,就像是游龙龟缩于狭小缝隙之中,不如留在盛京这块沃土,得?以游响四方。
    倘若不是沈聿白步步紧逼,多?日前叶煦也根本不会?问她要不要和自己离开。
    闻言,秦桢心间狠狠地跳了下,眸中闪烁着欲言又止的?光芒。
    探头的?弯月时而隐入云层,时而又悄悄探出头来,不知不觉间,也就到了最上空。
    逸烽和鹤一两人?站在沈聿白的?身后,随着时辰一刻一刻地流逝,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愈发的?浑浊,将将令人?喘不过气来,斜斜望去,都可以瞧见?自家?大人?抿紧成线的?薄唇。
    沈聿白眸中簇着灼灼之色。
    若是灼热眸光可以烧毁门扉,皖廷轩吱呀作响的?深沉梨花木门已经?不知道被烧毁了多?少扇。
    也不知是有何好谈的?,竟然会?在里头谈了近个?把时辰。
    若不是想起午后秦桢的?眸光,沈聿白已然推门而入,只是每每手搭在门扉上时,就会?想起她淡漠无波的?眼神,平静地好似要是他再向前一步,他们就真的?结束了。
    印越再来时,逸烽和鹤一两人?紧着地示意他噤声,他迷茫地看着两人?。
    他带来的?消息也着实令人?不安,不知该不该说的?好。
    直到沈聿白听到声响回过眸,淡淡地瞥了眼他,他霎时凛神,垂眸硬着头皮道:“大人?,留在徽州的?侍卫送来了消息,听说叶煦这些年未娶妻生子,就是在寻一位和少夫人?名字相似的?女子,他们自小就有婚约在身。”
    话音落下,本就静谧的?环境再次沉了几分。
    沈聿白眸光沉不可测地睨了他一眼,眼前划过一道抓不住的?亮光。
    皖廷轩门扉的?吱呀声再次响起,他回身看去,只见?秦桢眸中含着清淡的?笑意,‘浓情蜜意’地望着身侧的?男子,就连叶煦,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眉宇间的?意气风发之色要比往常更甚一筹。
    沈聿白呼吸沉了几分,眼前的?场景和印越的?话语就像是丝丝缕缕冒头的?金线,破土而出不疾不徐地向心脉袭来,丝线收缩,笼住了跳跃心脏。
    心跳滞了一分。
    秦桢也看到了沈聿白的?身影,又瞥了眼他身后的?几人?,好似在这儿等?了许久的?样子。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脑海中就闪过大大小小的?事情,思绪万千的?她抿了抿唇,对叶煦道:“走吧。”
    眼看着秦桢和叶煦在自己跟前经?过,沈聿白拧了拧眉,下意识地伸手擒住了秦桢的?手肘,微微用了点劲儿将她扯回,拉扯之间忽而有道力量与他相抵,将她拉了回去。
    沈聿白瞥了一眼叶煦,他的?手抓着秦桢的?手腕,望来的?眼眸如同宣示主权般,他隐隐意识到,秦桢和叶煦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就连一闪而过的?思绪也抓不住。
    思及此?,他心绪乱了些许。
    但他神色依旧如往日,眉宇间都挂着些许清冽,极寒的?气息穿破沉静如水的?眸子掠向叶煦,“松手。”
    叶煦浅笑,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冷冷地道:“是沈大人?该松手。”
    被夹在中间的?秦桢眉梢悄然拧起,印着月牙的?漆黑瞳仁左右扫了他们俩须臾。
    沈聿白眸中的?寒意都要将叶煦给淹没,可叶煦如同没察觉到般笑看着他。
    秦桢闭了闭眼眸,“你们俩都给我松开。”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语落下,沈聿白和叶煦愣怔须臾,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
    秦桢不经?意地动了动被两人?抓住的?手臂,余光睨见?沈聿白幽暗不明的?眼神,也懒得?再像以前似地去猜测他在想些什么,对叶煦道:“我们走,别管他。”
    闻言,沈聿白挺直的?欣长?身影僵了下,拧眉看向步伐相同离去的?两人?。
    我们?
    他?
    沈聿白冷静无波的?眸中闪过一缕抓不住的?慌,忽地抬起看向漫入夜色中的?两道身影,耳畔再次响起印越适才的?话语。
    印越从来不将没有证据可言的?事情汇报给他。
    秦桢和叶煦自小有婚约在身?
    沈聿白眸光微暗,蹙眉沉沉地看向那两道身影。
    跟在身后的?三?个?侍卫霎时间觉得?周遭的?空气似乎要比秦桢尚未出来前还要稀薄上许多?,他们对视了眼,在彼此?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心惊。
    就好像是暴风雨袭来前的?宁静,一丝一缕地捕捉四下的?空气,再倾洒而下。
    已然离去的?秦桢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心中装着事情,步伐要比来时快上一些,不过片刻就回到了她的?院中,等?候在门前踱步的?闻夕见?她回来,忙不迭地迎上来。
    走到门前,秦桢才回过神来,道:“就到这儿吧。”
    叶煦‘嗯’了道,幽湛眼眸中倒映着出了皖廷轩后神色微变的?秦桢,在她踏过门槛之前唤住她。
    秦桢不明所以地回眸。
    叶煦安抚似地笑了下,道:“我不想瞒着你,所以才说出了我来京中的?第一个?理由,但那是我和沈聿白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回来路上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的?秦桢神色微怔,不言语。
    良久,叶煦挥了挥手,“进去吧。”
    秦桢沉默多?时,心中叹了口气,入了屋。
    门扉合上的?刹那,挺直的?背脊抵上了墙垣,紧闭的?眼眸都透着疲惫之意。
    只是陪同出门片刻的?闻夕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想要问她怎么了,可是看姑娘如此?疲惫的?模样,又不忍再打扰她,将将道:“我已经?放好了水,姑娘去沐浴歇息吧。”
    秦桢微微颔首,拖着疲惫的?心神往耳房去。
    叶煦坦白的?两件事情让她近段时日都无法厘清,尤其是曾向赫王递来北上军队驻扎歇脚之地一事,就足以让叶家?因?此?灭门。
    那是场焦灼了整整一年的?战事,前去的?战士们死的?死伤的?伤,战事结束的?他们将将要迎来长?久未有的?平和时,却有不少战士死在了归京受封的?路上。
    就连在边境出生入死多?年的?何老将军,也差点儿命丧黄泉。
    如果何老将军骤然离世,不见?得?外邦不会?有异心,若是战事再起,那又是一年。
    而沈聿白的?目光,似乎也已经?落在了叶煦的?身上。
    秦桢和沈聿白相识多?年,对他的?处事很是了解,他要是想知道一个?人?的?生平往事,不单单是这个?人?本身,就连已经?葬入地下的?老祖也会?被他拎出来查上一番。
    特别是,秦桢适才看见?了印越。
    其实印越跟在沈聿白身边的?时间才是最长?的?,不过自小开始就是奉命在暗处保护沈聿白,后来被遣去做了探子,沈聿白只要给了他大概的?方向,他就能顺着这个?藤直接摸到潜在地底的?瓜。
    叶煦的?事情,不会?瞒着沈聿白太久。
    而以他的?行事,知晓此?事是叶煦所为的?话,也必然不会?草草了事。
    到那时,脱层皮都是轻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叶煦这些年也帮了自己许多?,于情而言她应当?回报一二。
    望着浴桶水光倒影的?面容,秦桢沉沉地呼了口气,倏地将头潜入水中,理智和感性在不停地拉扯着她,一边告诉她叶煦那么做是错的?,一边告诉她不应该熟视无睹。
    呼吸不畅之时她才甩了下头浮出水面,绵密长?发扬起的?水珠洋洋洒洒地坠落而下。
    秦桢眸光映着稀稀拉拉落下的?水珠,看着它?们与浴桶中的?水波融合为一体,心中做下了决定。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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