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桢:“那?嬷嬷往后可要常常叮嘱姨母早点?歇下。”
    “你啊,还懂得找人管我。”乔氏这么说着,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落下分毫,反而是?愈发的灿烂,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人影,挑眉问:“和叶煦一同出来的?”
    秦桢也瞧见了朝她们走来的叶煦,摇了摇头,“碰巧遇上的。”
    乔氏问后,眸光一瞬不已,不动声色地凝着她。
    见她也是?真?的没有别的神情,心中还是?忍不住失落了下。
    “桢桢。”
    秦桢侧过?眸,溜圆的乌黑瞳孔蕴含疑惑,甚是?不解地看向欲言又止的乔氏。
    乔氏叫出声后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如何说,顿默良久,微微叹息,“没事?,就是?叫叫你。”
    叶煦是?个怎样的人,乔氏也是?看在?眼中的。
    最初她担心叶煦有所?求,也派人暗中调查了他多时,但是?随着日?子一日?接连一日?的过?去,她也就明白了这个年轻男子的心。
    不过?可惜的是?,她这位侄女这三载中从未对他动过?些许心意。
    或者说,秦桢没有对任何一位男子动过?心。
    比起田嬷嬷担忧的她不愿再去爱人,乔氏觉得她只是?被伤怕了,她曾毫无?保留地付出过?一份情,最后落得一个令人嘘唏的结局,是?以只能?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以此保护自己。
    不能?说这个结果不好,可哪一位心悦他人的姑娘,不愿那?人也喜欢自己呢。
    乔氏想秦桢身边有个人,能?够长长久久地陪伴着她,可又怕这个傻姑娘又会再次毫无?保留的付出,也就没有再多做劝阻,谁又能?说独身一人又真?的过?得不好。
    “沈夫人。”
    叶煦不知何时走了上来。
    乔氏点?点?头,“你今天怎么也在?这儿。”
    “有点?事?情来和李掌柜谈谈。”叶煦垂眸说着,他没有说是?来找秦桢的。
    乔氏瞥了眼静默不语的秦桢,了然地笑了笑。
    与?长街相?隔不远的紧闭城门口忽而开启,铃锣敲响的声音响彻云霄。
    京外疾驰而来的马匹入京前停滞须臾,策马扬鞭的沈聿白垂眸睨了眼等候在?城门口的太监,薄唇微启之际眸光顿了下。
    他寻找多时的人,就在?京中。
    此时此刻,笑靥如花。
    满面笑颜的秦桢,眼眸含光地望着位男子,灿烈的朝阳洋洋洒洒地坠在?他们两人的身上,衬得两人像极了对令人艳羡的璧人。
    而他们的身侧,站着他的母亲。
    沈聿白这才?知道,原来所?有人都替秦桢瞒着他,他的母亲亦是?如此。
    许是?听闻了铃锣响音,那?道嫣然一笑的脸庞微微转过?来,视线相?对的刹那?,秦桢眸光怔愣须臾,对自己微微一笑,仿佛已将过?往全然放下。
    看到沈聿白的刹那?,秦桢身影轻轻地颤了下,脚步微挪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可转念一想,这次逃了,又要逃到什么时候,总不能?永远都躲躲藏藏不见人。
    这么想着,她微微一笑。
    谁知静伫城门口的沈聿白忽而策马扬鞭而来,令秦桢的笑容僵在?原地。
    还在?和叶煦交谈的乔氏隐约瞧见她的不对劲时,才?循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骏马身上那?道沉着的脸庞,她皱了皱眉。
    翻身下马的沈聿白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眸光直勾勾地盯着笑容僵硬的秦桢。
    他来前,那?道笑容犹如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星,夺目而光彩。
    他来后,笑容止住了。
    沈聿白胸口发闷地盯着她,走到她跟前的刹那?间,撕碎了护在?心口多时的和离书,不顾他人妄图将她纳入怀中。
    顷刻之间,忽而伸出的长臂挡住他的去路。
    沈聿白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掠了眼挡在?前边的叶煦,冷冽的视线恰似冰窖中的寒冰,“让开。”
    叶煦没有动。
    沈聿白瞥了他一道,眸光灼灼的看着神色自若的秦桢,嗓音沉了几?分,“逸烽,把他带下去。”
    闻言,秦桢眉眼蹙了下,霎时推了推叶煦的手,深吸了口气看向神情算不上多好的沈聿白:“你想做什么。”
    叶煦护着秦桢,沈聿白不满意。
    现下秦桢护着叶煦,他更加的烦闷。
    眸光掠过?他们两人的须臾刹那?间,沈聿白忽而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叶煦怀中护着的那?个女子,想来就是?秦桢。
    思及此,沈聿白呼吸沉了下,愤怒地红了眼。
    他尤记得,彼时的叶煦说,那?是?他的夫人!
    ‘是?还未成婚,但也是?叶某挂在?心上的人,说是?夫人也不为过?。’
    被叶煦护在?怀中的女子紧紧的与?他十指紧扣着,着实像极了夫妻。
    被这份烦闷冲昏了头脑的沈聿白慢条斯理地挥开叶煦拦在?她跟前的手,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脚尖将将抵着脚尖。
    秦桢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不多时,手腕忽而被炙热大掌扣住,紧紧的握在?掌心之中,倾洒的温热气息袭来,熟悉的气味像极了多年前的样子。
    沈聿白微红的瞳孔扫了眼预要上前的叶煦,问:“你离开是?为了他?”
    霎时间,秦桢呼吸一滞。
    她实在?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又以什么样的心境才?能?说出这句话。
    看着愈来愈靠近的沈聿白,秦桢指尖颤了颤,扬起的手发了狠地挥去。
    手心与?脸颊触碰的刹那?间,清脆的声音响彻四周,本就留意着此处的行人纷纷停下了步伐。
    这一掌震得秦桢手心发麻,她凛着神色望着沈聿白脸庞上的五指红痕,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到底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悲凉多一点?。
    过?往三载所?有的痛苦也好伤心也罢,都是?沈聿白带给她,他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
    秦桢微喘着气,清凉的眸光中闪过?火光,手心寸寸握成拳。
    谁知眼前的人只是?轻笑了下,捏着她的手腕带到他的脸庞前,眸中掠过?淡淡的笑,“如果能?让你消气,再挨上几?掌也可以。”
    秦桢眼眸中的怒意渐渐敛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疯子。”
    第33章
    秦桢说的没错,他确实是疯了。
    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失去了神志,只想将她拥入怀中,确认她的存在。
    沈聿白面色微白,落在右侧脸颊上的印子泛着妖冶夺目的红,凌乱的发梢微微扬起,眸光冷冽。
    三载来?,不论是他的亲人亦或是他的好友,无一例外?不告诉他,秦桢死了,死在了离开他的路上。
    如果没有他,秦桢就?不会死。
    “沈聿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派人?跟着她!?”
    “是你千方百计地把她推离,也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令她一次又一次地受人?指点,她想通了,想走了,你后悔了,又想方设法地把她带回你身边,最后闹得这个结局,你满意了?”
    “你才是杀了她的刽子手,是你举起刀毫不怜惜地斩向她,如果不是你,桢桢不会想着离开,也就?不会死在离开的路上!”
    乔氏的话语历历在目。
    悲愤倒地的她哭红了双眼,一点一点地质问着他,往后的一年中身体?也愈来?愈差,浅梦少眠,时常惊醒,安神药一碗接着一碗地熬着,不见任何效果。
    秦桢离开第二年的冬至,他和乔氏一同上瑶山祭拜,仅有的两座坟后多了座衣冠冢。
    坚信秦桢并未身亡的沈聿白试图将衣冠冢去除,被乔氏拦住,掩面而泣道:“聿白,别找了,放她安歇吧。”
    放她安歇。
    又有谁放他安歇?
    这三载以来?,期望与失望常常交织跟随左右,可每次收到消息时,沈聿白心中仍旧会升起希望,最终被击破。
    而此刻是他距离她最近的时候,她却站在他人?面前?笑靥如花,三载的苦寻成了最大?的笑话。
    沈聿白垂眸凝着那双白皙透粉的手心,对面的女子挣扎着抽手,偶然入耳的抽气声令他倏地回过神来?,微怔地与她对视。
    比起适才令人?不适的微笑,此刻那双莹亮的眼眸中闪过愤怒,溢出狐疑,但就?是没有分毫留念,仿佛若不是他说出那句话,他们?之间?就?这么过去了。
    若不是叶煦,那晚他就?会找到秦桢,或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此想来?,站在她身侧的叶煦更加的刺眼。
    瞥见她蹙起的眉梢,沈聿白陡然松开擒着她手腕的掌心,神思渐渐回笼,“桢桢,我们?谈谈。”
    抽回手的秦桢拧着眉往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手心覆上被圈红的手腕,她掀起眼眸定定地看着沈聿白,确定他不再像适才那般是个冷静的疯子,才道:“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他们?之间?只有曾经存在过爱与不爱。
    现在,就?只是陌生人?。
    沈聿白薄唇紧抿着,眸色不愉地觑了眼叶煦,嗓子紧了紧:“因为他?你和他在一起了?”
    话音落下,吵杂的闹市静了瞬。
    秦桢深深地呼了口?气,努力的让那颗因愤怒而即将蹦出的心脏落回原地,不想和他纠缠不清。
    良久,她弯身捡起那封被撕成四截的和离书,抚平上头的褶皱塞入他手中,眨了眨眼眸敛下眸中的愤慨,平静地对他道:“我们?已经和离了,我和谁在一起都和你无关。”
    沈聿白垂眸睨了眼和离书,掌心渐渐圈紧,将那一摊和离书拧成团,“和离书尚未送去吏部,还未——。”
    “我送去了。”伫立在侧多时的乔氏不冷不热地开口?,她收回环视周围众人?的目光,看向此刻甚是陌生的自家?儿子,凛着眸和他对视,“有事?回府说。”
    沈聿白垂落在身侧的指节僵了下。
    乔氏说罢牵过秦桢的手,领着其他人?穿过围观的百姓离去。
    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沈聿白微阖眼眸跟了上去,余光瞥见欲要迈步上前?的叶煦,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逸烽。
    下一瞬,叶煦就?被逸烽所?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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