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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你”这几个还很稚嫩的字,当年是用铅笔写的,因为怕被人发现,方便她随时擦掉。
    可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写下?后,就再也没有被抹去了。
    棠昭手?握着随身听,没有再播放下?去。她想着妈妈挂断前那?一句:等着爱你的人比比皆是。
    棠昭轻轻眨眼,过很久,喃喃道:“不会再有人这么爱我了。”
    第66章 燕尾蝶之梦07
    随身听?里的磁带被取出来, 棠昭往里面塞进了一张孙燕姿的专辑,配合着?角色的身份,回到?了老旧的年代。
    在湿漉漉的岸边,一场戏拍完, 她发现方妍雪又给她发了消息。
    妈妈说:有空去看一看泊谦 。
    棠昭回答:最近刚进组, 比较忙, 拍完戏就去。
    上?一回她过生日和周泊谦聊完,之后就再没联系了。
    棠昭也想过请他?吃饭的事情,但是好几次,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于是搁置着?搁置着?, 又慢吞吞地过完一个季节。
    她在岛上?的拍摄告一段落,一个月后, 棠昭为了拍一个杂志封面, 她放了三天假, 回到?北京的秋天里。
    那天告别时,肖策用闲聊的姿态和她说:“希望拍完这个片子, 你能解开你的心结。”
    他?自始至终没有问过她什么, 却从她眼神?中觉察出一种不?同往日的隐忍。
    上?一个悬疑片的角色南乔的影子似乎还在她的气质里留存,南乔的底色是隐忍。
    肖策为此给她讲了很久的戏。
    这部戏的女主角今灵不?同, 她纯净得像一张纸, 她所做的一切, 伤人、逃亡,可以说没有根本的动机, 都不?过是被不?同的激励事件推着?往前, 是命运在逼她走出下一步。
    她要用内心的良善与手中的罪恶抗衡。
    讲完后,两个人同时意识到?, 棠昭终究不?是真?的十八岁了。
    纯净得像一张纸——原来是最难演绎的状态。
    棠昭坐在车里,看着?外面飞驰的风景,脑袋放空,听?着?随身听?里的苦情芭乐,都在唱着?爱而不?得。
    一首接一首,放到?结束,她手动倒带,回到?第一支歌,从头听?下去。
    君宜每次给她配的司机都不?是同一个人,棠昭总觉得不?放心,这回把在横店合作?很多年的文哥请回来,专程给她开车。
    她回到?京城,故地重游,车开到?长安街。
    故宫,为了保护文物,现在已?经不?让剧组进?入了。
    鼓楼,他?们?在这儿看过话剧,没想到?小剧场现在发展得这么好。
    后海,他?们?在这儿牵过手,拎一瓶冒气泡的橘子汽水,在长夏尽头的破晓时分,接一个无人知晓的吻。
    小西?天,为了完成她的课堂作?业,他?陪她在艺术影厅看过黑白色调的小城之春。他?一个没耐心的人,全程没喊枯燥。
    偏僻的电影博物馆,棠昭站在展厅的长廊,在知名演员的手印中间放上?自己的手掌,她曾经自豪地跟他?说,总有一天,我?的掌印也会印在这儿。
    最后,在潭柘寺下了车,棠昭还是第一次来这座皇家寺庙,看见满院的银杏和古老的红墙。
    香林净土,叫人觉得清净。
    她在殿前点香,象征性地上?了三炷。棠昭闭眼礼佛,将手中香嵌入香坛时,听?见身侧有人说:“这不?棠昭吗,多少年没见了,成大姑娘了啊。”
    “李老师!”棠昭回眸,惊讶地发现居然是李迟。
    作?为周延生的御用摄影师,俩人合作?大半辈子,退休也一块儿退的,这不?,李迟来礼佛禅修,旁边跟着?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周延生。
    “爷爷。”棠昭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拄拐上?台阶的老人。
    周延生老的最快的时候是周泊谦出事的那一年,不?拍戏之后,整个人精神?面貌倒是好了很多。
    看到?棠昭,他?中气十足地“诶”了一声,拐棍杵地,接过李迟递过的香。
    上?完香,他?才偏过头,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棠昭。
    “最近还好吧?”寒暄惯用的开场白。
    棠昭说:“挺好的,一直有工作?。”
    就是一句基本陈述,让多心的人听?了,就估摸出了别的意思,大概可以理解为,从前没工作?的时候不?太好。
    周延生说:“我?应该早点儿让你回北京的,一个人在外面不?好混吧?”
    棠昭摇头,从容一笑:“饿不?死,有戏演,没那么多的不?甘心,沉浸在演员的身份里,对?我?来说就是很好的状态。”
    棠昭跟着?他?的步伐往大殿走。
    周延生说:“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
    虽然不?怎么导戏了,但周延生也时常在影视圈游走,接受访谈、给人做顾问,没当真?离开过这个圈子。但有几年,他?是真?没听?见棠昭的声音,说销声匿迹也不?为过。
    本来不?该多言,不?过还是当她小孩子,他?又不?由地说深了,鼓励了两句,“演员是一份需要有充沛的生命力的职业。你要好好演戏,走正道?。不?靠别人,也总有出头的时日。”
    棠昭瞧着?老人背影,想起某一个夜里,她被人数落关系户,难过得去找爷爷要分数,周延生劝她把眼皮子养养深,说今后还要走很多路。
    眨眼快十年了,棠昭不?知道?算不?算养深了眼皮,但让她足以庆幸的是,在这份职业上?,她没有一刻与自己的初心背道?而驰。
    “您的教?诲,我?一直记在心里。”
    周延生欣慰颔首:“记得就好。”
    棠昭说:“现在流量为王,评价一个演员好坏的标准是话题度,没有话题度的话,就真?的屈于人后了。
    “说实话,有段时间我?也挺急的,总觉得再不?出成绩就要被人遗忘了,但是急也没用,静下心来演戏最重要。
    “我?不?可能一直高高在上?被捧着?,也不?可能一直摔在泥坑里起不?来。看清自己很重要,承认我?没有那么出色,也相信以后会更好。”
    周延生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笑叹一声:“哎,孩子一个个儿的都长大了。”
    他?冲着?身后的李迟,“你过来听?听?,我?现在还有什么能教?她的?”
    李迟说:“知道?孩子大了不?归您管了,多惦记惦记自个儿吧,别操这份闲心!”
    最后,周延生拍拍棠昭的肩,说句:“有空来家里坐坐,多联络联络。”
    棠昭笑着?应好。
    默了默,爷爷又缓声地和她说:“要是周维扬欺负你,你来找我?说,我?收拾他?。”
    棠昭顿时就酸了鼻子,她摇着?头,笑得浅浅,眸光清亮:“他?特别好,从来没有欺负我?,您别收拾他?。”
    老爷子爽朗一笑,而后拄着?拐,踩着?夕阳慢腾腾地走了。
    棠昭刚才还默默想,幸亏李迟说的是她成了大姑娘,不?是大明星,否则她大概会无地自容。
    眼下又觉得是她狭隘。成不?成角儿,对?年过古稀的老人家来说,早就没什么可谈性。
    这些匆匆数年的青春轨迹,在他?们?的眼中,不?过弹指一挥。
    恩恩怨怨,过眼烟云。
    第二天跟杂志摄影团队去拍了外景,一个下午,结束了工作?,棠昭换掉衣服,再出门的时候发现有粉丝,她没赶时间,就跟大家闲聊了一会儿。
    有人要合照,她也友好地回应。
    “昭昭最近好漂亮,不?会交男朋友了吧?”
    棠昭处变不?惊地笑:“又试探我??”
    她穿件一字肩栗色针织衫,修身款,很衬身材,过肩黑发松散的落在雪白的锁骨上?。今天没戴口罩,露出小小一张脸,妆感不?重,化得清透。
    饱满的唇,沾晶莹剔透的冷玫瑰色,质地鲜亮,微笑时唇线带一圈晶莹的弧光。
    “绯闻都别信,是因为最近有在健身。”她回答说。
    有人问:“在北京一直住酒店啊?”
    棠昭说:“目前还没有长住的计划,而且平常工作?变动频繁,很难稳定在某一个地方,住酒店最方便?。”
    “还是有个自己的家好一些。”
    “嗯。”她往外走,嘴角带一点淡淡的笑,“我?也想有自己的家。”
    “拍戏注意身体哦昭昭。”
    她跟大家打招呼说再见,“我?会的,你们?也要好好休息,爱自己比爱我?重要。拜拜!”
    上?了车,锁上?门,棠昭收敛起笑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走吧。”
    话音刚落,想起今天早上?有几个代拍围着?她转,她又不?放心地往后看一眼。
    文哥见她心神?不?宁,问:“又要当心狗仔啊?”
    棠昭揿压着?眉心,本来没打算说,但文哥也不?算外人,透露了一句心里话:“我?怕是私生。”
    “私生是什么?”
    “追人追得很狂热,会在酒店房间门口蹲一晚上?那种人。”
    “这变态啊?你遇到?过啊?”
    棠昭慢慢地回忆一番,声音低了一节:“嗯,那个时候刚出道?没几年,年纪不?大,半夜被吓醒了不?知道?怎么办,就坐床上?哭。”
    文哥问她:“怎么对?付这种人,报警有用吗?”
    她摇头:“关几天警告一下,又放出来了。”
    “后来怎么解决的?”
    “听?说坐牢了。”
    “犯罪啦?”
    棠昭想了想:“嗯,好像是故意伤人。”
    “我?的妈,你这是逃过一劫啊。”
    “对?啊,想想就后怕。”跟他?没头没尾地聊了两句,棠昭忽然想起什么,跟他?说,“对?了,直接开去君宜吧,我?现在不?回酒店。”
    到?公司楼下,棠昭就把文哥支走了,说回去会有车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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