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分钟后,她深呼吸一口气,颓然站了起来,扶着围栏,拖着发僵沉重的脚步上了楼。她一边走一边喃喃道:“言初,你一定要找她!你今生一定要好好疼爱她……”
    空气湿润的林子里,白言初踏过一堆堆灌草丛,喊道:“童童!童童!你在哪里?”
    按照大门被打开这点来看,童童应该悄悄出了门。那么,她最有可能就是来这片林子。
    女儿怎么突然那么淘气了?
    他心急如焚,停下来猛喘几口气。突然,一个片段闪回他脑海中。
    前天,童童在阳台里发现了一个小松鼠,喜欢得要命,打算收养。可是,悠悠当下就制止了,说要放小松鼠回去林子里见爹地妈咪。
    他还记得当初女儿撅着小嘴不情愿的那幅表情。
    小女孩会不会背着父母,一清早去林子里看松鼠去了?他往一棵大树下一看,看到一个栗色的小松鼠在低头觅食。他心里一震,急忙走上前。小松鼠受了惊吓,敏捷地跳进了灌木丛里,没了踪影。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先生!先生!”
    白言初遽然回头,看到一个伐木工人模样的白人中年男子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
    那不是童童吗?
    “爹地!”童童伸开手臂朝他跑过去。
    白言初急忙抱起她,有些严厉地问:“你到底去哪里了?”
    童童却非常认真的说:“我去找小松鼠了!我知道它的家在哪里。可是,我不敢告诉妈咪,因为她会骂我的!爹地,你会帮我保密的吗?”
    白言初心底百感交织。无忧无虑的孩子,她的世界里永远是那么美好。
    他抱紧善良纯洁的女儿,深深说道:“我保密!”然后站起来朝那个伐木工人道谢。
    童童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往家里走。路上,她抬头问他:“爹地,你真的会替我保密啊?”
    白言初微笑:“你那么怕你妈咪骂你?”
    “妈咪骂人很凶的啦!”童童撅起红红的小嘴儿说,样子可爱极了。
    他带着女儿走回家里,进门就朝屋子里的人喊道:“悠悠,我们回来了!”
    可是,楼道里没人应答。他心里一紧,就马上跑上楼梯。
    打开一半的卧室门里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气息。白言初呼吸变紧,脚步沉重地迈了进去。
    卧室里没人,他浑身开始发颤,就转向了浴室。一进门就看到惊人的一幕:
    悠悠披头散发躺在浴室洁白的地板上。一行鲜红的血液从她右手手腕上流下,在洁白瓷片上开成一朵朵小红花。
    白言初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倒了下去。但他极力撑住,上前一把揽起那个浑身软绵绵的女子,横抱起来冲了出去。
    下楼时,童童看到了一切,就吓得哭喊起来:“妈咪!妈咪!”
    白言初匆匆交代女儿:“童童乖!爹地带妈咪去医院,马上回来!你看好门,知道吗?”
    她为什么那么笨啊!非要选择自己了结一切吗?
    他听见自己心底狂喊:唐悠悠!你就这样愚蠢吗?你非要离开我和童童吗?就算上天要你死,我也绝不让你死!
    把她塞上车后排,他跳上自己的车,发疯地一路狂奔。
    泪眼模糊中,他眼前出现了一幕画面。
    一个骄傲美丽的女子走到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说:“白言初,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他厌烦地想躲开,可是她却截住了他的路,皱着眉说:“你考虑一下嘛!我哪里不好了?”
    车子狂奔飞驰,路人吓得瞠目结舌。
    车子最终在一座医院前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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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天来了。
    淡色晨曦柔和地洒在医院温馨的病房里。长睡醒来的悠悠一睁眼就看到了床头上的几朵鲜花,一看就知道不是花店的东西。
    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她明明已经割腕了的,怎么还会在这里呢?
    是梦吗?还是她又重生了一次?
    恍恍惚惚中,她问床边记录的漂亮金发护士:“请问这是哪里?”
    美丽护士答道:“道林森教会医院!”
    悠悠心里一震:这不是她所住的镇子上的医院吗?于是她又问,“花是谁送来的?”
    “一个先生和一个小女孩!花是小女孩拿来的!说是她自己摘的!”美女护士耸耸肩说。然后她摸了摸悠悠的额头,说:“情况已经稳定了,可以出院了!”
    悠悠又急忙问:“请问今天是几月几号啊?”
    护士觉得她很滑稽,答道:“五月七号!中午十二点!”之后,她又皱眉问,“你为什么要自杀?是不适应新西兰的环境吗?还是找不到工作?担心拿不到居留权?”
    悠悠没工夫回答她,因为在流泪。
    护士又继续说,“你丈夫送你进来之后,他自己也晕过去了!估计是紧张过度!还有你女儿多可爱啊,你那么幸福,为什么要自杀?”
    待她美丽的身影消失后,门口突然响起一个甜甜的童声:“妈咪!妈咪!你醒了?”
    悠悠望过去,看到了女儿那张灿烂可爱的小脸。
    一切是那么真实,不是做梦。那是她的女儿童童。
    童童跑过去抱住她的脖子,叫道:“妈咪乖!妈咪不要害怕!童童会保护你!”
    悠悠吻吻孩子的脸,深深说:“宝宝,对不起!妈咪对不起你!”
    活着是那么的好。她发誓再也不做傻事。她要活着,要强韧而快乐的活下去。
    一道颀长笔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然后是一阵脚步声临近。她扭头望去,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那张熟悉的俊脸溢满笑意,凑近她,柔声问:“饿了没?小丫头?”
    她竟然不懂得作答,就傻傻地点点头。
    白言初握起她那只贴了白色纱布的右手亲了亲,笑叹:“下次别再那么笨了!”
    悠悠却还是难以置信地问:“你告诉我,真的没事了?”
    白言初笑得温柔,笑得让她舒坦:“已经过去了!就算再有什么事,我一定不让它发生!”
    有时候,命运是可以逆转的。
    最后,他又低下头贴近她耳畔轻轻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出任何事!”
    悠悠伏在他温暖的怀内,任由泪水横流。阳光照在她脸上,她觉得好暖。这种感觉绝对不是做梦。
    而在世界的另一个城市里,某座摩天大楼的一个办公室内,欧阳婉音静静站立在落地窗前,望着南部的上空。
    凝神注视几秒后,她的神色惊愕起来,不过最终又恢复了平静,如释重负地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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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的某个晚上,在海边的一处海滩上,树立着一个紫色的大帐篷。帐篷前一堆熊熊的篝火,而篝火前就坐着白言初和悠悠。
    童童已经在帐篷的睡袋里入睡了。所以,他俩趁这机会坐在这里闲谈。
    白言初问她:“徐诗诗最近过得怎样?”
    悠悠仰望星空说:“很不错!准备生孩子了!”
    “没有去参加她的婚礼,还是心里放不下吧?”他握起她的小手,笑问。
    他看得出,那是她心底一个巨大的遗憾和永远的愧疚。
    悠悠却说了一件让他颇感吃惊的事:“钱森辞职了!据说,徐家人不喜欢诗诗嫁给警察!所以,钱森为了诗诗,忍痛辞了职!”
    试想,一个长期做卧底的资深警察,其实他的前途是基本定了型的。这类人已经不适宜去一线查案,所以辞职或许是很好的选择。
    白言初点点头,轻轻叹息:“各得其所吧!”
    沉默数秒后,他又笑着下令:“喂,伸出手来!”
    悠悠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白言初一蹙剑眉:“快点啊!”
    悠悠轻轻瞪眼,只好伸出自己的右手。他微笑不语,轻轻握住她雪白的纤手,然后在她无名指上套上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悠悠一愣,低头一看。一个大钻戒正套在了自己手指上。而且这个戒指,正是他当初悄悄回到香城后、在股东大会上送给她的神秘礼物。
    唉!他什么时候偷走这个玩意儿的?她怒了:“你什么时候偷了我的‘鸽子蛋’ ?”
    白言初却显得有些沮丧:“配合一下!戴上戒指后该给我一个吻,而不是发脾气!”
    她还是耿耿于怀:“我问你什么时候偷了这东西的?”
    那次之后她明明收好的,却为何被他私自窃取了?
    白言初却轻笑:“谁让你一直没戴?来,戴着它!”说罢,他举起她的右手,在火光前比了比,瞧了瞧,叹道,“还真是大!”
    悠悠忍着笑意看着他俊朗温柔的脸庞,心里暖意汇流。
    “戴着它重死了!”悠悠却蹙眉道。
    他却建议:“偶尔戴起来调节一下心情啊!”然后捧起她的右手,用蛊惑人心的温情语调问:“悠悠,你愿意陪伴我一生一世吗?”
    她心里一震,波涛翻滚,脸上却微微发热。泪光中,她笑道:“其实,对我而言,我已经陪你两生两世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唇角微翘,深意流转其中。
    她突然想起什么,就低声说:“言初,你会不会怪我当初没告诉你,我其实是……”
    他似乎意识到她将要说什么,就立刻打断:“别说了!”然后他又深深凝望她,问,“那你又会不会怪我那晚不顾你感受负气离去?”
    假如没有他那晚的匆匆离开,恐怕就不会有她酗酒摔死。
    她却含泪笑道:“别说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感谢上苍,她重新获得了生存的机会,与他情牵两世。
    “其实我还是担心,我到底会不会有一天突然离开你,离开童童?”她把头靠在他肩上,怅然叹道。
    虽然躲过了五月六日那一天,可她还是担忧,上天会不会有朝一日突然夺回她的性命?
    白言初搂住她柔声道:“不会的!我决不允许那一天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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