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掐着手心,才勉强挤出一个极浅的笑来,依旧高傲,也依旧嘴硬,得意道,“终于离婚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后悔吗?”
    霍云霆呼吸一沉,脸色黑了下来。
    两人僵持了半晌,江星澜几乎要败下阵来,睫毛轻颤着移开视线,喃喃道,“霍云霆,好聚好散。”
    最后一份体面,是江星澜自己给自己的。
    说完,江星澜先一步离开了,他挺直了脊背,不让人窥见他的狼狈,只是脚步却越来越快,最后彻底乱了节奏,步伐凌乱又虚浮,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霍云霆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后来,他索性就在民政局前的台阶上坐下了,心里空荡荡的难受,比他第一次确认父母不爱自己还要难受。
    明明他已经拥有自己的小家了,怎么眨眼间就突然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霍云霆苦笑了一下,将头埋进了膝盖间,铺天盖地的孤寂像是席卷了这个人,刚才的强硬和冷漠荡然无存,只剩下难过。
    明明是打算咬死也不同意离婚的,可是见江星澜坚定到不惜用孩子威胁,霍云霆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他看不得这个人那么痛苦,还不如成全他。
    你看,爱上一个人后,就连心都没有那么狠了。
    江星澜浑浑噩噩的回了家,整个人就像是被彻底掏空了,神情麻木又茫然,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出神,眼圈越来越红。
    突然,一滴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让他都愣住了,除了在床上,他很少哭的。
    江星澜视线模糊看着落在手背上的水渍,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后突然惨然一笑。
    其实,他一直觉得自己没那么爱霍云霆,不过就是一个特别一点的人而已,可世界上那么多人,谁还能放不下谁呢?
    可这滴泪就是一记耳光,狠狠打醒了他,他不能再否认,对霍云霆的感情,已经远超于自己的认知。
    看到手里的红本本,江星澜彻底清醒了过来,胡乱抹了把脸,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
    而后他把离婚证拍了个照片,给霍母发了过去。
    明明是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可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轻松?江星澜只觉得心被沉甸甸的坠着。
    霍母的电话很快便打了过来,主要是为了求证真假,声音含笑,听着很是刺耳,“这离婚证是真的?”
    江星澜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紧皱着眉,嗤笑道,“您要是不信,我现在把离婚证找人给您送过去?”
    “我会让人去查一查的。”霍母很谨慎,生怕会被他们给糊弄了。
    江星澜丝毫不怕,敛去眼里的厌恶,轻声提醒道,“希望您能说话算数,别再找江氏的麻烦,也别为难霍云霆……至少别动他的公司。”
    一想到霍云霆或许会在霍母的逼迫下,和萧清结婚,江星澜的整个心脏好似都颤缩成一团。
    “那是自然,他是我儿子,我总不能害他。”霍母达到目的后,语调轻快了许多。
    “只要他好好听我的话,他想要什么没有?往后的路不知道有多顺当,为了一个不值得的歪脖子树,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你说,谁会干这样的蠢事?”
    是啊,谁会干这样的蠢事?江星澜茫然的想,可是霍云霆会。
    江星澜默默挂了电话,整个人蜷在沙发里,双手抱着圆隆的肚子,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
    或许是昨天晚上在外滩吹了太久冷风,江星澜今天早上起来就有点头晕,这会儿更是浑身疲乏,不仅提不起来一点精神,鼻子还有点囔囔的。
    虽然想着可能是感冒了,可江星澜失魂落魄的也没在意,只是闷头回床上躺着睡觉。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睡了不知道多久,江星澜迷迷糊糊的拉紧了被子,脸上浮现了一抹潮红,身体也开始一阵热一阵冷的难受。
    江星澜依旧在睡,只是睡得不安稳。
    下午三点多,霍云霆回来收拾东西,一推开主卧的门,就看到把自己裹成蚕宝宝的江星澜,只有一个后脑勺露在外面。
    霍云霆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又自顾自解释了一句,“我过来收拾一下东西,不会耽误太久的。 ”
    与其拖拖拉拉,不如速战速决,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让自己死心了。
    江星澜没反应,闷头继续睡。
    霍云霆从衣帽间里拿出一个大的行李箱,开始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去,从衣服到袜子,几乎把自己的都拿走了。
    衣柜空出了一半,就像霍云霆空的那颗心一样,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东西收的也很快,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几乎把他留下的东西都收拾完了。
    看着一直没有反应的江星澜,霍云霆叹了口气,或许是不甘心,也可能想有个完整的结尾,他朝江星澜走过去,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江星澜,我走了。”霍云霆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江星澜,轻声道。
    江星澜呻吟了一声,下一秒,被子里露出一张红透的脸,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嘴巴微张,呼吸也有些喘。
    “嗯…呼……”
    细碎短促的呼吸声打断了霍云霆的愣神,他当即反应过来,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触手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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