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府大门前腾出地方来, 秦国公下马将马鞭扔去给了小厮,阔步向内而去。
    路上遇到正随着王舒温收拾残局的姜浣, 二人碰个正着,“秦国公——”
    那厢独孤及信心中正急, 见到熟识之人赶忙问道,“云枝呢?”
    姜浣伸手向后一指, “在房中呢。”
    他正要前去,姜浣将他虚拦了下,“国公爷可知今日出事。”
    “——略有耳闻。”
    “大娘子正陪着云枝,国公爷到时说话要和软些。”
    他内心焦急,只草草应了一声,便绕过姜浣进了小院之中。
    王舒温并几个师兄弟正围在一起商量,见了秦国公进了门来,皆恭敬唤一句,“大师兄。”
    秦国公应了一声,正要进门之时忽而停了脚步,“舒温。”
    王舒温止了这边谈话,去到秦国公身边,有些话在此处忌讳,他将秦国公引到了旁处去。
    “大师兄想必也知道了,安家来人大闹了一场,还带着个怀着孕的娘子,说是安家一早为执白定下的。二人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只等他高中之后便回妙云迎娶那娘子……”
    秦国公怒气冲冲,“执白怎么说,那孩子真是他的?”
    “据他说确实被安家人算计,同这娘子过了一夜,只是不曾……”
    “好了,”具体情况他也不想了解,“他人现在何处?”
    “在先生书房,这会儿还未出来。”
    王舒温见他风尘仆仆,本想叫他洗漱之后再见云枝,这人哪里是个听人劝的,将他推去一边便进了门去。
    云枝也不曾想到过,自己的新婚之夜,竟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度过。没有浓情蜜意,亦不是生死一双人,只剩自己在房中静坐。
    阿娘也再说不出什么劝慰之言,连她自己心里都觉得过不去。
    “言许,你回来了!”
    “师母,我想同云枝说几句话。”
    戚娘子看了一眼身后的云枝,将室内的空间留给她二人。
    云枝的钗发还未来得及拆去,这时候竟还能勉强冲着秦国公一笑,“阿兄来晚了,好戏都结束了。”
    她这样说,叫他更是心脏抽痛。
    云枝甚至哭都哭不出,眼泪不知去了哪里,只管空洞望着面前的虚空。她儿时有个跛脚的僧人曾来府上化缘,当时给自己留下一句箴言,说她姻缘缘浅,日后要在婚事上吃些苦头。
    果真是一语成谶,半点不假。
    他半跪在云枝面前,看她一双小脚就这么赤着踩在地上。夜里青砖冰冷,她浑若未觉,大概是已经心痛到极致,身边一切事物都不放去心上去了。
    婚鞋上的鸳鸯是云枝自己所绣,她看着秦国公将绣鞋捧在手里,小心翼翼替她穿好,生怕一个不注意伤到她一般。
    “安家的事情我来摆平,聚众闹事那几人一个也逃不脱。”
    他抬头仰望着表情木然的云枝,“连同那个有孕的娘子一起……”
    “云枝,你若依旧喜欢他,这一切我都帮你打发。”
    她这才再忍不住,终于寻到依靠一般,扑到他怀中痛哭不止。
    秦国公自云枝院中出来,便径直去了戚如敏的书房。
    戚如敏正同安执白相顾无言,事情进展到这地步,戚如敏虽气他怨他,可心知他亦是受害之人,埋怨无用,唯有一声长叹。
    秦国公却没有这些子顾忌,进门便将安执白一把拽起,迎面便是极狠辣的一拳,那一瞬间安执白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他并不反抗,反而只是瘫在椅上,由着秦国公怒火中烧将他暴揍一顿。
    独孤及信却忽而放了手,半点不会给他赎罪的机会。
    “你一早便知道安家内部一团污糟,为何还要来同云枝牵扯!”
    安执白的婚服早已经叫安家人扯得七零八落,他们不肯放过他,自然要用最恶毒之言攻击,最下作手段抹黑。
    阿爷阿娘先后没了,这是他的骨肉亲人,也是他二十多年来都未曾勘破的人心。
    “是我,错了。”
    安执白缓缓从椅面滑落,仍旧是前些日子他跪下的位置,“先生,是我错了。”
    戚如敏见他如此越发不忍,调转身子不去看他。
    “上次您告诉我,若是还要坚持前事便不要再同云枝牵扯,是我痴心妄想害了她,”他手掌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在地上瑟瑟几下,“我就应该孤独终老才对。”
    秦国公最见不得旁人这副窝囊样子,一脚将人踢翻在地,“事后说这些屁话,当日将证据交由大理寺之时的壮志豪情去了哪里?”
    他踢完仍旧觉得不足,将安执白一把揪起来,“去安家,有一个算一个,先灭了那娘子肚中的孽种,再砍了你伯父的人头,你敢不敢!”
    “言许!”戚如敏将人一把拉开,“莫要冲动。”
    “便是讨厌你这文人身上的酸儒之气,瞻前顾后难成大事,”秦国公将人扔到地上。
    “安家人如此欺辱与你,你竟能忍受的住,日后如何能护得云枝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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