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镇定了一下情绪,“林卓。那既然你知道了,这算不算我们说破了秘密?薛婧她会不会有事?”
    “你们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看透了他的手法,这不算泄密”,我顿了顿,“但是我想问问明叔明婶,你们是仅仅想让我把眼前的事办了,还是想彻底解决薛婧身上的问题。让她以后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们当然想彻底解决了”,明叔赶紧说,“实不相瞒哪,其实我不止一次的想和小七爷提这个事,可是薛婧这些年也算平平安安的,我们实在不敢冒这个险。现在孩子出问题了,我们本来放下的心又纠起来了,如果能彻底解决,那是求之不得呀!”
    “如果仅仅是解决眼前的事,那相对来说要简单的多,但那是治标不治本”,我说。“可如果想标本兼治的话,那首先就要解开老爷子用在她身上的密咒,这就意味着必须破掉他给你们的那套说法。因为薛婧的命很薄,她的福气是你们夫妇用自己的运气撑起来的。想改变她的命运,眼下只能从您二位身上入手,如果你们的心里糊涂着,那这事,不好办。”
    “糊涂着?怎么个糊涂法?”明叔不解。
    “老爷子给你们的那个解释,本身就是密咒的一部分”,我说,“你们深信不疑,那薛婧身上的咒语才会作用到你们身上,源源不断的汲取你们的运气来维护薛婧的福气。恕我直言明叔,这房子您是装不起么?以薛家的财力,就是自己出钱开发这样一个高档小区,都不过是九牛一毛,您那么疼爱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让她住的这么寒酸?因为她命薄,所以房子里不能太奢侈。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薛婧的房间里,应该有老爷子生前给布置的阵法,其作用就是汲取您二位的运气来维护她。这种阵法比较脆弱,容易被奢侈品的磁场干扰,再加上老先生已经去世多年了,所以这些年来,您一直没敢装修,是这样吧?”
    明叔点点头,“是,确实是这样。”
    “薛婧聪明,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应该一直是名列前茅”,我说,“但是每逢重要的考试,她不是生病就是受惊吓,反正总会让她发挥失常。她可以上大学,但很难顺利毕业,如果我猜得不错,她是肄业吧?”
    “是,她英语没过四级,又不愿意参加补考,所以大四上半年就肄业了”,魏晓兰说,“其实她英语很棒的,只是就像你说的,一到重要的考试就出事。中考是这样,高考是这样,四级考试也是这样,真是邪了门了……”
    “这不是邪门,是她命中没有这些功名”,我顿了顿,“她很吸引异性,但二十一岁之前没人追,过了二十一岁之后会有恋爱的机会,可遇上的人却不对,不会有什么结果。明叔,你说的那个想跟她要一百万的小子,是她第一个男朋友吧?”
    “嗯,是第一个”,他说,“老先生吩咐过,说薛婧二十一岁生日之前,不能动婚,所以我们对她这方面管的很严。”
    “原想着她已经二十二了,已经过了那个期限了,以为没事了”,魏晓兰苦笑,“可没想到还是因为这个出了问题,自从生了她,我们这心操的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别这样,孩子不会有事的”,明叔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
    魏晓兰沉默良久,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林卓啊,你不用做这些铺垫了,我们既然请你来就一定信你。你的意思我大概猜到了些,是不是必须把老先生叮嘱我们的话说出来,说破它,才能破薛婧身上的那个什么咒,是吗?”
    “可你们是发过誓,不往外说的”,我淡淡的说。
    魏晓兰嘴角一笑,“只要我女儿能平平安安的,不管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建明是一家之主,他不能说这些,我来说!”
    “晓兰!”明叔眼睛一瞪,“你说什么呢!”
    “建明,如果是小七爷来问我们,我们说不说?”她看着明叔,“既然信人家,就不要有所保留,哪怕是用我的命换女儿的命,那也值了!这二十多年来,女儿过得什么日子你我都清楚,她才二十二岁呀,总不能这么熬一辈子吧?”
    “你别说了”,明叔打定了主意,“我来说!”
    “不行,我说!”
    “我是一家之主!”明叔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万一有什么事,我来承担!”
    “建明!”
    “别废话了!”
    我淡淡一笑,“你们别争了,我来说。”
    “你?”俩人又是一愣。
    我轻轻舒了口气,“那老爷子对你们说,因为薛婧是偷着跑下来的,所以鹿神娘娘勃然大怒,因此随时会把她抓回去。这种情况不是换个替身能解决的,所以他才在薛婧身上用了密咒。这密咒的名字叫换魂咒,用了这个咒语,二十年内,只要她不出盘龙沟千里之外,那些派来抓她的灵体就找不到她。”
    他们呆呆的看着我,瞧这意思,我是说对了。
    于是我继续往下说,“换魂咒本质上来说是一种邪术,是续命法的一种,当时他那么用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个小区依山而建,山虽然小,气脉却是在的。而这间房子正好压在风水脉的节点上,在装修这里的时候,他应该是在地下室里给布置了一个镇物。这样一来,薛婧一方面可以通过阵法汲取你们夫妇的运气,另一方面那镇物又能将这地下的风水灵气大量吸收,源源不断的补充到她房间里的阵法中,形成了一个可以持续运行的循环体系。”
    明叔点了点头,但没说话。
    “看起来挺完美了”,我说,“可这却苦了薛婧了,她从小就得自己睡,而且每隔几天就会做次噩梦,偏偏胆子又小……能坚持二十多年,也不容易了。”斤鸟圣血。
    “二十年来,孩子自杀了好几次,有一次差点就没救过来……”魏晓兰哭了。
    明叔拉住她的手,“别这样,这不正在想办法么?”
    “明婶,您别难受”,我说,“薛小姐这些苦是不会白受的,她会好起来的。”
    “嗯,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她抹抹眼泪,“您接着说,”
    我想了想,“老先生不让你们把这个告诉将来帮薛婧的人,是不想让人破坏地下室的镇物。明叔,我得去看看那镇物,现在就去。”
    明叔点点头,“好,我给你带路。”
    “那我呢?”魏晓兰问。
    “您呀,给我们准备点吃的吧”,我一笑,“因为都没心思,我们路上就没吃午饭。不过,估计一会看完镇物,我和明叔就都会觉得饿了。”
    “好,那我这就去准备”,魏晓兰站起来。
    “别又都是素的,给林卓准备点鱼和肉之类的,对了牛肉他不能吃,其它的……还有忌口的么?”明叔看看我。
    “我怎么都行”,我说,“不过明婶不用太麻烦,就像平时一样吧,薛婧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我知道,以薛婧的出身,她会特别偏重素质,很少吃肉。这姑娘就像一个谜,我心里有谜底,但现在还不太敢确定。藏在地下室中的那个镇物,就是解开这一切的最后一把钥匙。
    这个地下室很阴暗,空空荡荡的,空气中飘着一种淡淡的怪味。明叔打开灯,领着我来到一个角落里,一指墙壁,“那东西就在这里面,当初封进去的时候是我亲自抹的水泥。”
    “那您知道是什么么?”我问。
    “不清楚”,他说,“老先生给包在油纸包里了,外面还裹了红布,不让看。只是知道它挺沉的,好像是石像之类的东西。”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一笑,“当初是您封进去的,现在还得麻烦您再取出来。”
    “就这么取?”他迟疑了一下,“会不会对薛婧有什么影响?”
    “过期的物件,往往就会产生反作用”,我说,“既然让您取,我心里就有数,您放心吧,只管动手。”
    他点点头,“好!”说着他后退了几步,吸了口气,冲上来对准那位置就是一记猛踹。只听咚的一声,水泥层被踹碎了,哗啦啦掉了一地,一个墙壁中掏出来的暗格出现在我们面前。
    “明叔,好功夫!”我不由的赞叹道。
    明叔淡淡一笑,伸手扒拉了一下暗格里的水泥碎块,从里面掏出一个已经褪色了红布包递给我,“就是这个东西,你看看吧。”
    第335章 断玉连环
    “还是您来打开吧,这上面有门道儿,您碰不要紧,别的风水师碰了会出问题的”,我看着那红布包。
    他点点头。左手托着,右手解开红布,小心翼翼的扯开油纸,一个拳头大小的白玉物件露了出来。
    那是一节九孔玉藕,一看它,我突然明白了,“明叔,那老先生姓谭?”
    “呃……对!”他看着我,“你真挺厉害的,什么都能看得出来。”
    “不是您想的那么玄,我算不出他的姓氏,是您手里这物件告诉我的”,我说,“这九孔玉藕又叫断玉连环。是江西谭家独有的风水物件。这块玉不是普通的玉,而是阴玉。是从死人身上炼养,又经阴八字处女用经血和体气润养才能炼出来的。用来布置风水阵,威力极大,事半功倍,远非一般物件可比。从这两点我就可以推断,这位老先生一定是谭家的传人。”
    “没错,他祖籍江西,姓谭。是我岳父的一个老朋友了”,明叔很平静,“那这个东西既然是从死人身上炼养的,是不是很不吉利?”
    “那倒不至于,只要它不沾血,就不会有事”,我说,“这位老先生的后人。跟您还有联系么?”
    “有,他儿子和我是朋友,关系一直不错。”
    我想了想,“这物件必须是煞气重,有福气之人或者精通谭家秘术的人才能动它,不然的话很麻烦。这样明叔,您先把它放回去,趁现在天还没黑,咱们爷俩出去溜达溜达,琢磨琢磨这个事。”
    “好!”明叔重新把那九孔玉藕包好,放回了暗格里。
    从地下室出来,我们走出房子。在外面的路上散起了步。我一边走一边沉思,明叔见状也不好打扰我,就在旁边默默的跟着。
    九孔玉藕或者说断玉连环,这种物件一炼就是一对,其作用有二,一是可以大量吸收灵气,二么就是可以暗度陈仓,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别人的运气。
    那物件上的九孔,并非是按现实中的藕来雕刻的,而是按传统的九连环图案,以连环为本,取藕断丝连之意,所以两个玉藕之间可以互通气场。以薛婧的事为例,这白玉藕镇在薛家的地下室里,不但能吸取灵气维持房子里的风水阵,保护薛婧,而且还能利用这套阵法反取薛家的部分运气偷偷的转换到另一块青玉藕上。如果那青玉藕在谭家后人的手里,那他们只需将其放入一个相同的阵法里,那就可以大量吸取薛家的运气,而这种吸取方式,是以鲸吞薛家财产的方式来实现的。
    我现在更确定了之前的想法,这谭老先生用心良苦,一箭双雕,借着薛婧的事,他布置了一个严密的风水局。可明叔是个狠角色,如果我把这其中的事情说透的话,恐怕他会报复谭家后人,但我不说的话,薛婧的事又没法继续办下去。
    所以我陷入了沉思。
    过了很久,明叔有点忍不住了,“林卓,那个物件,真的是救薛婧的么?是不是还有别的用处?”
    我看他一眼,“明叔,我很为难,这话说了是错,不说,也是错。”
    他一下子明白了,停下脚步,“我不管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用意,只要这东西真的是对我女儿有利的,别的我可以不追究。”
    “薛婧的那个男朋友,跟那个谭老先生有关系么?”我问。
    “有,是他的侄孙。”
    “您和那位谭先生相交多年,他是不是有意无意的吞了您很多财产?”
    “合作过几次,他的确得的比较多”,明叔说,“我也怀疑过,不过没去细查,毕竟他爸爸当初救了薛婧。”
    我看着明叔,心里一阵感慨,这是个重情义的汉子,可如果让他知道了真相,发现对方竟然利用他的爱女做了一个野心勃勃的风水局,不知道他到时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林卓,你有顾忌”,他看着我的眼睛,“你怕我会报复他们,所以不愿意说。”
    我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你跟你姐夫一样,都不愿把事做绝”,他说,“这种事让你们很为难,所以他去日本了,对么?”
    “您误会了”,我说,“姐夫去日本是真有事,让我来办,是因为这事机缘在我,没有别的意思。谭老爷子当初布置这一切的时候,他就知道早晚会露馅,所以不许您和明婶把这个事外漏,怕的就是您对他的后人不利。我现在受您之托要救薛婧,就免不了要做这个恶人,所以我很为难。”
    “你放心,薛建明自认是个守信用的人,我说过的话,绝对不会反悔”,他说,“你告诉我真相,我只办事,不报复他们。”
    “好,我相信您!”我一笑,“真相就是,薛婧不是什么侍女,她就是那位鹿神娘娘。”
    明叔愣住了,“鹿……鹿神娘娘?是她?”
    我点点头,“那盘龙沟下有妖物,而鹿神娘娘就是镇那妖物的神。您去那开矿的时候,她就知道您会弄断地脉,让妖物逃跑,所以才托梦给您和明婶,让你们去后山求子。”
    “你的意思是……”他不太明白。
    “在练功房听你们讲述的时候,我暗中起了一卦”,我说,“所谓盘龙沟,下面盘的不是龙,而是一条巨蛇,所以那妖应该是蛇妖。鹿神娘娘有这个劫数,她知道那蛇妖一旦出来,必然会去毁她的法像,让她元灵不保。所以她托梦给你们,这样一是可以满足你们的愿望,让你们生个女儿,二来她可以借这个机会,离开盘龙沟,避难人间。”
    “这么说,矿上出事的时候,我看到的那几个黑影是妖?”他问。
    “对,确切的说,是一个蛇妖加几个喽啰,那喽啰中有一个大高个,是个红眼鬼王”,我说,“在北京的时候,他就想害薛婧,被我给赶跑了,这次闹事的,八成还是他。”
    明叔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蛇妖被镇了近千年了,出来之后绝对不敢轻易闹事,它需要恢复元气”,我说,“所以它毁了鹿神娘娘的法像之后,就一定会去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藏起来,不会马上寻找鹿神娘娘报仇。大凡是神灵转世的孩子,往往六亲缘薄,从小要么体弱多病,要么孤苦清冷,要么就得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严苛考验。薛婧是鹿神转世,所以她小时候爱生病是正常的,如果那时候你们不慌,她最终也不会有事。一般的神来到世间,多带有护法,鹿神娘娘也不例外,虽然她的护法力量很弱,但抱住薛婧的命,还是可以的。”
    “你是说,我们找谭老,实际是画蛇添足了?”他一怔。
    “严格的说,是有点这意思”,我看他一眼,“薛婧只要过了六岁,命就稳了,身体也不会总生病了,但这份苦她免不了。按照她的命数推断,那蛇妖会在逃出二十三年后来寻找她报仇,所以她命运的节点,不是二十一岁,而应该是二十二岁,就是今年。”
    “我明白了”,他缓缓的说。
    “谭老先生并没看出薛婧的真实身份,所以有些事情他推断的出现了偏差”,我说,“但薛婧需不需要他那套风水阵,他心里是清楚的。如果没有那套阵法,薛婧得不到你们的福气支撑,但身边还有护法。这个风水局一布置,她的护法被赶跑了,薛婧也就只能靠你们的福气支撑了,二十多年下来,这苦其实也并没有减少多少。”
    我不愿明说,但他是聪明人,能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谭老头故意夸大这个事,然后布置了这个风水局,其实他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救薛婧,而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能得到薛家的运气。因为怕这个局被拆穿,所以他才给了薛家两套说辞,并告诉他们,第二套说法不能对别人明说,不然就如何如何……这样一来,将来薛婧出事了,薛家请来别的风水师,也会认为他是因为当初没看明白,无奈之下才用了换魂密咒。这样一来,因为他是好心,不是有意,所以薛家也就不好再怪他,也不好意思去报复他的后代了。
    应该说,他的却是个聪明人。
    “你刚才说,那物件你不能碰”,明叔看着我,“也就是说,那东西不是谁都能破的?”
    “我不能碰是有别的原因”,我说,“谭家的物件,一般人是不好破的,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们林家的秘术里,有一部分传自谭家。我的助手周小姐,她也得到过谭家的真传,所以破解这镇物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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