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摄政王如今已经娶妻,不久就要生子,哪里能让外人的儿子占据了王府世子的位置?”
    “于是,摄政王在皇帝威严下,被迫说出了那孩子的身世。”
    “满堂宾客都听见了,摄政王说那孩子是我们冯家的骨肉,是暨白的亲儿子。”
    “听前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人说啊,那孩子的母亲应该是摄政王的亲信,对摄政王有恩,那孩子的母亲也去世了,去世之前将孩子交给了摄政王……”
    “摄政王见孩子父母双亡,便隐瞒了孩子的身世,一直对外说那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
    “唉,虽然摄政王今日迫于无奈将那孩子的身世公之于众了,可他还是一再强调,说王府仍旧是那孩子的家,他和王妃仍旧是那孩子的亲生父母,他们会对那孩子视如己出……”
    说到这儿,冯钰山苦笑。
    他望着冯老太爷,“爹啊,您说,这种情况下,咱们还能接回那孩子吗?那的确是我们家暨白的亲骨肉不假,可摄政王喜欢那孩子啊,他要把孩子留在王府,我们能去王府抢人吗?”
    冯老太爷怔愣地望着儿子。
    竟然是这么回事。
    那孩子竟然被摄政王所喜爱,摄政王对其视如己出……
    那……
    那他们的确不能去跟王爷抢孩子。
    毕竟王爷是喜欢那孩子才对那孩子好,并非恶意抢夺。
    再说了,王府是什么富贵的地方,他们冯家又是个什么光景?
    那孩子到底是留在王府更有前途,还是回到冯家更好?
    他们要是自私地将孩子抢回来,让孩子失去了王府这个靠山,以后无人扶持庸庸碌碌一辈子,岂不是害了那孩子?
    冯老太爷恍惚地环顾一圈。
    看着儿子儿媳妇和孙儿孙女的神情,他总算是明白了,他方才推开门的时候,大家为什么是一副又欣慰又悲伤的表情。
    他们知道了暨白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儿子,可是,却不能将孩子接回来抚养,的确是让人欣慰又悲伤。
    冯老太爷抿紧嘴唇,好久才抹着泪说,“那,那我们去见一见那孩子总是可以的吧?”
    他哽咽道,“接不接回来,另说,可我们必须得去见一见那孩子,毕竟我们是他的曾祖父,祖父,祖母,二叔,小姑,我们是他的亲人啊!”
    他泪汪汪望着冯钰山,“儿子,王爷既然能当众说出那孩子是我们冯家的骨肉,那,他应该不会阻止我们去见孩子的,你说是不是?”
    冯钰山点头。
    见当然是可以见的。
    他又说,“不过爹您得等几天,王爷跟王妃今日新婚大喜,我们这几日都不宜登门打扰,至少也得等三朝回门的日子过了以后……”
    冯老太爷眨了眨眼,“你不是说,王爷是自愿入赘那姑娘家么?回门是新娘子回娘家,他都入赘了,哪来的新娘子回娘家?总不能是他要回娘家吧?”
    冯钰山语塞。
    他只能无奈说道,“爹,咱们可不能对摄政王不敬,您别说了,总之咱们晚几天再去找王爷就是了,如今不宜打扰。”
    冯老太爷知道儿子是个做事一板一眼的死板性子,他放弃了跟儿子商量。
    他转头看向冯清泉和冯绿衣,小声撺掇。
    “清泉啊,绿衣啊,你们明儿跟祖父一起,咱们去王爷入赘的那户人家对面蹲着!王爷要是忙,我们就不打扰,王爷要是不忙带王妃和小娃娃出门玩耍,那咱们就上前行礼见一见那小娃娃,好不好?”
    “……”
    冯清泉冯绿衣默默对视。
    他们想去。
    那可是大哥的孩子,是他们素未谋面的小侄子,他们迫不及待想见见。
    就是,爹爹那边……
    第200章 接她的灵牌,入他家祠堂
    兄妹俩默默看向冯钰山,眼巴巴的,眼里写满了期待。
    冯钰山抬手扶额,“你们不要跟祖父一起胡闹,摄政王新婚燕尔,咱们不宜打扰,免得王爷对咱们家印象不好,不如耐心等一等……”
    冯老太爷哼了一声,“你等你的,我们去蹲我们的,互不影响!”
    老人家霸道地说完,就招手要孙儿孙女扶自己回房,“清泉绿衣,走,扶祖父回房,祖父累了,跟你们爹说话真的累死人了,祖父得回去躺着歇歇。”
    冯清泉冯绿衣忍着笑,乖乖上前扶着祖父离开。
    冯钰山看着固执的老人家昂首挺胸得意离去,只能无奈摇头。
    这是他爹,身子骨又不好,他能怎么办呢?
    听从就是了。
    等老人家和儿女走了,冯钰山转头看着妻子。
    恍惚间想起跟妻子的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大儿子,冯钰山心里止不住的心酸。
    可一想到早逝的大儿子如今有了后人,一丝丝欣慰与心酸一同涌上心头,他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夫人啊,老天爷开眼了,老天爷对咱们家暨白不薄,不薄啊!”
    他握紧妻子的手,哽咽道,“咱们家暨白年纪轻轻就为国捐躯,老天爷怜悯他对家国朝廷的一片忠心,竟然给他留了个后!这可真是太叫人惊喜了,暨白都死了四年了,现在居然冒出个儿子来!”
    冯夫人也哭了。
    方才儿女都在,她不敢哭得太过悲痛,这会儿,她再也不用憋着了。
    她伏在冯钰山怀里,放声大哭。
    “老天爷有眼,老天有眼啊!”
    她哽咽道,“当初接到朝廷带回来的骨灰坛子时,我真是后悔死了,我后悔没让暨白成了亲有了孩子再去边关,可现在,我再无遗憾了!我们家暨白有孩子,今后的清明和死忌,他有亲儿子给他烧纸祭拜了,哪怕将来我们死了,他也不用成为一座荒芜的孤坟无人祭奠!”
    冯钰山跟妻子抱头痛哭。
    两人尽情释放自己的悲痛和欣慰,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歇。
    冯钰山擦拭着眼泪,低声说,“夫人,那孩子被摄政王抚养着,我们多半没法接回来,毕竟让那孩子留在摄政王府才是对他最好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我们得去找摄政王,接另一个人回来。”
    冯夫人一愣,“接谁?”
    冯钰山说,“那孩子的母亲。”
    冯夫人恍然大悟,“你是说,将那孩子母亲的牌位接回咱们冯家祠堂里供着,让她的尸骨入我们冯家的祖坟?”
    冯钰山点头。
    他抹着泪,叹息道,“也不知道暨白跟那姑娘是怎么回事,他写了那么多封家书,可从未提过这个姑娘,以至于他们的孩子都四岁了我们竟然还不知道他在边关跟人家姑娘好过,我们都不知道人家姑娘还给他生了个孩子……”
    他又说,“以前不知道这事儿,我们可以不管,可现在既然知道了,那我们就不能让人家姑娘无名无分无人祭拜。暨白死了,我们得替暨白把那姑娘接回家,以后逢年过节和清明,我们得给人家姑娘烧纸钱燃上三炷香。”
    冯夫人没有任何异议。
    她欣然答应,“好,那姑娘既然给我们暨白生了孩子,那她就是我们冯家人,她的孩子我们认,她这个儿媳妇,我们也认。”
    冯钰山见妻子答应得这么爽快,迟疑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问道,“夫人,你是不是不知道摄政王膝下长女骄阳郡主的事……”
    冯夫人擦拭着眼泪,淡定地说,“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此时提骄阳郡主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骄阳郡主和我们那小孙儿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可是小孙儿是我们冯家的骨肉,骄阳郡主却是周家的骨肉,你怕我介意我们那个儿媳妇不贞不洁,跟过两个男人,是不是?”
    冯钰山点头。
    冯夫人温柔笑道,“我不介意,我虽然不知道那姑娘跟周家长子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她跟我们家暨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不会因为她跟过两个男人就断定她不贞不洁。周家长子十年前战死,她是五年前怀上我们家暨白的孩子的,这中间相差了五年时间,她第一个男人死了五年她凭什么不能再找第二个了?”
    冯夫人继续说,“那姑娘能以女子之身镇守边关,她能像男儿一样抛头颅洒热血,就冲这一点,她就是个值得尊敬的姑娘,什么贞洁什么妇道,这些枷锁哪儿能强加到那样英勇的女英雄身上?”
    冯夫人望着冯钰山,笑道,“所以老爷你放心,我欢迎那姑娘的英魂来我们家,不论她有过多少人,不论在世人眼中她是怎样的,她都是我们冯家儿媳妇,我永远认她这个儿媳妇。”
    冯钰山握紧妻子的手,跟妻子相视一笑。
    有个这样通情达理的妻子,真是他冯钰山之幸。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妻子,他们家才能养出三个那么优秀的孩子。
    冯钰山转头望着天上明月。
    不知此时此刻,暨白是否正在天上望着他们呢?
    他们决定将那姑娘接回冯家,暨白是否会感到欣慰?
    不论暨白能否看到,他们冯家都会接那姑娘回家。
    他们不能只高兴于暨白有了儿子,却不理会那个辛辛苦苦为他们家生了长孙的姑娘,让人家孤魂野鬼漂泊在外。
    ……
    翌日。
    一大早,景寻鹤就抱着啼哭不止的小鲸鱼来到姐姐院子外面,急得要命。
    哎哟喂,天都大亮了,姐姐和姐夫怎么还如此贪睡,还不肯起啊?
    他快要哄不住小鲸鱼了!
    昨晚他使尽浑身解数才哄得这小家伙闭上眼睛乖乖在他被窝里睡了一晚上,结果一大早这小兔崽子就醒了,醒了就瘪着嘴哭着要找娘亲。
    偏生这小崽子连哭都哭得很乖,并不聒噪地大吵大闹,就瘪着小嘴呜呜咽咽啪嗒啪嗒掉眼泪,真是让人心疼得要命。
    景寻鹤踮起脚尖往里张望,见姐姐和姐夫还没起床,他急得跺了跺脚,“怎么成个亲还变懒了呀,怎么还不起啊!”
    他不好闯进去打扰姐姐姐夫,只能低头哄小鲸鱼,“别哭别哭,你爹和你娘还在睡觉,等他们起来了,我就抱你进去看他们,好不好?”
    第201章 新婚的王爷王妃甜死了
    小鲸鱼听不懂小舅舅在说什么。
    他眼泪汪汪地看着娘亲的院子,一边呜咽一边伸手指着娘亲的房间,示意小舅舅推开门带他进去找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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