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惊惧不已,一边挣扎,一边下意识拔下头上的?银簪,不要命一般朝晏温胳膊上戳。
    谁料下一瞬银光一闪,原本她站立的?地方直直扎下一柄长刀。
    她猛地愣住,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开口,她和晏温站立的?地方脚底下泥土一松,两人一道?猝不及防地朝着悬崖下滚了?下去。
    她被晏温紧紧护在怀中,天旋地转间飞速下坠,不知过了?多?久,沈若怜脑袋上一疼,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四周分外安静,只能听到不远处溪水流淌的?声音。
    沈若怜摸索着从床上坐起,身边立刻传来晏温沙哑的?声音,“你醒了??”
    沈若怜顺着声音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心底蔓延起无尽恐惧,却仍是不死心,颤声问?:
    “怎、怎么?不点灯。”
    身旁的?床榻向下塌陷,下一瞬,男人坚实的?胸膛靠过来,将她轻轻揽了?进去,愧疚道?:
    “是孤没有保护好?你,不过村里的?郎中已经看过了?,你只是短暂失明,过几日便会好?的?。”
    沈若怜一愣,“村里?短暂失明?”
    晏温安抚一般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温声道?:
    “嗯,我们滚下来的?地方恰好?离你看到的?那个村子不远,你磕到了?脑袋,有些淤血,所?以暂时看不见?东西,不过后面会好?的?。”
    “别怕,孤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沈若怜本想推开他,可眼前骤然的?黑暗和陌生的?环境让她害怕,她只有紧紧抓住他才能寻得一丝心安。
    她轻声问?他,“方才那些是否是山匪……秋容怎么?样了??”
    晏温眸底闪过冷戾,语气却愈发温柔,“方才那些人恐怕不只是山匪那么?简单,想必是陈王的?逆党之?流,所?以此刻我们还不能出山,至于秋容,有消息了?孤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若怜沉默着不再说话了?,过了?会儿,她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晏温问?她,“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让孤看看。”
    她一僵,重重将他推开,向后蹭了?两下,“不用了?,不需要,你离我远些。”
    她感觉晏温在看着她,他似乎隐隐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沈若怜低着头,心里越发难安。
    过了?良久,她听见?他淡淡笑了?一声,温声哄她:
    “那孤让这家农户的?女主人帮你看看身上的?伤如何?尤其?你腿上的?伤,必须得上药。”
    经他这么?一说,沈若怜才察觉到自己小腿上一片刺疼,应当是方才滚下来时被树枝扎伤了?。
    她抿了?抿唇,低低道?了?声,“好?。”
    末了?又故作强硬地补充,“不过你出去。”
    晏温倒是好?脾气地应了?一声,“好?,孤去替你煎药。”
    耳畔脚步声渐远,未出片刻,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哎哟姑娘,你可醒了?,你别害怕,我家那口子是村上的?郎中,他替你看过了?,你这眼睛不会一直看不见?的?。”
    那大婶坐过来,“瞧瞧,这么?漂亮的?脸蛋子,若是眼睛看不见?了?多?可惜,来,我先?帮你给腿上上药。”
    沈若怜笑笑没说话,自己摸索着将裙子撩开。
    那大婶也不介意她不搭话,一边帮她上药一边一个人絮絮叨叨,“哎呀,你这伤也是够深的?,不过和你夫君比起来,你这已经算好?的?啦!”
    沈若怜动作一顿,“夫君?”
    那大婶“啊”了?一声,“不是么??他是这么?说的?啊。”
    沈若怜默默垂首,那大婶以为她是害羞,又接着道?:
    “你也是多?亏被你夫君护着呢,你是没瞧见?,他身上的?伤密密麻麻,哎哟,要说最严重的?还是在手臂上,那么?深一个伤口,瞧着都不像是树枝刺伤的?了?。”
    沈若怜抿着唇没说话,忽然有些窘,想起自己刺向他那一簪子,这大婶说的?就是那个吧。
    当时她误以为那支箭是他射出的?,以为他恼羞成怒要杀了?自己,着急之?下出于自保才扎了?他,结果?后来看到那刀才知,他是为了?保护她。
    大婶替她上了?药,又简单看了?看她身上别处,满意地说,“嘿,都说了?你夫君将你护得好?,小姑娘身上白?白?净净才好?看。”
    沈若怜被她一口一个“夫君”说得有些不适应,低低同她道?了?声谢,便作势要休息。
    大婶热心地将她扶着躺好?,又给她盖了?被子才离开。
    屋中没了?人,被黑暗包裹的?恐惧再度袭来,沈若怜到底没忍住捂着被子小声哭了?出来。
    她原本就是为了?逃避他的?,结果?弄巧成拙,偏偏此刻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倚靠。
    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想着自己眼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她心底又害怕又憋闷。
    这般小声哭了?一阵,沈若怜忽听得门外传来晏温的?脚步声,急忙收了?声,飞快将自己脸上的?泪抹了?,吸了?吸鼻子,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晏温进来将碗放在桌上,过来坐到床边轻声唤她,“娇娇,睡着了?么??起来喝了?药再睡。”
    见?她没动,他过来动作轻柔地抱她,“乖,孤给你准备了?蜂蜜——”
    沈若怜被他抱起,听他声音顿住,她心底一慌,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他轻轻捧了?起来。
    男人温热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眼角,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却听见?他语气里满是心疼,“别哭了?,喝了?药就能看见?了?,都是孤不好?。”
    沈若怜又吸了?吸鼻子,侧头躲开他的?手,朝他伸出手去,“药。”
    晏温过去端了?药,“孤喂你。”
    沈若怜开口时带着鼻音,语气执拗,“自己喝。”
    她感觉晏温看了?她片刻,将药碗放进她的?手心没说话。
    沈若怜接住,颤颤巍巍端过来,却因为看不见?,手一抖,碗里的?药漾出来一小半。
    晏温急忙扶住她的?手,替她端稳,“不怪你,是孤盛得太满了?。”
    沈若怜心底闷闷的?,没说话,一口将药灌下去。
    喝完了?药,晏温又给她倒了?半杯蜂蜜水,看她喝下后,他放了?杯子,忽然过来动手开始脱她的?衣裳。
    沈若怜吓了?一跳,死死拽住衣裳,吓得小脸失色,“你、你干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碰我?隔、隔壁大婶还在……”
    她感觉晏温动作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忽然闷笑了?声,无奈道?:
    “孤去给你洗衣服。”
    沈若怜一怔,在摸到自己袖口那片潮湿时才反应过来,是方才洒的?药。
    她面颊忽然一阵发烫,咬着唇,默不作声地三?两下将自己的?外裳脱了?,递给他,撇开头去。
    晏温又轻笑了?一声,接过她的?衣裳。
    听见?他的?脚步声快走?出去的?时候,沈若怜到底没忍住,犹豫了?一下,问?他,“你会洗么??”
    他那么?金尊玉贵的?人,在宫里就是喝水都有李福安给他倒好?,她就那么?一件衣裳,可别被他给洗坏了?。
    她听见?晏温脚步顿在门边,他貌似思考了?片刻,很认真地回答,“应当不难。”
    沈若怜:“……”
    算了?,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她要离开。
    晏温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一整个下午都陪在她身边,怕她无聊,他将她抱到院子里,陪她讲了?许多?从前两人的?趣事。
    起初沈若怜还很抗拒,就只有他一人再说,渐渐的?说得多?了?,沈若怜偶尔也会搭一两声腔。
    晚上大婶做好?了?饭,沈若怜又不情不愿地任他给自己喂着吃了?。
    吃过饭后沈若怜就开始焦虑不安,她觉得晏温定然看出她的?焦虑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一直到了?晚上,隔壁大婶和大叔都已经关门睡下,沈若怜的?焦虑彻底到达了?顶峰。
    她抓了?抓袖摆,犹豫着开口,“咱俩分开睡。”
    想了?想,她强撑着语气,故作镇定道?:
    “我不与你争,我睡地铺。”
    晏温轻笑着“唔”了?一声,然后竟然真的?打了?地铺,随后不客气地将被子一掀,躺进了?床上。
    沈若怜:“……”
    她甚至能想到他“唔”那一声的?时候,定是满眼揶揄地对自己挑了?挑眉。
    她看不见?东西,在椅子上又坐了?会儿,直到实在坐不住了?,才起身打算摸索着去地铺那里躺下。
    然而刚站起来,她就听见?床上人一个翻身下来,三?两步来到她身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呀!”
    沈若怜吓了?一跳,下意识抓紧他的?袖子,感觉他将自己抱到了?床边放在床上。
    “你——”
    “别说话。”
    晏温打断她,将被子给她裹紧,自己则躺在了?一旁的?地铺上,语气有些冷硬:
    “睡觉。”
    山里的?夜晚冷,哪哪儿都是凉的?。
    可沈若怜一钻进被窝,就感觉到一阵带着他体温的?暖意,她有些不自在,缩在被子里,就像被他抱进了?怀中一般,鼻腔里萦绕的?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辗转了?许久,困意渐渐来袭,感觉他并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沈若怜再撑不住闭眼睡了?。
    然而迷迷糊糊睡了?没多?久,她又被冻醒了?。
    手脚凉得厉害,她悄悄在被子里将自己缩成一团,默默搓着手。
    忽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背后贴上来一个火热的?胸膛,男人的?手臂穿过她颈下,一把将她捞进怀中。
    他一只手将她两只小手包进温暖的?掌心,温热的?体温不断渡给她。
    沈若怜下意识就想远离他,男人紧了?紧手臂,用威胁的?语气在她耳畔道?:
    “你若再挣扎,孤不介意做些什么?别的?帮你取暖。”
    沈若怜身子一僵,老?老?实实不敢再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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