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推响,李华章抬头见是她,熟稔地起身:“你怎么来了?”
    明华裳动都懒得动一下,任由李华章帮她拿灯、脱斗篷、叠衣、暖手,再护着她坐下。明华裳靠在李华章肩上,放心地关闭自己的脑子?,说:“任姐姐的信我已经回?了。你别太内疚了,就?算那日我们在长?安,也未必能改变什?么。李重俊和皇帝皇后已经离心,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
    李华章默然片刻,深深抱紧她:“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做的事好像完全?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明华裳靠在他怀里,抬眸看他,“你阻止了一场造反,造福不知多少百姓,意义?十分重大。”
    “可?是,阻止了一次政变,长?安又爆发另一起政变。”李华章叹息,“不同的人唱着同样的戏,在这个舞台上来来回?回?,折腾来折腾去,有什?么用处?”
    明华裳抱紧他的腰,撒娇般摇了摇,说:“这又不是你的错。”
    李华章感受到怀中的温香软玉,低头看着她,浅笑:“我明白的,你不用安慰我。曾经我以为女皇猜忌,酷吏横行,才导致朝中争权夺利,无人做实事,如今我才知道?,换成李家人上台,也是一样的。这些年唯一有意义?的事,大概就?是我娶了你。”
    明华裳轻轻笑了声,说:“二兄,你最近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
    “哪有。”李华章也笑,他抱紧了怀中的人,下巴靠在她头顶,低低说,“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
    李华章逐渐明白了镇国公的话,争权夺利大半生,等到最后才会发现,功名利禄谁都留不住,唯有和亲人度过的时间是不可?替代的。李华章很庆幸,他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还不算太老。
    他歇了掺和皇室那一摊子?烂事的心,专心和明华常经营起家庭。他们商量每一餐吃什?么,每一个节气怎么过,一起去东西市置物,不想自己做饭了,就?跑回?镇国公府蹭饭。反正两家离得近,散步的功夫就?能走到。
    在外人看来,雍王失去了锋芒,竟完全?归隐家庭了。没人知道?,玄枭卫的虎符就?在李华章手里,他每日检查玄枭卫的日常任务,其实是朝中消息最灵通的人。
    李华章手握绝世利刃,却甘愿归隐平凡,奈何他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有人却非要招惹他。
    第179章 外放
    四月的风清爽柔和,仿佛氤氲着艾蒿的气息,阳光暖洋洋洒在身上?,晒得人昏昏欲睡。明华裳靠在窗户上?,手指灵活穿梭,将用艾草浸过的五色丝线编成长命缕。
    明华裳被太阳晒得有些困,正好?编完一条长命缕,她放了线,靠在窗柩上?闭目养神。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明华裳睁开眼,看到李华章站在窗外,伸手替她挡住阳光。
    “怎么不去里面睡?”
    明华裳摇摇头,打起精神?来:“没事,只剩阿父的了,我很快就能编完。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李华章想起宫里的事,微微叹了口气。他进屋坐到她身边,接过线篓,温柔细致替她分?线:“裳裳,我……”
    明华裳像有读心术一样,道:“打住,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可别说对不起我、连累我之类的话?。”
    李华章薄唇动了动,轻轻抿住,心里越发过意不去:“是我不好?,当兄长时?鸠占鹊巢,当夫君还要连累你和家人分?离。”
    明华裳眸光动了动,她放下编了一半的长命索,认真望向李华章:“怎么了?宫里和你说什么了?”
    李华章再次叹气:“废太子?虽然已伏诛,但皇帝、皇后很受惊吓,生?怕其他皇子?也效仿废太子?造反。皇后尤其不放心二皇子?谯王,则天皇帝还在时?,谯王就向二张兄弟告密,害死了懿德太子?和永泰公主,如今他在均州做刺史,皇后担心他会带兵造反。”
    谯王就是二皇子?李重福,韦皇后坚持认为是他向二张兄弟告密,引发丹凤门?血案,害死了她唯一的嫡子?李重润。韦皇后十?分?厌恶李重福,皇帝登基后她不允许李重福待在长安,随便封了个谯王,将他打发到瘴疫横行、积贫积弱的均州做刺史,哪怕皇帝屡次大赦天下,韦皇后也不许赦免李重福。
    废太子?兵变失败后,韦皇后的疑心病被勾起,看皇帝剩下几个儿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以谯王为甚。这不,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韦皇后就是觉得谯王会造反。
    明华裳听到李华章的话?挑了挑眉,试探地问:“所以,皇后让你……”
    “圣人、皇后说我在神?龙政变有功,十?分?信得过我的能力,所以命我去商州,明为做刺史,实?则监视谯王。若谯王有造反的念头,立刻发兵讨之。”
    明华裳听后轻轻呀了声,丝毫不觉得意外。
    韦后如今高歌猛进,大肆在朝中安插党羽,主持科举,听说还有意去泰山封禅。这些举动仔细瞧,不正是当年则天皇帝称帝前的翻版吗。
    韦皇后的模仿并?不高明,不止明华裳,朝中许多人都看出韦皇后有意效仿则天皇帝。按则天皇帝的路子?,把持朝政后,下一步就该清扫正统的皇位继承人,为自己?登基做准备了。
    皇帝一共四个儿子?,嫡长子?李重润被则天皇帝打死了,庶三子?李重俊因造反被属下斩首,皇四子?温王李重茂年纪小好?操纵,皇二子?李重福年纪既长又和韦皇后有旧怨,无疑是韦后下一个重点关照目标。韦皇后让人去查谯王有没有造反之心,就算他本来没有,得知嫡母派了人去,没有也得变成有了。
    韦皇后派李华章去监视谯王,就是一箭双雕之计。韦皇后信不过皇帝的儿子?,哪又怎么可能信得过侄子?呢?
    李华章是章怀太子?的儿子?,既有功劳又有实?绩,在朝中名声一向很好?。韦皇后毕竟是谯王嫡母,在礼法上?有天然优势,她能搬出身份压庶子?,却未必压得住功劳赫赫的侄子?。
    有李华章在,就算皇帝的儿子?都死绝了,朝臣也不会同意让安乐公主甚至韦皇后做皇帝。所以韦皇后想出这个计策,派李华章去商州,商州和均州相邻,均州瘴气横行,商州也没好?到哪儿去。就算李华章能熬得过瘴气,等谯王造反,他就是前线,待谯王和李华章斗的两败俱伤,韦皇后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韦皇后的算盘打得十?分?响亮,想一石二鸟,同时?消耗掉两个最有威胁的皇位继承人。她的计划并?不算高明,明华裳能看得出来,李华章这个当事人恐怕更清楚。
    明华裳心里替李华章叹息,他默默守护着大唐江山稳固,但最大受益人一点都不领情,反而不断猜忌他。以冤报德,李华章得多寒心。
    明华裳默默握住李华章的手,李华章感受到她的情绪,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说:“没事,我不在意的,你别生?气。”
    “我哪有资格生?气,我只是替你不值。”明华裳越想越气不过,她用力抱住李华章,说,“是他们?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你。他们?欠你的,我来补。以后,我一定加倍对你好?。”
    李华章心头一热,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深深抱紧明华裳,声音低哑,不知道为什么哽咽:“好?,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韦皇后怕李华章不肯离开长安,准备了许多官话?套话?。李华章对韦皇后的心思看得门?清,他完全不屑于?和她算计,除了明华裳和一车书,他什么都没带,在一个清晨低调地驶出长安,前往商州做刺史。
    韦皇后窃喜于?计划顺利,殊不知这正合李华章心意。李华章和明华裳来到商州,这里没有宫廷规矩束缚,没有那些不得不应酬的人情关系,两人终于?能过一段安生?日子?。
    他们?一起考察农桑水利,整顿刑讼纪律,清除冤案积案,休沐时?李华章带着明华裳去周围游山玩水。没有人知道他们?曾是兄妹,百姓只知雍王和雍王妃鹣鲽情深,无论去哪里都相伴相随,宛如神?仙眷侣。
    一转眼半年过去,明华裳每月都和明雨霁通信,得知这半年任遥深受韦皇后重用,乃是长安里炙手可热的女将军,连去泰山封禅都是任遥护卫,平南侯府水涨船高,门?庭若市。其他人的境遇就没那么好?了,江陵依然做他的闲散世子?,在羽林军里混吃等死应付了事,官职很快被任遥超过,两人渐渐没什么交集了。
    谢济川政变当天挟持皇帝出门?,当时?没什么,事后终究在皇帝心里留下了坎。皇帝不再像东宫那样倚重谢济川,谢济川如今领着修书的职,说起来清贵体面,实?际上?早已被排挤出权力中枢,在朝中无异于?一个边缘人了。
    苏行止因为上?次帮明雨霁出头,被安乐公主记恨,在御史台处处受冷遇。明雨霁好?生?骂了一顿苏行止蠢,她信中没说,但明华裳看得出来,镇国公府的处境也越来越艰难了。
    曾经李华章在长安,众人忌惮着雍王的面子?,还不敢做得太过分?,如今李华章离京,归朝之日遥遥无期,众人便觉得雍王彻底失势了,面对镇国公府愈发肆无忌惮。明雨霁独自一人支撑着镇国公府的门?庭,辛苦可想而知。
    明华裳合上?信,忍不住长长叹息。她兀得想起当年在终南山训练,那时?韩颉还是他们?的老师,他们?七人上?山下水逃课抄作业,快乐和痛苦都十?分?简单。如今不过三年过去,终南山未改,那七个在山上?发疯的少年少女,已不复当年模样。
    每个人心底都藏着执念,也因此,他们?踏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各行前路,莫问前程。
    第180章 随珠
    十?二月初一,李华章巡视完衙门后,照例回来陪明华裳吃早饭。两人刚坐下?,忽然,外面传来衙役急切的声音:“刺史,有人报案!”
    李华章和明?华裳对视一眼,都收敛了神色,郑重起来。他们来商州眨眼已过了半年,每日做得最多?的就?是处理家?长里短、囤兵收粮,还未遇到过大事。今日,是第?一次有人报案。
    李华章不敢大意,他放下?了筷子,叫衙役来正堂询问:“何人报案?”
    衙役大喘了口气,说:“是城东的封家。”
    明?华裳示意侍女拿食盒来,她一边将热腾腾的汤饼盖好,一边听外面的话。
    封家?她知道?,乃是商州鼎鼎有名的乡绅大族。他们祖辈都生活在?商州,办学堂、做生意无?不涉猎,多?年来靠姻亲和资助同乡读书人,已结成一张关系大网,远比刺史根基深多?了。前段时间李华章想修路,还得去封家?请封老太爷出面做说客。封家?如此?势大,有什么人敢犯到?他们头上?
    明?华裳想法刚落,就?听到?李华章问:“封家?因何报案?”
    “封老太爷说,今日他刚睁眼,就?看到?床头上钉着一封信。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妙手空空在?信上说,听闻封家?有宝物,让封家?提前准备好,他三?日后子时准时来取。封老太爷气此?獠太过猖狂,前来请雍王主持公道?。”
    李华章问:“妙手空空是谁?”
    “二十?年前成名的一个江湖游侠,以擅偷闻名,自称盗圣,说是没有他偷不来的东西。二十?年前他被官府和几大家?族围剿,已销声匿迹许多?年了,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李华章对长安洛阳的豪门氏族了如指掌,但对江湖游侠却一无?所知,尤其这是二十?年前的人重出江湖,李华章不敢大意,立刻让人备马,前往封府。
    明?华裳实在?好奇什么盗贼偷东西前居然还要下?拜帖,便也换了衣服,跟着李华章一起去封家?。
    封家?门口布满了巡逻的人,管家?在?台阶上来回踱步,十?分焦灼。他看到?李华章来了,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来,隔着老远就?喊道?:“雍王殿下?,您可算来了。我们老爷已经?等了许久,您快里面请!”
    说完管家?欲向里去,却发现李华章没跟来。他意外回头,看到?李华章下?马,停到?车辕前,扶着里面的人下?车。管家?看到?那位女子这才如梦初醒,忙迎上来:“雍王妃,您竟然也来了!怪我老眼昏花,没看到?王妃,王妃见谅!”
    李华章握着明?华裳下?车,等她站稳后,他才淡淡道?:“今日我们是为了公务,无?需多?礼。”
    管家?知道?雍王不喜排场,笑着称是,引着他们夫妻进府。封府里,封老太爷已经?在?大堂等着了,看到?李华章、明?华裳进来,他拄起拐杖,每步带着沉甸甸的敲击声,领着两个儿子迎上来:“老朽参见雍王、雍王妃。”
    封老太爷作势欲拜,商州众人皆知封老太爷腿脚不好,李华章怎么敢让德高望重的乡贤拜他?他拦住封老太爷,道?:“我今日来是为了公务,封老无?需讲究虚礼。不知那封信现在?何处?”
    李华章阻止后,封老太爷倚着拐杖慢慢站直,不紧不慢道?:“老朽不才,自己的家?务事却要劳烦雍王大驾,实在?惭愧。老朽为王爷、王妃设了接风宴,不妨王爷、王妃先入座喝杯热茶?”
    “不必。”李华章说,“若信上所言为真,三?日后会有盗贼来封家?窃宝,我身?为商州刺史,保护治下?百姓财产才是最重要的。先去看信吧。”
    李华章执意,封老太爷也不再执着,住着沉重的拐杖坐回座位,道?:“雍王果然爱民如子,质洁高义。二郎,你去取东西来。”
    封老太爷身?后一个年轻男子应了声,转身?朝后面走了。明?华裳跟着李华章落座,飞快扫过堂中众人。
    封老太爷自然不必说,他腿脚虽然不好,但气势恩威深重,拄着松木鸠杖坐在?主位上,颇有说一不二的架势。封老太爷刚才交代的那个男子看起来年岁不大,他双眸湛湛,英姿勃发,气质加成下?越显相貌俊朗。相比之下?,封老太爷身?后另一个男子就?十?分黯淡了,他大腹略有臃肿,容貌不及另一人,气质唯唯诺诺,让他本就?平庸的长相更是大打折扣。
    封家?是商州的大家?族,旁支遍布各行各业,但这一代本家?的血脉并不丰硕,封老太爷唯有两个儿子,长子封锟,已过而立之年,次子封铻,刚满二十?五岁。明?华裳心?里有了数,看来领命而去的那个男子是封家?二郎封铻,留在?封老太爷身?边面色不忿的,是大郎封锟。
    明?华裳早就?听闻封老太爷更倚重二儿子,有什么事都绕过长子,交给次子去办,今日一见,封家?幼强长弱之名果不虚传。
    没过一会,封铻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回来了。他停在?封老太爷身?前,封老太爷示意,他便双手将端盘奉到?李华章面前:“雍王殿下?,请。”
    李华章拆开信封,飞快扫过,然后就?将信纸递给明?华裳。明?华裳拿过,看到?上面用楷书写着:
    “封家?亲启
    听闻封家?藏有失传至宝,价值连城,本圣见宝心?喜,这几日尔等好生擦拭宝珠上的灰尘,三?日后子时,本圣准时来取。
    ——妙手空空留。”
    明?华裳看完信上内容,仔细研究笔迹、信纸,问:“这信在?何处发现的,可找人鉴别过上面的字?”
    封老太爷知道?雍王妃是雍王寄养在?臣子家?时的妹妹,他十?分喜爱这位王妃,连办公事也不避讳,所以封老太爷没有对明?华裳留下?表露出任何异样?,回道?:“回禀王妃,老朽一醒来就?找人验了,但纸是最常见不过的纸,上面的字迹无?人见过。”
    明?华裳慢慢哦了声,道?:“可否看看封老最先发现此?信的地点?”
    两边侍从都露出迟疑之色,封老太爷却十?分平静,道?:“当然,老朽寒舍,承蒙雍王、雍王妃不嫌,王爷王妃这边请。”
    封老太爷拄着拐杖,慢慢走在?封家?回廊中,为李华章、明?华裳引路。封铻搀扶着封老太爷另一条胳膊,管家?、侍从等人簇拥在?后面,封老太爷的长子封锟反而被挤在?外面,连句话也说不上。
    封老太爷一边走一边给两人介绍封家?的院子,封家?几辈人住在?这里,园子屡次扩建修缮,小桥流水移步换景,远比刺史府的花园阔绰多?了。李华章依旧高冷,一路上话很少,反倒是明?华裳时不时笑着应和,一行人说话间,主屋到?了。
    雍王、雍王妃要来主屋的消息早就?传来了,他们刚走近,一个穿着银红对襟袄、宝蓝齐胸长裙的丫鬟就?打帘子出来,瞧见来人,娉娉袅袅行礼:“老太爷安,雍王、雍王妃万福。”
    明?华裳眼前一亮,这位女子衣着精美,谈吐大方,容貌秀丽,虽做奴婢打扮,但气度不比千金小姐差。封老太爷见状笑道?:“这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宝珠,没见过世面,让雍王、雍王妃见笑了。”
    李华章只?是淡淡点头,将不爱说话贯彻到?底,明?华裳笑着道?:“哪里,宝珠娘子如此?颜色,丝毫不吝于两都的世家?豪婢,封老真是治家?有方。”
    封老太爷嘴上说着哪里,但面有得色,宝珠得了夸奖后不骄不怯,落落大方道?谢,打起帘子请众人入内。
    众人进屋后,宝珠又一迭声吩咐小丫鬟看座、上茶,将众人安置得面面俱到?,如沐春风,而封家?之人神色如常,显然也习惯了这种事。明?华裳视线默默从人群中扫过,徐徐说道?:“封老,不知您发现恐吓信的地方,在?哪?”
    “在?这里。”封老太爷还没动作,宝珠就?已经?挂好珠帘帷幔,然后上前扶住封老太爷,亦步亦趋往后走。封老太爷一边挪动,一边用拐杖给李华章、明?华裳指示:“老朽昨夜喝了安神茶,睡得很沉,今早比往常晚醒了一刻钟。才一睁眼,就?看到?正对面床架上扎着一只?箭,下?面钉着一封信,便是王爷、王妃刚才见到?的那封。”
    李华章上前查看痕迹,片刻后浅浅点头,淡道?:“确实是箭矢。昨夜床帐是否放下??”
    宝珠站在?后面回话:“回雍王,奴婢服侍老太爷睡下?后,就?收了烛火和挂钩,走前奴婢特意检查过,门窗、帷幔都已经?关好,绝没有空隙。”
    李华章手指穿过帷幔,翻了一会,又走到?窗边,问:“窗户你们动过吗?”
    宝珠摇头:“未曾。今早奴婢听到?老太爷呼喊,忙赶进来,当时门和窗都关着,奴婢没注意到?屋里有别的东西。之后老太爷嫌房间闷,奴婢才打开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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