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振翼则是一只都没吃,始终在跟蚂蚱斗智斗勇。
    阿润吃了一只,心满意足,也觉得甜的太厉害,加上她中午吃的饱饱的,于是便也打住,叮嘱三个人好生玩耍,她自己起身,洗了手,便去看贺兰春华会见程家父子到底如何了。
    先去泡了一壶热茶,阿润捧着来到书房,却见里头三人分宾主落座,正听一个粗壮的嗓门略带小心道:“大人能来大丰实在是万民之福……这件人命官司如此的……如此……”
    阿润小心探头,正好看到一个看似富态的中年男子,正向着贺兰春华方向说话,大概是一时想不起词儿,便卡住了,这必然就是程老爷了。
    阿润听程老爷的声音卡卡顿顿,哆哆嗦嗦,心想:“这程老爷难道是个结巴?”
    程百舸的声音及时响起:“如此山重水复……”
    程老爷如获救命稻草,忙道:“就是就是……如此山重水复,我一时忘了,多亏大人英明,才能揪出幕后真凶,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程老爷好不容易说完,抬手擦擦额角的汗。
    贺兰春华微微一笑,风姿超然:“程老爷过誉了。”
    程老爷也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人,何况商贾出身,更是极为能言善道,但初见贺兰春华,慑于他的绝世姿容,竟十分紧张,此刻见他一笑,程老爷越发说不出话,急忙看向儿子。
    程百舸起身先作揖,才郑重严肃说道:“学生早就听说大人威名,也十分仰慕大人的为人,多次想要来拜见大人,今日一见大人,如久旱而得甘霖,学生实在是不胜荣幸。”说着,便深深地躬身行礼下去。
    贺兰春华眼睛厉害,自看出他一派诚恳,当下微微起身,抬臂将程百舸一扶:“程公子何必多礼,身为父母官,本县所做种种,不过都是分内责任罢了,之前不肯见贵父子,只是怕我初来乍到,叫人以为我喜攀附权贵,请勿见怪。”
    “哪里哪里。”程老爷在旁忙说。
    程百舸道:“学生也很明白大人的顾虑,大人既有济世为怀的父母官态度,又有两袖清风洁身自好的品格,实在是晚辈的楷模!”
    贺兰春华笑笑:“我早听阿润说程公子是个端正君子,将来若是有意仕途,必然也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阿润姑娘?”程百舸一怔,听了贺兰春华后面的话,却更是激动:“学生一定会以大人为楷模,希望不负大人今日所言。”
    程老爷见儿子跟贺兰春华言语投契,才也放松下来,呵呵笑了两声,便问道:“阿润姑娘又是何人?”
    程百舸道:“爹,阿润姑娘是县衙的管家,上次她去我们府里,我曾跟她说起过大人,这次得见大人,恐怕也多亏了她,我说的对么,大人?”
    贺兰春华笑道:“程公子说的没错。”
    阿润听到这里,捂着嘴乐。
    里头程老爷问道:“我竟不知道……也没见过这位阿润姑娘,如此应当好好谢谢她才是。”
    贺兰春华道:“要见阿润也是容易的,阿润,你还不进来?”
    阿润吓了一跳:“他是怎么看见我的,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无可奈何,只好迈步露面。
    程家父子闻言,齐齐转过头来。
    程百舸一眼看到,喜形于色:“阿润姑娘!正好你来了!”
    “程公子,是啊,”阿润扫一眼贺兰春华,笑道:“我来给你们送茶……”
    阿润走到桌边,放下茶壶,贺兰春华道:“程老爷不是说要谢谢我们阿润么?”
    程老爷正呆呆看着阿润,竟没听到贺兰春华的话。
    程百舸回头:“爹?”
    阿润心中打鼓,觉得哪里仿佛不对:“不用,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我也是为大人所想。”
    那边程百舸连唤两声,程老爷才如梦初醒般:“啊?”
    程百舸道:“爹,大人说我们该好好谢谢阿润才是,你不是说要请大人过府饮宴吗?不如我们一块儿也请着阿润姑娘如何?”
    程老爷道:“对了,正是正是。”
    阿润万万没想到:“什么?不……我不能去,我只是个管家,而且要照顾大毛小毛。”心中想:“只要给我二十文钱就行了,谁耐烦去什么饮宴。”
    程百舸道:“当然是要带着两位小公子跟小小姐一块儿过去了,只要大人同意就好。”
    阿润转头看贺兰春华:“大人自己还没同意要去呢。”
    贺兰春华道:“去倒是无妨,只是我怕程家门槛太高,去不得。”
    程老爷问:“大人,这是何意?”
    贺兰春华道:“程老爷到县衙来,出手就是二十文,我去程府,自然也不能怠慢。”
    程老爷一愣,旋即笑道:“原来如此,大人误会了,那个只是我的小小习惯,并无他意。”
    阿润心跳跳:“他怎么又知道这事了?等等,为什么他这时侯提这件事,难道说……”
    贺兰春华也笑道:“不过这习惯还是不要为好,不然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以为连门房都如此,必然当我是敛财的贪官。”
    “不敢了不敢了,”程老爷汗意又生,忙道,“大人放心,下不为例。”
    阿润发呆,确信自己的二十文怕是化成了虚无。
    程百舸看出阿润神情异样,便问:“阿润姑娘,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润捂着胸口:“是啊,我的心忽然有些痛。”
    程百舸道:“心痛?这件事可大可小,还是快叫个大夫来看一看。”
    阿润摇头:“不用了,这是突发的毛病,我出去……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程百舸不太放心,扶着阿润。
    贺兰春华慢慢说道:“我看这个毛病其实是好医的,无非是花费二三十文罢了……是不是,阿润?”
    阿润听了这句,不仅心痛,更加心堵,明白贺兰春华必然是故意的。阿润回头瞪向贺兰春华:“是的大人!现在二三十文也不用了,因为我忽然好了!”
    阿润白欢喜了一场,怒气冲冲地离开书房,回到了廊下,见还剩了两个油炸糕,当下化悲愤为食量,气愤地塞进嘴里。
    眼看时候差不多,爱夏便要回家去,正好头前那小厮去买了点糕点火烧回来,阿润便包起来,给爱夏带着回家去。
    毛振翼跟爱夏玩的极好,临走就问:“你什么时候还来?”
    爱夏吃油炸糕吃的心满意足,便说:“有空我就来。你还会有炸糕吗?”
    阿润轻轻打了一下爱夏:“快走吧,记得别到处乱逛,让娘担心。”爱夏答应了,便顺路走了。
    阿润看着妹妹的背影,心中升起那么一丝不舍。转身要回府,却正撞见程家父子也正出门来。
    ☆、第37章 相依为命
    两下相遇,程百舸先招呼了声:“阿润姑娘!”热情洋溢地走了过来。
    阿润颇喜欢他的笑脸,便也笑道:“程少爷,跟大人说完话了?”
    程百舸心情欢悦:“说完了,实在是快慰平生,还要多谢阿润姑娘。”
    阿润一摆手:“不用啦,这对我只是一件小事……”的确是件小事,因为一文铜钱都没涉及。
    程百舸认真说:“阿润姑娘,这对你虽然是件小事,对我们却是件大事,还是多亏了你,是不是,爹?”他说着,便扭头看程老爷。
    程老爷一直笑呵呵地看着阿润,此刻便走过来:“是是,百舸说的很对,阿润姑娘,真是多谢你啦。”
    “程老爷你客气啦,真的不用。”
    阿润看着程老爷红光满脸,一看就知道家财万贯财大气粗,对他来说那二十文大概只是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如今那漏洞也给贺兰春华堵住了。
    阿润内心略觉酸爽。
    程老爷道:“方才我父子好说歹说,大人终于松口说可以过府赴宴,到时候阿润姑娘也要赏光啊。”
    阿润有些惊讶:“他答应了?”
    程百舸接口:“是啊,大人不但是个清官,而且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官,知道我们是诚心诚意地邀请他,所以不忍拂了我们的好意。”
    “他通情达理才怪……”阿润心内嘀咕,面上却笑道:“这样就太好了,恭喜你们。”
    彼此说到这里,阿润忽然想到一事,忙说:“对了程公子,我本来要去一趟府上见见夫人,给她看绣样的……既然在这儿遇见,不如你帮我带回去给夫人看看,我得空再去府上……”
    阿润说着,便从怀中掏出那绣样,程百舸接过来看了看:“阿润姑娘,令堂的手工实在是令人钦佩,我娘一定会喜欢的。”
    程老爷也凑过来,连连赞道:“是石榴花,好看,好看。”
    阿润笑道:“那就拜托拿回去给程夫人,看看她的意思……我跟大人请了假,就立刻亲自去府上……”
    程百舸答应了声,程老爷却道:“哪里好意思让阿润姑娘跑腿,你放心,我会叫个小厮来跟你回复的。”
    阿润见程家父子倒是很好相处,便笑着答应:“那就麻烦啦。”
    程老爷跟程百舸告别阿润,一个上轿,一个骑马,离开县衙。
    阿润回到屋里,毛振翼不见踪影,不知去哪玩了,贺兰春华在跟宋和商量什么,阿润便领着毛双儿到了屋里,搬出针线筐开始做女红。
    毛双儿静静地看着阿润飞针走线,隔了会儿,才问:“你在干什么?”
    阿润道:“我绣两块手帕。”
    “绣手帕干什么?”
    “卖钱……”阿润脱口而出,随即又补充,“我的手艺不是很好,不过还是比一般绣工强的。”
    “怎么卖钱?”毛双儿好奇地又追问。
    阿润道:“我跟赵掌柜熟络,把帕子给他,让他给我卖掉,我隔一阵儿就去给他一批,然后拿钱。”
    “阿润姐姐,你真能干。”毛双儿满脸崇拜。
    “这有什么,”阿润叹了口气,低头道:“你瞧程夫人那么喜欢我娘的绣工,我娘才是真厉害……我就学了点她的皮毛,绣不了太精细的好东西,绣绣手帕还是可以的。”
    黄昏降临,室内已经有些看不清,毛双儿跳下凳子,跑到桌子边点了蜡烛,举着回来。
    阿润没想到她会如此贴心,不由低头亲了亲毛双儿的小脸蛋。
    又绣了会儿,外头劈里啪啦地响起脚步声,毛振翼叫嚷着冲进来:“阿润,我的肚子饿了。”
    阿润抬头四看:“好像是该吃饭了,怎么还没做好吗?”
    毛振翼道:“别提了,我刚才想去找吃的,谁知厨房里没有人。”
    “没人?”阿润把手帕跟针线放回针线筐,“去看看怎么回事。”
    毛双儿跟毛振翼一左一右跟着,阿润到了厨房,果真见满屋漆黑,锅冷灶凉,问了门房,才知道厨娘家里有事,她出嫁的女儿生孩子,她要去照顾……因为下午程家父子的事,门房老赵忘了说此事。
    毛振翼跟毛双儿都看阿润,毛双儿问:“我们现在怎么办,晚上没有饭吃了吗?”
    毛振翼道:“可以让阿润做。”
    阿润道:“我又不是厨子,我是管家,而且……我怕我又忘了放盐。”
    毛振翼听了,不由自主摸摸肚子,又记起上次的经历,于是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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