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年哼笑一声,将托盘放到床头小几上,过去拿了靠枕扶着他坐好,故作勉强地笑道:“瞧你这般诚心诚意的,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尝尝吧。”
    “自然是诚心诚意的,我的话比真金还真!”宋祁拍了拍心口,一副保证状,也不知用力过猛还是如何,竟是把自己拍的连连咳嗽起来。
    顾安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帮他拍着后背顺气,待他喘匀了,才责备道:“你啊,就别逞强了,如今病怏怏的,可比不了先前壮实如牛般的模样。”
    听她这话,宋祁可不乐意了,反驳道:“本王结实着呢,哪儿有病怏怏的?再说了,本王先前那是健壮威武,怎么到你嘴里就跟牛扯上关系了?你这不是贬低本王么!”
    后面进来的福禄正好听到这话,心里的阴霾顿时消散,忍不住乐了,几个丫鬟也一个个掩嘴偷笑,顾安年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就差抱着肚子扑到床上打滚了。如此一来,大王爷更委屈了,嘴都要撅起来了。
    见状,顾安年忙收敛了笑意,清了清嗓子,摆出异常严肃认真的神态,沉声道:“王爷教训的是,妾身失言了,咱王爷那是如虎般威猛,如豹般矫健,龙马精神,气盖万千,英明神武,岂是小小壮牛可以比拟的!”
    宋祁哼哼两声,心里舒坦了,脸上也欢喜了。
    福禄和几个丫鬟却更是止不住笑了。
    “哈哈哈,娴侧妃果真舌灿莲花,嘴比蜜甜,瞧瞧这把咱们十三给哄得,怕是要找不着北了!”一道洪亮威严的低沉男音忽地从外间传来,紧接着女子温柔和蔼的笑声。
    一听这声音,便知来的是何人了。
    顾安年与宋祁苦着脸对视一眼,顾安年吐了吐舌头,忙起身上前迎接。
    顾安年还未绕过屏风,便见永成帝与皇后掀起帘幔进来了,她忙福身行礼,含笑恭敬道:“妾身给陛下娘娘请安,愿陛下万寿安康,娘娘容颜永驻。”
    身后跟着出来的福禄与几个丫鬟也跟着请安。
    皇后闻言先笑开了,扶起她笑道:“这嘴真比抹了蜜还甜!”永成帝大笑着点头。
    顾安年脸上一窘,忙将两人请进里间,机灵的丫鬟已经端了棉墩子放在床边。
    几人一进里间,便见宋祁虚弱无比地靠在床头,耷拉着眼皮,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大口喘着气,不时还咳个两声,模样看着就像是病入膏肓般,皇后当即就心疼了,几步上前抚了抚他的脸颊,急声道:“怎的还是这般严重?这一个月的药都白喝了?”又语气一凌,厉声道:“是哪个庸医开的药,本宫定要好好问问他开的是何方子!”
    “嫂嫂,我无事……”宋祁缓缓开口,那语气叫一个虚弱,话未完,便剧烈咳起来。
    见状,永成帝也是皱紧了眉头,不过没有开口。
    气氛有些凝重,顾安年垂着头不敢开口,只悄悄拿眼角望向宋祁,却正好见他挤眉弄眼地朝自己使眼色,她瞬间便明了了。
    她说方才好好好的,怎的这么一会就变这模样了,原来是装的!她不由钦佩万分地在心里比划了个拇指,这演技,堪比影帝啊,而且还是在皇帝面前!
    永成帝眼尖,看到了宋祁暗地的小动作,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当即脸一板,厉声喝道:“瞧瞧你像什么样子!不起身接驾也就罢了,还摆出这么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难不成朕是来逼着你上朝的不成?!”
    被识穿,宋祁也不慌张,只可怜兮兮望向皇后。
    皇后见不得他这可怜模样,立即脸一沉,横了永成帝一眼,冷声道:“陛下好大的架子!祁儿病成这样你不安慰安慰也就罢了,还吆三喝五的,敢情你当真不是来探望祁儿的,是来催他上朝替你办事的!”
    又转向宋祁,一脸哀戚幽怨,泣声道:“我可怜的祁儿,你母后去的早,你这哥哥还如此没有疼心,亏得你为他劳心劳力,如今你病了他都不不给点温情关心,可怜见啊!”
    顾安年险些忍不住喷了,皇后这唱作俱佳的,功力实在高神!敢情宋祁这高超演技就是向皇后学的!再瞧永成帝又黑又绿,却又莫可奈何的脸色,她更是忍笑忍得肚子疼了。
    宋祁也是忍不住想笑,可皇后一边抹着不存在的泪水,还一边不停朝他使眼色,他不仅要忍着不笑,还要配合地摆出一脸凄苦,哎哟,想想都觉得好痛苦!
    看着妻子弟弟就差哭成一团,永成帝脸色变来变去,最终无奈一叹,困窘道:“朕、朕这不是关心则乱么,朕自然是关心十三的。你也知朕是嘴硬心软,难免说话不中听了些。”
    闻言,皇后哼了一声,这才停了哭泣,道:“知道自己嘴拙就掖着点,这里也没个外人,你一口一个朕的,是摆何谱?”
    永成帝虚心受教,再开口,便是自称“我”了。
    听到这里,顾安年实在是忍不住偏过头掩嘴偷偷笑了,那边宋祁还不怕死地朝她挤眉弄眼,气得看个正着的永成帝吹胡子瞪眼的。
    好在皇后见好就收,也没再为难永成帝,而是拉着宋祁的手,语重心长道:“交给旁人就好的事,你偏要往自个儿身上揽,瞧瞧现在这样子,知道难受了吧?”
    她又怎会看不出方才宋祁是装的,只是心软愿意上当罢了。
    宋祁知晓这会自己要挨批了,忙向顾安年投去求救的眼神,顾安年垂下头,装作没有看到。永成帝见状,心中顿时拨云见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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