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她手边的赵佶、赵似看得津津有味。
    对阵表演在一声响亮的爆仗声中结束,烟雾中,忽而钻出一位戴着面具、披散头发、口吐狼牙烟火、如鬼神形状者,他身穿青色贴金花短后襟的上衣,贴金黑色长裤、赤着脚,拿着一面大铜锣,晃动着身体跳跃舞蹈,或进或退,这叫做抱锣。
    他在场中舞蹈一阵,接着伴随第二声爆仗响,鼓乐为之一变,奏起《拜新月慢》曲子,一帮面涂青绿鬼脸或戴面具,眼睛一圈涂得金灿的角色入场,他们身上挂着豹皮锦绣条带,或手持刀斧,或手拿棍棒,在场中飞舞跃动,翻转腾挪,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这叫做硬鬼,是在表演群魔乱舞的情状。接着便有戴着面具、身穿绿袍、脚踏快靴,蓄着满脸大胡须的钟馗登场,在舞判的引导下表演捉鬼。
    百戏表演本身发源自民间的祭祀,驱鬼辟邪是其中非常重要的部分,加之金明池的禁军百戏本来就承袭自端午民俗,只不过将时间提前到了春日,以便皇室来此赏春。所以会有这样的跳大神驱鬼的表演并不奇怪。
    韩嘉彦正蹙着眉头观看下面神魔乱舞的表演,冷不防忽闻耳边响起了赵樱泓的声音:
    鬼戴着面具我能理解,怎么钟馗也要戴面具?嘉郎你知道吗?
    闻言,韩嘉彦神色微凝,侧首看向赵樱泓。赵樱泓唇角带着一丝笑意地看着她,似是单纯发问。韩嘉彦亦扬起笑容,回道:
    因为鬼面佛心,才能做到惩恶扬善。
    赵樱泓眸光若有所思,韩嘉彦神色平静舒朗,表演仍在继续。
    绿沅东张西望,紧张至极。
    今日公主府绝大部分的下人都随着主人车驾去了金明池,留守的只有一部分禁军和杂役。
    她按照公主的吩咐,今日要独自一人探明这撷芳园小院里到底藏了什么。而且这件事必须秘密来办,不能让府里其他人察觉。
    她换了一身杂役的粗布衣衫,从仓库中找了一把趁手的梯子,扮成修剪枝丫的杂役,趁着府内禁军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
    她扛着梯子快步走到了小院门口,确认四下无人后,拍了拍门。那门是落着锁的,按理说内里应该没有人,但她不能完全确定,故而打算先试一试。
    剪枝丫~挑粪水~主人家,你院里的树枝杂了,要不要修剪一下。她粗着嗓子,努力装扮出男子音色,喊道。
    拍了一会儿门,见没人应,绿沅将心一横,大着胆子架起梯子爬上了门旁的院墙。跨坐在墙头,她将梯子提起来送入了院墙内侧,又顺着梯子下到院子里。
    这院子空落落的甚么也没有,右手侧有一片马棚,但内里并没有马。但这马棚还残留着一些牲畜的气味,可能不久前还有马匹养在这里。
    这院子内设很简单,一间灶房兼着餐间,灶房旁辟出一间土房作为浴房,铁浴桶下的灶眼与隔壁的火灶连在一起,烧火时顺带就能烧热洗澡水。
    主屋与西屋两间是住人的,西屋内里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一面大立柜,柜子里是一些男子的寻常衣物,未见任何女子的用品。
    除此之外,西屋里就只存放着一些蜡烛与油灯了。
    她又进了主屋,待客的正堂只有一张方桌,两把圈椅。正堂后是主人寝室,在这里,绿沅终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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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沉重的大铁箱子,里面似是灌了铅一般,压根挪不动。
    箱子摆放在主寝室的床榻旁,落着锁。锁是一种她根本看不懂的锁,与箱子铸为一体,坚固结实,难以外力破坏。锁扣是机关,绿沅摆弄了好久,压根看不懂这锁该怎么打开,都没有锁眼。
    她急得抓耳挠腮却根本无法,无奈之下,只得满屋子找,在寝室东窗下的书案上找来了纸笔,努力将这锁给画了下来,画得尽量详细。指望着带回去给长公主看看,凭着长公主的智慧也许能解开。
    画完后她将画纸藏在怀里,最后将这院子仔细搜了一遍,再未发现任何值得关注的物什。这里不像是有人长期居住的模样,更像是个落脚点,偶尔来一下,很快便走。因此虽然内里陈设看上去比较新,但物品也过于简陋,不足以支撑人在其中长期生活。
    绿沅又原路攀梯子返回,她不知道,她的所有动作,都落在了远处一个藏在暗处中的人眼中。
    第九十章
    岳克胡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水,拉了拉袍襟领口以散热透气。
    小武,咱们这都跑了大半个汴京城了,从上清宫查到蔡府来,还是没找到那北辰道人,这家伙是不是跑了?
    魏小武望了一眼蔡府的后门,道:瞎猜没用的,再找人打听打听。
    眼下他二人一身便服,身在蔡府的后巷之中。方才他们在这里与蔡府的一名下人见了一面,这下人和魏小武算是有点远方亲戚关系,故而看着情面,愿意将他所知道的蔡府里的一些消息告诉他们。
    据这下人说,二月末的时候确实看到北辰道人到府上来,但自从三月后,就再也没见到了。此外,蔡香亭这些日子也一直往府外跑,还是与那孙绍东在一处,二人终日里混在一起,不知在谋划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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