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兵的叫刘景,是刘渊手下,其人残暴,听闻上次进洛阳,因为他晚了京兆郡乱军一步,便一怒之下屠了两条街,还迁怒虐杀了自己的前锋。”汲渊道:“刘渊大怒,这才罚他领兵南下攻打豫州,现今刘渊称帝,他必急于立功回去。”
    “他能围住灈阳半个多月,显然不是鲁莽之人,”汲渊道:“女郎对上他要小心些。”
    赵含章:“也就是说攻打豫州是以他为主?”
    汲渊点头,“正是。”
    “那石勒岂不是也要听命于他?”赵含章问:“现在石勒在何处?”
    “石勒不过是个流民军,虽勇猛,却没什么根基,兖州一战,他被苟晞打得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汲渊看向赵含章,有些不解,“女郎为何如此关注他?”
    自石勒从西平退去,赵含章一直让人盯着石勒的去向,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和他询问有关石勒的消息。
    对石勒,比对刘渊的关注都多。
    赵含章道:“不要小看了石勒,他虽是奴隶出身,但能力不在刘渊之下,刘渊今日的成就,谁知不会是他的未来呢?”
    汲渊惊讶,“女郎是说,石勒将来也会称帝?”
    谁知道呢?
    刘渊提前一年称帝,历史似乎改变了,又似乎没变,谁知道将来石勒还会不会称帝?
    但人还是那个人,他的能力摆在那里,总不会很差的。
    灈阳和上蔡之间有一座山,官道从山间穿过,一座山给分成了两半。
    也正是因为有这座山阻隔,刘景久攻不下灈阳,便把附近的村镇都抢了补给,却一直没到上蔡来。
    队伍在距离灈阳城八十里时停下,不能再上前了,因为前面就是刘景驻扎的地方。
    赵含章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找了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暂时驻扎下来,然后找来两个使者,“其他援军在何处?”
    使者道:“或许还在更前面。”
    有一个使者撺掇道:“赵女郎既然已经到此处,何不趁着匈奴军未曾部署突袭,正好与灈阳里应外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能在其他援军到来之前立功。”
    赵含章瞥了他一眼,用眼神表示,我是傻子吗?
    当然,她嘴上不能这么说,因此道:“我第一次领兵出征没有经验,还是等其他郡县的援军到了再一起行动吧。”
    赵驹大步过来,抱拳道:“女郎,斥候来报,东北三十里处发现有军队驻扎,看旗帜应该是我大晋军队。”
    赵含章一听,高兴的合掌,“人这不就来了吗?走,我们去与他们汇合。”
    当然不能直接带着大军莽上,因此赵驹先带着一队人赶去打探消息,他们则带着大军落在后面。
    那里还真是大晋的军队,全是援军,除了各郡县的人手外,还有东海王派来的一个参将。
    匈奴大军再次攻打洛阳,东海王生怕豫州陷落,洛阳成孤城,所以不得不派出一千人,目的是督促豫州各郡县援助灈阳,速战速决,将匈奴军赶出豫州,他好一心对付冲洛阳来的大军。
    赵含章他们的队伍刚到五里开外便有人迎了上来,赵驹率先跑上来,低声道:“是联盟军的人,特来接女郎的。”
    赵含章微微点头,低声问道:“军中是谁做主?”
    “是汝阴郡章太守。”
    “怎么是他,东海王派来的参将呢?”
    赵驹快速的回道:“不知。”
    话音才落,迎他们的人也到了跟前,赵含章抬起头来冲对方露出笑容。
    对方也有点儿惊讶,没想到领头的是个这样年轻的少年郎,长得这样俊朗,雌雄莫辨,脸庞白皙如玉,甚至不比他曾经见过的卫叔宝差。
    不过他脸上的惊讶也就一闪而过,很快收敛住,上前行礼,“在下汝阴郡鲁锡元,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赵含章挑了挑眉,伸手摸了摸自己高束的头发,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为了方便,直接将长发束起,头上戴着盔甲,身上穿的是亲亲五叔祖叫人给打的甲胄。
    她露出笑容,干脆压了压嗓子道:“在下赵氏含章,在家行三。”
    “原来是赵三郎,不愧是赵氏,年纪轻轻便能领兵出征,快里面请。”
    汲渊和赵驹:……
    一旁的两个使者:……
    不过他们还是把话憋到了肚子里,没有立即拆穿赵含章。
    因为她也没说错,她的确叫赵含章,也的确行三。
    赵含章打马上前,和他走了一段,在距离营帐二里处,他就指了边上一个开阔地道:“还请郎君的队伍在此驻扎,主帐那里已经驻扎不下。”
    赵含章也不想与人挤,不过这个位置……
    赵含章左右看了看后笑着应下,“赵驹,带着人去驻扎,此是出兵的大道,别让大家挡住了路,我看那边就不错,你过去看看,若适合就在那里驻扎下来。”
    第158章 盟军
    赵含章指的是一片林子后,前面的林子正好可以做遮挡,而且后面是座小山,可做屏障。
    鲁锡元正想说在林中驻扎不方便,万一有人放火,赵含章已经道:“暂时不知何时发起进攻,怕是要驻扎一段时间,让人把那些树给砍了搭建营帐,天气渐冷,晚上别冻着了。”
    赵驹应下。
    赵含章见他明白了,这才带上汲渊和两个使者随着鲁锡元去主帐。
    这是一片开阔的地方,营帐依山而建,赵含章他们过来时,士兵们正百无聊赖的躺坐在地上,看到有人来,懒洋洋的掀起眼眸看了一眼,然后又垂下眼眸,和身边的人插科打诨。
    巡视的士兵也只瞥了他们一眼,看到鲁锡元便没再管,由着他们进入营帐。
    鲁锡元直接带他们到中帐前,这才勒停马,鲁锡元笑着请他们进去,撩开帐子道:“使君,西平赵氏的援军到了。”
    营帐里正坐着说话的众人齐齐扭过头来看。
    赵含章解下腰上的剑拿在手上,大踏步进去,一抬眼就对上了众人的目光,她轻轻的扫过,看向坐在主座上的人。
    这是一个挺大的营帐,上首摆了矮桌和席子,矮桌后坐了一个中年男子,面色和蔼,留着两撇小胡子,周身气质文雅,听到鲁锡元的禀报正抬头看过来。
    看见赵含章,他略有些迟疑,“这是赵氏的哪位郎君,或是……”
    赵含章露出笑容,上前抱拳行礼,“世伯,晚辈赵含章,出自赵氏长房,家中行三。”
    赵氏长房不就是赵长舆一脉?
    他们家只有一个孙子吧?
    那不是行二吗,行三的是……
    章太守默默地看了赵含章一会儿,突然展开笑容,起身笑道:“是三娘吧?”
    赵含章露出笑容,“正是,三娘拜见世伯。”
    “快快免礼,”章太守让她坐下,西平县地位不高,但赵氏地位不低,所以考虑到她出自赵氏,座位特特安排在了章太守的下首,只是谁都没想到她是个女的。
    不过赵含章一点儿也不扭捏,也不推辞,带着汲渊便上前坐下。
    等俩人盘腿坐好,章太守这才一脸温和的问,“怎么是三娘领兵过来?你铭伯父呢?”
    赵含章就叹气,“西平县才逢大难,伯父一时脱不开身,便只能由三娘来了。”
    难道赵氏除了赵铭外就没有男丁了吗,用得着一个女郎来领兵?
    当下便有人不满,哼了一声道:“如此要事,赵氏也太不放在心上了,就派一个女子过来?”
    赵含章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并不作答,而是扭头问章太守,“世伯,不知何时进攻?可与灈阳里面联络上了吗?”
    章太守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上来就问这么紧要的问题,他忙安抚道:“打仗的事急不得,要知道一急就出错,匈奴军又凶残,我们更应该稳着来。”
    说的好有道理。
    赵含章却叹气道:“好叫世伯知道,我并不是心急,而是我们不能在外停留太久。”
    “为何?”
    赵含章就一脸忧愁,“世伯只怕不知,我西平才遭大难,夏收的粮食几乎被抢掠一空,所以这次来带的粮草不多,所以我想速战速决,早点儿带他们回去。”
    章太守:……他实在没想到,第一个和他讨粮的竟然是才到的赵含章。
    赵含章的话一出,底下的人各自对视一眼,也立即哭穷,“使君,我等出来时心急救援,带的粮草也不多……”
    “我等亦是。”
    章太守就看向那两个低头站着的使者,没好气的道:“放心,等打退匈奴军进到城里,刺史应该不会亏待我等。”
    赵含章问:“那何时打?”
    章太守:“这不是一时可以决定的,待灈阳的消息回来了再说。”
    赵含章乖巧的应下,表示她一切都听章太守的。
    章太守悄悄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后道:“各路援军应该都到齐了,晚上我设宴,让大家互相见见,认识一番,也商讨一下对敌之策。”
    众人起身应下,表示没有意见。
    章太守这才问赵含章,“不知三娘带了多少兵马来?”
    赵含章道:“只三千人而已。”
    章太守微微惊讶,三千人不少了,在众多来援的队伍中,可以排在前五名。
    他不信一个小小的西平县能出这么多人,没见更大的上蔡县都没来人吗?
    所以这是赵氏出的人?
    看来赵长舆的死没有破坏赵氏和东海王的关系,他们还是愿意听东海王调遣的。
    章太守心中有数了,笑着让他们先去休息,他则去准备晚上的酒宴,顺便接见灈阳的两位使者,他得想办法联系上灈阳。
    赵含章一脸高冷的出去,把汲渊留了下来。
    汲渊撑着腿起身,笑着与众人行礼要告退,有一人拦住他,迟疑的问,“刚听赵含章称呼先生为汲先生,难道先生是赵中书身边的汲先生?”
    汲渊笑道:“正是汲某,没想到这儿还有知道汲某人的人。”
    “真是先生,久仰大名啊,”对方一脸惊讶的问道:“先生怎么跟在一个女郎身后?”
    话匣子这不就打开了吗?
    赵含章留下汲渊打探消息,她则带着两个部曲在营帐里瞎逛起来,逛着逛着就摸到了粮草,又去看了一下她的马,顺便看了一下旁边马厩里的马。
    看得出来,联盟军并不是很富有,这么多人就这么点儿粮草,马也不多,看来大家都穷得很一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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