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那傅大郎来了便去大房的花园子,根本不去正院看伯祖父,谁知道他们在花园子里做什么?”
    赵四娘小声道:“二姐,这样的话传出去对我们也不好的。”
    “谁会传出去?我不就与你们二人说而已吗,要是传出去,必定是你们传的。”
    赵大娘和赵四娘:……
    虽然赵长舆不会见她们,但她们还是得每日去正院里问一遍,被打发后才回二房。
    每日这样被拒之门外,便是三个小姑娘也有了脾气。
    赵含章一身胡服的从马上跳下来,西角门打开,门房立即接了她的马,候在门里的听荷立即迎上去,“傅大郎君已经来了,正在花园里喝茶,二娘子见您今日迟迟不回,便让二郎过去陪客。”
    赵含章一边往清怡阁走,一边问,“今日府上有什么事吗?”
    “今日门上又来了一位使君,还带了太医来,看过郎主后便离开了。”
    “前后待了多长时间?”
    “两刻钟左右,成伯亲自把人送到门外,人才送走没多久,二房的老太爷便从外面回来,还去正院里见了郎主,也只待了两刻钟而已。”
    赵含章点了点头,回到清怡阁,院中的丫鬟仆妇已经准备好衣裳,她进内室换衣服,不一会儿胡服窄袖便换成了宽袖裙袍。
    听荷见她拎起裙子就往外走,连忙追在后面道:“三娘,你发髻还没换呢。”
    “不必换了,就这样吧。”
    听荷追在后面,“这样岂不失礼?”
    “傅大郎君不会在意的。”
    赵含章大步走到花园,就见赵二郎正盘腿坐在次席上满头大汗的盯着棋盘,看见赵含章过来,他立即捏了白色的棋子跳起来,鞋子也不穿,穿着袜子就朝她这边跑,“阿姐,阿姐,你快来看,我会下棋了。”
    赵含章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啧了一声道:“五子棋啊?”
    傅庭涵放下手中的黑子笑道:“这个简单好上手,二郎也有兴趣,拿来开智最好了。”
    赵含章一想也是,在傅庭涵的边上坐下,冲赵二郎招手,“过来,我试试你的水平。”
    赵二郎兴奋的上前,也不管棋盘上快要连成五子的黑子,直接把棋子都收了,然后抢过傅庭涵手上的那颗一并塞给赵含章,“阿姐,给你。”
    他抱着自己的棋盒,抓了一颗棋子,眼睛发亮的看着赵含章,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的爪子,“我,我先下?”
    赵含章大方的道:“你先下吧。”
    赵二郎就啪嗒一声快速的把棋子落在棋盘正中心。
    赵含章笑着落下一颗黑子,赵二郎也不假思索的放下他的第二颗棋子……
    不一会儿,赵含章便闲适的随手落下棋子,随口和赵二郎道:“我赢了,捡棋子吧。”
    由着赵二郎去捡棋子,赵含章问傅庭涵,“你父母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傅庭涵道:“傅……祖父让我和你道谢,多谢你祖父派人去长安接人。”
    赵含章道:“姻亲嘛,互帮互助正常的。”
    傅庭涵不由去看她的脸,“你……接受得真好,也很快。”
    赵含章奇怪道:“这有什么不可接受的?我们是合作关系,又那什么,自然要孝顺父母长辈,是吧?”
    赵二郎捡完了棋子,拉了一下赵含章的袖子,“阿姐,好了。”
    赵含章便随手落下一颗棋子。
    傅庭涵低声问:“要是结果就是万一呢?”
    赵含章用棋子堵住赵二郎的去路,坦然道:“我已经做好万一的心理准备了。”
    傅庭涵面色怪异的道:“可那时我们已经结亲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含章落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傅庭涵,“你放心,到时候你要是有喜欢的人,我会和你离婚,哦,和离的,我完全可以做自己的主,不会被世俗裹挟,这一点你完全放心。”
    傅庭涵皱眉,“也就是说,你将来也会喜欢上别人?”
    他抿了抿嘴,“在已经和我结亲的情况下。”
    赵含章摸摸下巴道:“对于爱情我还是很渴望的,这个时代也不乏优秀人才,但我和他们之间毕竟隔了几百条代沟,在共同生活这个话题上,我们恐怕很难有共同语言。”
    傅庭涵就悄悄松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我觉得我也是。”
    赵含章便跟他碰了一杯,“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可以一直合作,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傅庭涵冲她笑了笑,看了一眼棋盘后道:“你又赢了。”
    赵含章便收了棋子,对兴致不减的赵二郎道:“让你姐夫陪你玩两局?我有些累了。”
    正喝茶的傅庭涵一下被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喷了对面的赵二郎一衣襟。
    赵二郎正玩得兴起,一点儿不嫌弃傅庭涵的口水,随便一抹就道:“好,姐夫陪我下,我还要再战三百回!”
    第28章 一语惊醒
    傅庭涵接过赵含章手里的棋盘,对赵二郎笑了笑后继续赢他。
    和赵含章不一样,傅教授很在意对手的游戏体验,赢两把总要输一把给对方,这让赵二郎越战越兴奋,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心里眼里都是棋子。
    “你今日回来晚了,是有意外吗?”
    “没有意外,”赵含章蘸着笑容道:“我今天上马了,和记忆里的骑术融会贯通,还和我的手下们赛了一场,时间没把握住,所以晚了。”
    赵含章想到了什么,倾身靠过去,低声问道:“你要不要学一下?没有驾照,好歹得会开车,逃命用得着。”
    傅庭涵就很好奇,这时候的洛阳在历史上到底是乱成什么样,以至于让一向胆大包天的赵老师都时时想着逃命的事。
    傅庭涵想了想后道:“我的伤也已经好了,可以学,一起吗?”
    赵含章略一思索后点头,“行,明天八点我们城西见,到时候我给我们找个师父带着。”
    傅庭涵看着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点头应下,“好。”
    “我赢了!”赵二郎啪嗒一声落子,高兴的大叫起来,吓得走神的傅庭涵一个激灵。
    赵含章低头看了一眼棋面,不由扫了傅庭涵一眼,不该啊,他才赢了一局,怎么这局就让赵二郎了?
    傅庭涵面不改色的放下棋子,夸奖道:“二郎越来越厉害了。”
    赵二郎第一次被人夸厉害,激动得脸都红透了,他兴奋的看向赵含章,“阿姐,阿姐,我厉害吗?”
    赵含章笑着颔首,“厉害。”
    时间不早,傅庭涵得回家了,赵二郎依依不舍的拉着他,“明天你还来陪我玩儿好不好?”
    傅庭涵笑着应了一声“好。”
    既然傅祗让他来尽孝,他自然是每天都要来的。
    赵含章照例送傅庭涵出门,结果在二门处碰见了二房的三姐妹,双方都停下了脚步。
    赵含章仔细的去打量对面那个没见过的女孩子,她只在记忆里出现,但因为是别人的记忆,所以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跟看影视剧里的人一样不真实。
    这会儿人站在了跟前,记忆和现实融合,她才有真实的感觉。
    赵大娘触及赵含章炯炯的目光,有些窘迫的移开目光,低垂着眼眸行礼,“三妹妹,傅大郎君。”
    赵大娘这一行礼,还等着赵含章行礼的赵二娘便一脸便秘的模样,不得不跟着先行礼,“三妹妹这是送傅大郎君出门吗?”
    赵含章等她们姐妹三个都行过礼后才回礼,“是啊,姐姐妹妹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赵二娘总觉得她在说“姐姐妹妹”时有种怪怪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见大姐低着头不说话,她便只能开口,“我们来看大郎读书,这会儿正要回去呢。”
    不知为何,明明他们二房已经得偿所愿,世子之位到手,但对上赵含章,她们似乎底气更不足了。
    明明以前都是赵含章避让她们的。
    赵二娘正想没话找话,一旁的赵四娘突然道:“三姐姐,你怎么是束发?这不是男子打扮吗?”
    赵二娘闻言和赵大娘一起抬头看向赵含章。
    连傅庭涵都忍不住扭头看向她。
    赵含章大方的任由她们看,还问她们,“我自己试的新搭配,好看吗?”
    赵二娘:“……三妹妹好雅兴,伯祖父病重,你竟还有心思在打扮上。”
    赵含章道:“这叫彩衣娱亲,只要祖父高兴,别说我换个发型,就是每天换上十套八套衣服去讨他欢心都行。”
    赵二娘三人:……
    一直沉默的傅庭涵开口,慢慢的道:“时间不早了。”
    赵含章立即道:“我送你出去,姐姐妹妹们,我先失陪了。”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赵二娘目送他们两个走远,皱眉道:“我总觉得她在骂我们。”
    赵大娘又觉得额头疼了,她这段时间尽量避开和赵含章见面,“她又没有骂出口,别管这些了,我们也快回院子吧。”
    赵四娘:“我也觉得她怪怪的,哪有穿着女郎的裙袍却似男子一样束发的?你们说,她会不会悄悄出府了?”
    “她不是辰时后便去伯祖父那里侍疾,午时过后就在花园里陪傅大郎君,哪有时间出府?”
    赵四娘还是觉得心中不安,“可是……”
    “别可是了,现在除了大房的院子,家里都是母亲在管,出门这么大的事还能瞒得过母亲去?”
    赵四娘一想也是,便不再说话。
    傅庭涵站在车旁,看了一眼她身后问,“为什么要引起她们的怀疑呢?”
    赵含章道:“这是祖父的意思,我在城西的人需要隐藏,还有一些资产需要处理,所以得抛一个饵给他们抓住,把他们的注意力转开。”
    赵长舆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不仅赵含章知道,赵仲舆和赵济应该也知道,汲渊说,最近大房的产业下都出现了一些陌生面孔,在有意无意的接洽生意,还有人在收买里面的下人想看账册。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大,赵含章总要给他们找点事做。
    傅庭涵一脸不解,“既然你说洛阳之后会战乱,我们甚至都不能在这里生存,那固定资产在这一段时间里产生的效益就非常有限,你为什么要费心力在这上面?”
    赵含章顿住,眨了眨眼。
    她对面的傅庭涵也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下后道:“你……不会没想到吧?”
    沉默在俩人之间蔓延,许久,赵含章轻咳一声道:“所以你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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