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出机场,斯瑞坐上帕罗亲自驾驶的SUV直奔巴国最好的阿氏医院。老男人在飞机上将近30小时未合眼,在他看来自己的侄儿也不比他好过,眼底青黑色,须根明显,衣服皱皱巴巴的。
    另一辆一模一样的房跑车一直在侧后方护驾。“我加强了安保。医院里外都有我们的人。”帕罗解释道:“虽然现有检查结果没有显示任何外来致害的情况,但我不想有人趁机作乱。”
    “医生怎么说?”老男人疲惫地靠在后座的皮椅,取下眼镜,茫然地盯着前方的某个点。
    “血检、尿检及CT都没有显示有伤口、中毒、病毒感染或恶行肿瘤迹象。这种突然自发的高烧不退比较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你有什么想法?”机械地问出下一个问题,无力感几乎淹没了他。
    “我这边可以排除帮派对手或有内奸的可能性,他们没有能力玩这种医学手段检查不出来的高级技术。”大部分时候都是真刀真枪的干或注射药物和毒品。
    “但是,”帕罗顿了顿不知道如何表达才合理,斯瑞沉默地等待下文。“主治医生说结合斯墨微弱的求生意志来看,他的病症更像是因为精神上受到严重打击而导致免疫力系统衰弱。”
    “他在你的地头能受什么精神打击?”斯瑞下意识地反问。他没办法接受这个结论,但至少是一个或许可以挽救的病因。
    帕罗摇摇头,他觉得这一切只不过是大梦一场,等他被折磨够了,梦就会醒。斯墨和他虽然平时各忙各的事,但表弟在巴国的一切食住行几乎都是他亲自安排的,连安保都是自己最得力最信任的手下。要不是这种周全的保护,帕罗也不会那么快发现表弟的异常,虽然等他送他去医院的时候已经高烧差不多6小时了。
    无论如何,人在他的看管下出事,他罪责难逃。
    阿氏医院在国际上都是排的上名的著名医疗中心,这里的设备和医生都是一流的。各国不少富商政要选择来这里治疗重症,这阿氏也几乎只对舍得花钱的人开放。其实不用斯瑞安排,帕罗就已经把斯墨第一时间送到了这里抢救,不过大使馆的关注的话可以使资源更集中。
    进入重症监护室,主治医生匆忙过来向家属说明情况:病人各项生命指标虽然没有进一步恶化,但仍然未脱离危险期。病人一直未从昏迷中醒过来,脑部又无感染现象,最大的可能是因为身体极度虚弱以及求生意志低下。
    “我建议你们可以尝试让病人最看重的人在身边陪伴,聊他喜欢的话题。”佩雷斯医生约莫60岁上下,带着厚厚的眼镜,声音平静,面容沉实。他是巴国最有名的心血管内科专家之一,也是本次会诊专家组的组长。
    斯瑞沉默地看着儿子苍白消瘦的面容,觉得既陌生又心痛又有点愤怒。作为他的儿子,或者说作为一个强大的男人,怎么能让自己击败自己?求生意志低下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不战而败吗?儿子当然尊敬他,他是他血缘最亲近的在世亲人,他悉心栽培他、全然信任他。但他是儿子最看重的人吗?儿子对海伦一见钟情,百般呵护,那海伦是他最重要的人吗?斯瑞不敢确定,他很难想象人与人的爱足够强烈,以致于使一个不想或的人放弃自绝的念头。但既然有一丝希望,总要尝试不是吗?
    不像斯墨,斯瑞看中的目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想尽办法成功。
    斯墨忍着剧烈的头疼,在迷雾中漫无目的地前行。他努力回想自己怎么会困在这片黑暗中,但无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他也不急躁,只是一味地往前走,不悲不喜,漫无目的。走进前方的光亮处。他发现自己,不是现在的自己,是14岁时的自己坐在一间重症病房中,床上躺着的人虽然已经瘦脱了相,但他依然能够辨别出是他熟悉而亲切的面容——妈妈。
    妈妈努力睁开眼,经过一番功夫才可以聚焦在他的脸上。他的眉眼和她最相像。她尝试在苍白干燥的唇边扯出向上的弧度,随后低哑但清晰地问爱子:“你父亲来了吗?”斯墨看看四周,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确定父亲不在附近。
    “他在路上,很快就到了。”他撒谎,昨天他和父亲通过电话,父亲在M国,还有一周才能回到本国。但他不想让妈妈带着失望又陷入了下一次沉睡。
    “嗯。”妈妈笑了,抬起手,手指刚碰了一下他的脸,便又望着他渐渐昏睡。最近妈妈更爱看着他了,仿佛透过他能看到别人。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他握着妈妈的手,缓缓地把它放进被子里。自他有记忆以来这双手就一直温柔地呵护着他,为他遮风挡雨,为他鼓励加油。他不理解为什么短短数月这双柔软温暖的手可以变得如此枯瘦无力;正如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坐在这里,他明明已经长大了,而且都快要准备结婚了。
    斯墨越想头越痛,他疲惫地趴在母亲床边。母亲临终前那几个月他不上学,整天就在病房里陪着母亲守候父亲的到来。经常累了就迷迷糊糊趴在床边。看护人员或家里过来帮忙的仆人看见了,便叫醒他让他睡旁边的特意空出来的房间。
    这次他不想离开妈妈了,他想就在这里一直睡下去。他好想她。
    “斯墨,醒醒好吗?”“斯墨……”是海伦的声音,但为什么那么模糊?好像还带着哭腔?他努力睁开眼,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斯墨。”是父亲,他终于来了。伴随着胸口的剧痛,有人推了他一把,他从椅子上掉下来,惊了一身冷汗。眼前一片明亮。
    艳丽的面容虽然苍白但却在泪水中更显熠熠生辉,他怎么舍得这张脸?努力将视线再上移一点,是刻有岁月痕迹的眉头和布满血丝的双眼。回到这个世界上,一睁眼便是他的挚爱及至亲:他的未婚妻和他的父亲。
    站在靠门边的帕罗看见表弟苏醒,转身就出门喊医护人员过来。他像画外人一样,隔着一段距离看着病房里忙碌的景象和紧握着病人的手,紧了数日的精神和身体终于感到了疲惫。噩梦退散,他觉得自己的随时岌岌可危的未来终于又靠岸了。
    安顿了所有人和事,帕罗全身无力地摊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回想着这好像一闪而过,又好像度日如年的十天:斯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拥有了自己这辈子都在争取的一切:权势慈父、如花美眷、富足的家业及安稳的生活。他受了什么打击才舍得死?
    作者废话:医学相关一切纯粹YY,请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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