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回应,她又喊了句:“手冢?”才扭过头,桌对面的手冢国光不知何时撑着下巴,悄然无声的睡着了。站起来,椅子就被腘窝推着后退了一步,摩擦着地板发出细微的“呲啦”,她张开五指,举在他紧闭的双眼前晃了晃,又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子,离近了看连脸颊两侧的毛孔都不清晰,皮肤细腻的让女孩子都嫉妒,茶褐色的刘海垂下来,情不自禁的帮他拨开,向前倾,当她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轻啄了他有些干裂的嘴唇了。
    三日月昼倒吸了一口冷气,四下张望确定不存在目击证人,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像只被冻的硬邦邦的冰棍,满脑子都是“我做了什么?我玷污了高岭之花!我真是个禽兽!怎么连本能欲望都控制不住呢!这样的三日月昼和牲畜有什么区别!”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但目光触及他清俊的脸,转念又想:人生值了。然后又抽了自己另半边脸“好疼”:清醒一点啊三日月昼!
    于是在手冢国光支撑着下巴的胳膊肘一歪,脑袋点了下惊醒过来后,就看到了对面的三日月昼脸上赫然一片通红,如果仔细一点,就能看到她藏在黑色秀发下滚烫的耳尖。或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他声音里还夹杂着慵懒和沙哑,简直性感的要命:“怎么了?感冒了?”
    原本埋在习题册里的头颅做贼心虚,压的更低了:“没有!哪有!就是暖气太热了……嘿……嘿嘿……”
    手冢国光狐疑的扫了一眼,身边萦绕着淡淡的木质香,那是属于三日月昼的味道。她立刻把a4大小的材料立起来,藏在后头将自己挡了个严实。努力做着心理建设:不就是接吻吗,这个年纪的高中生里还有许多□□女咧,三分之一的人恋爱都谈过三四五六段了吧。如同打了好几个死结的麻绳,越解越乱,她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就是个逃避责任的流氓。而且是第二天就忘了个稀里糊涂的那种流氓。
    中心考试成绩下来时,三日月昼毫无疑问拿到了a,在接下来国立大学的考试中也十分顺利。总的来说,她这一生几乎是一路畅通的渡过了第一道关卡,连个“稍等”的黄灯都没遇见过,更不用说红灯或“此路不通”了,结束最后一场私立立命馆大学的考试,对于三日月昼来说就算是彻底解放了。
    同样报考医学专业的大石秀一郎曾问她为什么不考虑东京医科大学,她漫不经心的偏着脑袋:“为了更多录取男生,会故意压低女生的分数。”
    “怎么会呢。”
    她狡黠的一笑:“开玩笑啦。”
    后来东京医科大学的丑闻爆出后,大石秀一郎每每想起她若无其事的表情,就会冷不禁打个寒颤——指不定她哪句听起来随口胡诌的话里就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真相。
    毕业典礼那天,作为东京大学医学部的准新生三日月昼胸前配着花,和手冢国光一起作为优秀代表上台讲话。菊丸英二站在台下拽了拽大石秀一郎的胳膊,凑过去小声嘀咕:“我们这一届真是活在三日月亲的阴影里呢,入学是手冢和三日月亲,毕业还是手冢和三日月亲。”
    是的,就连毕业这天也被她搅乱了一个环节。既定的讲话没能如计划举行,因为三日月昼失踪了。这里所说的失踪并不是真的下落不明,而是说她溜走了,当着整个三年级生,当着全校老师,当着三日月家的三位家长,胆大包天的三日月昼真的丢下演讲稿件人间蒸发了,最后还是大石秀一郎上台来救了场。目睹这场事故的手冢国光脸色铁青,下巴上足矣挂个秤砣,抬脚迈出礼堂,哪怕已经是在青学的最后一天,闹出乱子来的三日月昼都得接受惩罚。
    而此刻,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的三日月昼正在爬树。她在礼堂里准备上台之前就透过窗户看到这只隐匿在绿叶底下,下不来又上不去的幼猫了,凭着对礼堂的熟悉,一路悄无声息的顺着过道溜出来,手脚并用,灵敏的顺着糙厉的树干爬上去,跨在最粗的那根枝梢,脱掉别着花的制服外套裹在手上,小心翼翼的向前方蠕动,伸手攥住这只卡在抽新芽的树枝下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叫唤又声音细小的幼猫。
    不知何时,盘虬纠结的树根上站了手冢国光,他斥责一声:“你在做什么,整个礼堂的都在等你。”
    “哦呀,手冢。”就在她分神的片刻,恩将仇报的猫崽就挣脱她的束缚,朝她胸口蹬了一脚,亮着尖锐的爪子,顺着树干滴溜滑下去,钻进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消失不见了。而三日月昼因为这一下失去了平衡,猛地栽下去,好在有小腿勾住树梢,形成了倒掉着的局面,被地吸引力牢牢抓住的百褶裙翻下来,亮出底头全整的蕾丝打底裤,宽松的上衣也往下掉,露着精致的马甲线和内衣边角。
    于是手冢国光到嘴边的责骂就被刷一下红到底的羞涩占据了,一言不发,尽可能冷静,甚至冷漠的僵立着。她敏捷的起身,“唉咻”一声,恢复如常:“我一开始就说了不想上台讲话啊,既然你有空出来找我,那这件事肯定就是解决了。”
    “这不是你绕乱秩序的理由。”
    才不想和他有口舌之争:“是是是……”低头看了一眼高度,她勾出奸佞的微笑:“喂,手冢,接住我。”就从枝头一跃而下扑到他怀里。
    手冢国光连忙张开双臂握住她纤细的腰肢,恶作剧成功的少女揽住他的脖子,让薄荷味和木质香卷在一起,纠缠不止,分割不开。手缓缓向上蔓延,一直到她柔软的头顶,轻轻的揉了几下:“闹够了吗?”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和无奈,而那冰冷的外壳和气闷都也在她张扬明媚的笑容里被击的粉碎。她从前他怀里跳出来,脸颊上贴着玫瑰色的红晕:“还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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