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这会已经到了家门口,孔黎鸢很随意地将兜帽摘下来,“要是他们找你麻烦你和我说。”
    向导被这话堵得猛吸一口烟,然后又砸一下嘴,郁闷地说,
    “那时候你都已经出事了,我还能怎么跟你说。”
    孔黎鸢听到这话,竟然笑了一下,然后说,“也是,那我是不是得给你签个保证书?说在禾瓦图村的一切行程都由我自己负责?出事了和向导无关?”
    她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甚至还能和向导开起这样的玩笑。付汀梨也顺着这样的话弯眼笑。
    而后又瞥到向导睁一下眼睛,视线在她们两个身上晃了晃,嘟囔着说,
    “你们两个姑娘,这是去哪儿玩了嘛,这么高兴。”
    就在这时候,家里的阿帕走出来,穿戴比今天早上稍微精致一些的绒袍,戴一顶御风保暖的绒帽,脸上的笑和皱纹都堆在一块。
    看见她们都站在门口,眼前一亮,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
    付汀梨勉强听懂了是什么意思,脸上先是浮现出惊讶,然后眼睛笑弯成一条缝,笑意更浓。
    孔黎鸢似乎注意到她在陡然之间的心绪转变,转过头来看她,也笑,然后用眼神询问她是什么意思。
    向导这时候恰好出声,“阿帕说,有一家当地人邀请她吃晚饭,问你们要不要跟她一块过去。”
    -
    请吃晚饭的是阿帕的好朋友,偏偏在她们这样穷途末路的情况下,听说阿帕家里来了两个汉族姑娘,于是热情地撂下话,让阿帕把她们也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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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汀梨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
    但既然是做客,也不可能空着手去。
    她从行李箱里找上一身干净衣服换上,而孔黎鸢则换上了阿帕从家里找出来的一身绒袍。
    黑色袍底,衣摆和袖边都绣着精致鲜活的金色花纹,暖厚而不臃肿,勾勒出紧致的腰线。是阿帕在大女儿结婚前亲手绣的,只不过大女儿这几年与汉族通婚嫁出去,连这件衣服也没带走。
    如今穿在孔黎鸢身上,配上她那双高帮靴也有点搭。
    即使没有穿全套,却已经加重她脸部轮廓里的锋利和妩媚,整个人的矜贵气质中又多了几分野性。
    付汀梨看了看孔黎鸢的脸,想了一会,把自己的毡帽摘下来戴到她头上,于是那种锋利的妩媚便又蔽了些去。
    “好看吗?”孔黎鸢问。
    “好看,这衣服和你很配。”付汀梨点了点头。
    “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
    类似的问题。付汀梨听见笑一下,然后又耐着性子说,
    “人最好看。”
    说完之后,她背过去找东西,听见孔黎鸢在她身后畅快地笑一声。然后又翻找出自己昨天在超市买的口罩,转身塞给孔黎鸢。
    “等会要是那家人家里人多,你就偷偷找个角落坐着,把口罩戴上。”
    不知道做客的人多不多,又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被困住的游客,万一孔黎鸢被认出来,就又是一件麻烦事。
    “那你呢?”
    “我啊,我当然是坐前面大吃特吃啦。”
    付汀梨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然后又在自己行李箱里翻找,试图从这些杂碎里,找到一个勉强可以带过去当礼物的物品。
    “这个怎么样?”
    孔黎鸢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有些懒。付汀梨顺着望,发现孔黎鸢手指的方向,正是那个白模雕塑。
    已经敞出来,形状特别明显。
    付汀梨心一慌,连忙把那个白模雕塑放好,盖住。然后若无其事地说,
    “这个不行。”
    孔黎鸢没说话了,似乎是正在盯着她。良久,才收回视线。
    然后又指,“那这个呢?”
    这次是她装在行李箱里的那些暖贴,整整齐齐地被她垒在一块。昨天晚上不怎么冷,于是没想起来用。
    现在还是完整的。可是暖贴当带过去做客的礼物像什么样?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孔黎鸢这会又笑了一下,然后说,
    “你觉得你这里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吗?”
    说的也是。
    付汀梨认了命,只好将暖贴找出来,幸好来之前是李维丽给她装好,不至于散开那么难看。
    看上去倒还像样一些。
    她拿上,便打算走,可走了几步,发现孔黎鸢还站在行李箱面前,似乎正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孔黎鸢似是才回过神来,迎上她的视线,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心不在焉地说,
    “我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过去送人。”
    付汀梨“噢”一声,也笑了一下,有些幸灾乐祸,于是故意说,“你之前以物换物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留一手?”
    孔黎鸢盯着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什么也没说。
    但付汀梨能看出来,那双被绒袍衬托得靡丽冶艳的眼里似乎在笑,里头也似乎没有任何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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