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宫里?有太医在,我的身体并?无不妥。”她慢慢斟酌着语句,声音有些许低落,“怀恩寺那日让太师空等是我的不对,如今皇兄已归,太师与皇兄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我虽仰慕太师,也得太师喜欢,但?终究道不同,实在两难。那日我们……太师其实也没有吃亏的地方?,不若今日就好聚好散呢,以后回想起来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少女的一番话应该是在心里?藏了很久,听起来合情又合理,还有几分无奈与难受。
    若是一般的斯文男子?,可能会为她的两难处境怜惜,但?谢珩,可惜心肠一直是冷的。
    “与其浪费时间说这?些话哄我,不若留着些力气。”
    他的心里?本就压制了几日的火气,这?时又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眉目俱戾,握着她的腰站了起来。
    他已经失了耐性,不愿再陪着她玩些幼稚的把戏。本来,他快要到而立之年,就不该和一个及笄不久的小姑娘折腾,想要的直接拿来就是。
    男人轻而易举地搂着她往内间走去,一只手?已经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腰间的搭扣,扔到屏风处的檀木架子?上。
    华翎心知不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帷幔,唇色渐失。
    她可是瞒着皇兄偷偷摸摸跑过来的,若是被皇兄发现……
    “不要。”她慌了神,开始挣扎。
    谢珩淡淡看她一眼,将人放开,华翎一得了自由,飞快地跑到了离帷幔最远的角落,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谢珩却未看她,而是打?开了灯罩,点燃了烛火。
    窗户都关了起来,有了烛光,昏暗的室内变得亮堂堂的。帷幔上的珠绣,他微微敞开的衣襟,她小巧精致的耳垂全都清晰可见。
    借着烛光,华翎看清楚了他眼底的暗色。
    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女立刻慌不择路地朝外?面跑去,谢珩长臂一伸,将人给拖了回来,狠绝地摁了下去。
    华翎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时间还很长,公主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悔,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他看着她扬着细白的颈子?在胭红色的被褥间挣扎,眸色漆黑,“以前纵着你,今日就好好受着!”
    白日,遮地严严实实的帷幔内放着烛台,很亮,亦很热。
    ………
    守在外?面的人很快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哭声,隐隐约约,又连绵不绝。
    像是委屈,又像是承受不住的崩溃。
    ………
    “公主殿下似乎已经进?去承恩公府许久。是否需要遣人进?去问一问?”承恩公府门?口的东宫护卫默数着时间,隐有不安,朝着另一人低声说道。
    另一人也皱了眉头,太子?殿下有命,需时刻看着公主,他往承恩公府里?去。
    刚进?了门?,许家的二公子?许善就带着一干下人出来,笑眯眯地和他们说,“公主不小心饮了些果酒,睡着了,她的贴身侍女们正照顾她。午时将过,你们先用些膳食。”
    身为许皇后的亲侄子?,太子?的嫡亲表弟,许善往东宫去过也不是一次两次。
    这?些人没有怀疑他的话,抱了抱拳头,接过了承恩公府下人们端上来的膳食。
    “表公子?客气了。”
    “无妨无妨,你们只要记得在太子?表兄的面前多说一些我的好话就行了。”许善双手?拢着宽大的袖子?状似无意地瞟了门?口一眼,又回去了。
    他的公主表妹可千万记得要回来,他许善的命也是命啊。
    ………
    华翎被迫倚在他身上,委委屈屈地抱着自己的双腿,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泪珠挂在挺翘的睫毛上面,眼圈潮红。
    她的嘴唇抿在一起,已经一个字都不敢说。
    谢珩的手?臂上布着几道新鲜的伤口,目光时不时地看一眼蜡烛的长度,数着时间。
    估摸一炷香后,他用粗砺的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抬起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将轻软的新衣穿在她的身上。
    遮住了那些又深又凌乱的痕迹。
    从头到尾,华翎的身体都是僵硬的,偶然间被他的手?指碰到,不自觉地瑟缩一下。
    对比今日,她知道他之前算是很温柔很克制了。
    层出不穷又毫不留情的手?段让她哭到打?嗝儿,最后她说要分开的话全部被他逼着一一咽了回去。
    不仅如此,他还要她只要接到印着环佩的信笺就乖乖地跟他在一起,不能再躲着他。
    若不是他从她的衣服中发现了之前她随手?绘就的那幅画,她还要被狠狠地折磨许久。
    华翎的手?脚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任由他帮自己穿戴整齐,湿漉漉的眼睛中慢慢神智清晰。
    和他断不开就罢了,但?也不能如此被他全部压制。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些哭腔抽抽搭搭地说道,“太师硬要和我在一起,我答应就是。但?,但?是,我对不起皇兄,太师就不要对付皇兄了好不好?”
    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谢珩的心情平和了许多,淡淡地扫过她的全身,已无不妥,他将帷幔掀开挂在了赤金钩上。
    “太子?与我只是政见不合,从何而来的对付?”他披上外?袍,提着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
    哭了这?么长时间,要多喝水。
    手?指持着温热的茶水抵在少女的唇边,在他不容拒绝的目光之下,华翎小口小口地喝了干净。
    舌尖挨了挨嘴角,她说起早上自己在东宫听到的谈话。
    “彭信,他是皇兄要用的人,受人暗算受伤了。”说完这?几句话,她有些生气地瞪着谢珩,难道这?件事不是他派人做的吗?为难皇兄,还要逼她过来见他。
    闻言,谢珩眯了眼睛,看着她前一刻还委屈巴巴地哭泣被他碰一下就害怕,下一刻就来了脾气因为太子?对他怒目而视。
    他心里?又冒出些无名火,语气冰冷,“那是太子?无能,既想要清除王家的势力将邺地收到他的手?中,又舍不得放弃王家这?门?姻亲,才?会落到今日难堪的境地。”
    “是,是王家人做的?”华翎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被点一下就能想明?白,“王家人故意拿捏皇兄!”
    他略略挑眉,有些讶异她的通透,“江东王氏在邺地经营多年,岂会轻易放弃。太子?妃一直关着王家人倒还可以让步,偏偏东宫新纳了几位庶妃,太子?妃的地位骤降,王玄道如何再会在邺地的事情上退让。”
    “彭信受伤,肃国公压下没有追究,奈何不是因为他已经看明?白了局势。相比之下,太子?的步子?迈地太大了且不自知。”他无情地给予了太子?一波嘲讽,华翎虽然不高兴但?终究没说出反驳的话。
    哪里?是她的皇兄太自大,根本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臣子?太狂妄。邺地的守将引起哗变该杀,太子?妃对皇兄有二心甚至上辈子?有陷害皇兄的嫌疑,难道不该关起来处罚吗?
    提到太子?妃,她还想起来太子?妃曾经是他的未婚妻……
    “颜舍人被人揭穿身世,是你做的。”华翎也不相信他在彭信受伤的事情上什么都没做,皱着脸。
    “是我做的,那又如何?他确实是贱生子?。”他声音低沉,锐利的目光盯着华翎,“他的母亲是一个官奴,据闻祖上源自前朝宗室,因改朝换代而跌入奴籍。”
    “不要再说了。”华翎脸色发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皇族和她自己。
    她知道梁家的皇位来的不正当?不光彩,也知道失去了权柄之后皇室的人定?然会受到反噬,直至万劫不复。
    可,可她也害怕。
    “又不是他犯错,不一样的。”少女似是被吓到了,缩成一团。
    “他给太子?传信,那就是错,大错特?错。”他走到少女面前,俯下身,面无表情地抚着她的脸颊,“但?烟烟只要好生乖巧听话,所有可怕的事情都会离你远去,你知道我从不骗人。”
    华翎的水眸呆呆地看向他。
    他怎么能又冷漠无情又可以那么自然地喊她烟烟,其实他没多么喜欢她吧,就是想要她的身子?而已。
    “太师,我可以离开了吧?”她没了心劲儿,可怜兮兮地看向房外?。
    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再不返回许家,二表兄就要急了。
    谢珩淡淡垂眸,心底划过一道不悦,若非太子?碍眼,他可以将人扣在这?里?一个日夜不被发现。
    “公主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想走也可以,将那些话写下来。”他也是瞥到那副他的画像才?怒气渐消,但?同时又意识到了女子?的一个小把戏。
    心悦之,不会是简单的嘴上说说。传情的书信,定?情的信物,黏人的痴缠该是一样不少。
    可她防着东窗事发,愣是什么都没留下。除了那块本来要用来提醒太子?的玉佩。
    他拉着她的手?臂,放好笔墨纸砚,华翎顿时傻眼了,她若是写下那些话,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让他可以拿捏她的把柄。
    可是不写的话,他又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万一真的把自己困在这?里?怎么办?一想到那密不透风的帷幔中发生的一切………
    “我,我写。可是太师,太子?妃是因为我才?被关起来,颜舍人实际上也是在为我做事,连皇兄都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她厚着脸皮,红润润的小嘴张张合合。
    眼巴巴地与他对视,含着祈求。
    谢珩动了动手?指,没有说话。
    华翎就也不动,泫然欲泣的样子?。
    “让颜启告诉你的皇兄,王氏自诩清流世家,容不得声名上的瑕疵。他既然杀了邺地守将,不可能没有一些王家掺和在其中的证据。实打?实地拿出来,让王玄道知晓,他会识趣的。”
    谢珩淡淡开口,华翎眼睛一亮,伏在案上乖乖地将那些难以启齿的话一笔一划地写在了纸上。
    最后一笔落下,纸张当?即从她的面前被抽走。
    男人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眸光微动,派人送她离府。
    许善等地快要坐不住的时候,华翎终于?呼吸急促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二表兄,这?次麻烦你了,你可要守口如瓶,好处不会少了你的。我,我先走了。”华翎才?与他见面,不等他开口追问她究竟去了哪里?,就又匆匆带着侍女离开了。
    许善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慌不择路的背影,心里?的好奇像是猫爪子?抓来挠去,公主表妹到底有什么秘密,还要大费周章地通过他来瞒着太子?。
    ***
    “启程,去城西?的槐花巷。”华翎从容不迫地扶着侍女的手?坐在马车里?面,太子?安排的人不觉有疑,往城西?而去。
    槐花巷,书童小庄一脸凶狠地驱赶走了门?口眼神鄙夷看热闹的人,关上门?就忍不住抹泪。
    郎君好不容易脱离那个家,千辛万苦地在书院求学,快要把命搭进?去才?求得了一个太子?舍人的官职,如今所有努力都要成泡影了。
    郎君的生母就算是官奴,但?史书上出身奴隶的文臣武将也不缺啊。
    “噔噔噔”又传来了敲门?声,小庄气的脸红,开门?的时候差点吼出声。
    然而,出现他面前的不是起哄的邻人,而是………
    “你家郎君在家吗?”华翎问他。
    “……在,郎君在的。”小庄结结巴巴地将人请了进?去。
    一回生二回熟,华翎也不客气,走进?颜家,对着正在收拾物什的颜启笑了笑。
    “颜舍人,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颜启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目光移到别处,语气平缓,“公主请说。”
    他们都没提他是贱生子?的事。
    华翎先喝了一口水,忙将彭信受伤王家算计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将谢珩告诉他的法子?原封不动地说出来,“皇兄不愿意我插手?政事,只能拜托你告诉皇兄了。你帮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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