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那个跟着叹了口气,“这倒也是。不过男人啊,嘴上说男女都一样,其实还是喜欢儿子,我家那一位……”又是一声叹息,“反正我是还要再生的。”
    “那是。这继承人还得我们自己来生。”另一人说,“反正不管他们在外面怎么玩,只要别带个野种回来分家产就行了。哎,你说,简乔南以前跟那个女人……”
    李暮晓听得心都发凉。俗话说人言可畏,果然这天下最毒的就是人的一张嘴,尤其是女人的,更尤其是嫉妒的女人的。
    她站起来整理衣服,正准备冲出去骂那两个长舌妇一顿,忽然外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然后她听到一个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
    “男人呢,就像小孩子,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所以总想着出去玩……不过他们就算闹得再凶,你只要一个耳光扇过去,他们就乖了。”那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带着笑意,却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寒上几分,还带着几分不屑,“只是郑太太,周太太,这个耳光,你们敢扇吗?”
    外面忽然一阵死一般的沉寂,李暮晓整理好衣服悄悄走出去,凌小小已经不见了,只有郑太太和周太太还站在洗手台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李暮晓再进入宴会厅,看到凌小小正依偎在简乔南身边,那种温和恬静,哪里还有刚才在洗手间里的那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气场。
    ***
    酒会散场时,乔伊送她回家。到了她家楼下时,乔伊将车停下来,和她道了声“晚安”。
    外面是黑丝绒一样的黑夜,上面还缀着一颗颗闪亮的宝石,车内空调的暖风柔柔地扑到她的脸上,让她想到他的手。
    李暮晓想到今晚他说的那句话,心中犹如小鹿乱撞,她踌躇了一下,终于鼓足了勇气,猛地凑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他的唇上还沾有酒气,她也好像跟着有了醉意。因为刚才的举动,羞得不敢抬起头看他。
    “晓晓。”她听到他叫她,她红着脸刚抬起头,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乔伊,完全失去了一贯的镇定从容,他的吻像暴风骤雨一般,让她整个人像是被卷入龙卷风的漩涡中,连呼吸都是困难的。心好像要裂开一般,她仰着头承受他的这个吻,最后连舌头都要麻痹了。
    最后分开时,两人都快喘不过气,他附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晓晓,我爱你”。
    她揪着他的衬衣,大口的喘息着,一遍遍地点头应他,“我也是”。
    这样的气氛下,一起过夜好像是顺理成章。她红着脸低下头小声地问他,“要上去坐一会儿吗?”
    这么明显的暗示,她相信他懂得,所以他以前才会拒绝她两次。
    可是这一次,他答了句“我送你上去吧”。
    李暮晓忽然心跳如雷,怀中像揣了一只小白兔一样跟着他一起下了车,脚步都是虚浮的,双腿打颤,好在他适时向她伸出了手,她才勉强可以继续往前走。
    夜深人静,电梯里面都是空的,只有他们两人。她想到马上要发生的事,立即紧张地呼吸都不顺畅。为了让自己轻松一点,她胡乱地找了个话题,“小小姐平时看着那么温柔,想不到生气时也那么吓人。”
    从像镜面一样的电梯墙上,她看到他带着一点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她,“什么?”
    她偏过头,迎向了他的视线,用力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涨红了脸,“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是正好也在那里。”
    乔伊的脸色不太好,也没有平时那种淡定到接近冷淡的神情,他皱起了眉头,“出了什么事吗?”
    ☆、第八十五章
    李暮晓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陌生,刚想开口,电梯却到了。
    他们出了电梯,乔伊却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又问了她一次“出了什么事吗”。
    李暮晓心中紧张,又觉得那些人说的那些话那么难听。虽然看乔伊和简乔南关系不太好,但他们毕竟是表兄弟,乔伊听到了,肯定也会不高兴,所以她犹豫了一下,才掐头掐尾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又笑着看向他,“我知道小小姐生气也是人之常情,谁听了那样的话都会不高兴,只是……她平时那么温柔……”她是觉得那个时候的凌小小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乔伊听完就站在那里沉默,并没有继续再往前走的意思。
    两人差不多已经到了她的家门口,她是女孩子,已经主动到这个地步,如果还要她再抛下矜持,她真的有点说不出口。
    “乔伊。”她怯怯地叫了他一声。只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刚刚在车内的那点旖旎气氛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乔伊好像醒过神来,微笑着说了句“快点进去吧”,然后将她送到了门口。
    等到她打开门,开了灯,走进去开始换鞋,并顺手递了双拖鞋给他之后,乔伊却拒绝了。
    “很晚了,你早点睡吧……我还有点急事,后面有时间给你电话。”
    李暮晓愣在了那里,眼睁睁看着他伸手过来,轻轻地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匆匆了离开了这里。
    她茫然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明白过来,他是真的走了。
    ***
    回去的路上,简乔南和凌小小几乎一路都在沉默。隔音板已经放下来,他并不担心司机听到什么,只是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现在的凌小小在无人的场合已经不会再顾忌他的感受,高兴或是不高兴都是很明显的写在脸上。
    她现在很明显是在不高兴。
    他觉得心虚,今天她在那些记者面前算是为他挽回了面子,可是他肯定不能奢望在私下里,还要她对他笑脸相迎。
    “小小。”他怯怯地叫了她一声。
    凌小小正在取胸前的胸针,听到他的声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一用力,发了狠一般一把将那枚胸针拽了下来,那条裙子被抽了一条长长的丝出来。她好像还不解恨,又一把扯掉头上的发夹。她的头发如瀑布一样散了下来,挡住了他的一部分视线,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得到她又开始气冲冲地拽耳上的耳钉。
    简乔南看到她的动作那么粗暴,真怕她会把耳垂扯裂开,吓得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你有气,冲着我发就行……”他的声音小了下来,乞求一般,“何苦又伤到自己。”
    凌小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稍稍松开一点手时,用力抽回手,将车窗打开一点,随手将那枚胸针和发夹扔出窗外,然后她往椅背上一靠,就那样靠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简乔南其实现在有点怕她真正发怒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只想到了三个字:“对不起。”
    凌小小连眼都没睁一下。
    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从他们的窗边一闪而过,像一颗颗流星一般。她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更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冷漠。
    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所有想说的话在嘴里溜了个弯,就又被咽了回去。
    ***
    回到家孩子已经睡了,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去看了孩子,然后凌小小先一步转身回卧室。
    他忙跟了上去,在门快要合上时,用力地伸手抵住了。
    “小小,我想和你谈谈。”
    凌小小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微皱着眉头,“有必要吗?对不起,我有点累,想休息了。”她说着就又想关上门,简乔南一把用手扣住门边,却不用力去推,眼看着就要夹到他的手,那扇门却硬生生停了下来。
    她用力拉开门,站在那里冷冷地注视着他,“够了吗?”
    简乔南却鼻中一酸,小小她心中,始终还是有他的,她连他的手都不舍得伤到。
    “小小。”他向前一步,站在门框的位置,防止她再突然关门,“今晚的事,我知道你很生气……”
    “没有。”凌小小冷着脸打断他,但是她的手从门把手上放下来,“以前的事,我完全不想再提起……现在,你只要记着我们的协议就行了。”
    她虽然冷若冰霜,但毕竟说了这么长一句话,这在现在已经是很难得的了,简乔南都不知道该不该因此而庆幸。
    他想到很久之前某个愚人节,他有意戏弄她,假装自己失恋了。那个时候的凌小小多单纯啊,竟然真的信以为真,那么笨拙却努力地哄他。
    她越哄他,他就装得越难过,就是为了看她着急的样子,后来他一时玩心大发,有意欺负她,故意要她亲他一下。
    凌小小脸涨得通红,可是竟然真的亲了下他的嘴唇,然后还被他强拉着陪着他睡了一晚。
    第二天他醒来时,她还缩在他怀里,那么小小的一团,像个小孩子一样,可能是做到了一个好梦吧,她嘴角还带着笑。
    他那时也真是傻,竟然都没有想过小小肯这样对他,是因为喜欢他。他当时只是觉得她傻,这么好骗,很是得意,晚上更是有意牵着当时那一任女朋友的手出现在凌小小面前,就是为了让她明白,她被骗了。
    凌小小当时脸都白了,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看了好大一会儿,笑得比哭还难看。
    从小到大,他骗过她多少次,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可是他骗她最厉害的一次,就是给了她一个他们会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的假象。
    那段时间,他不止一次地承诺过以后会对她好,对他们的孩子好,在孩子生下来以后,带着她和孩子去补度蜜月,带她去看大峡谷,带她去草原骑马,带她去任何她想去,以前却不能和他们一起去的地方。
    他说这些时,她就在一边傻笑,然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说我会晕车,还会水土不服,肯定会很扫兴的。
    当时的他是真的愿意带她去做这些事的,于是就说有我呢,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结果哪里有什么一生一世,不过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以前的种种就被他用“弄错了”三个字统统抹煞了。
    “我可以休息了吗?”凌小小的声音冷冰冰地响了起来。
    简乔南看着她,忽然觉得以前已经那样辜负过她,现在又何必再这么为难她。
    他后退一步,退出门外,“那你休息吧。”
    那扇门立即在他面前合上了。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凌小小平时总是冷冰冰的,可是一旦失控,却像是龙卷风过境。
    他可以想像里面现在是什么样一副光景,可是他安慰不了她。
    他就是让她失控的罪魁祸首。
    他们之间隔着的,并不是这一道门,而是那些充满了痛苦和仇恨的过往。
    只是就算他安慰不了她,又怎么舍得真的放开她。他用力去敲门,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回答他的,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门后,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简乔南站在那里,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然后狠狠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凌小小手中正好抓了个相框,见到他往里面走,立即一把砸向他。她因为愤怒失了点准头,那个相框从简乔南脸边险险擦过,重重地砸到他背后的墙上,落了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凌小小四处乱看,已经找不到称手的东西来砸他,于是一把抄起枕头,用力砸过去。
    简乔南连挡都没挡一下,只是一直往她身边走。
    她大口地喘着气,仰着头狠狠地瞪着他,“你滚!”
    “我不会走……”他低着头看她,那么专注的凝视,好像要将她装进心里一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除非我死。”他伸手从梳妆台上拾了块被她砸碎的镜子碎片。因为怕伤了她的手,连死在她手里都成了奢望,只能自己紧紧握在手心里,用力地抵到脖子上。
    “小小,以前的事,我知道我说再多的对不起都于事无补。”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柔,就好像怕惊醒梦中人一样,“如果一定要我死,才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他的手上稍稍用力,立即有血从玻璃片边渗出来,从他的脖子上一点点缓慢地滑下来,像一条红色的蚯蚓。
    凌小小只是直直地仰着头看着他,完全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她的冷淡终究还是让他有了几分伤心,对死亡的恐惧更减轻了几分,“两年前我就告诉过爸爸,就算我死在你手上,他也不会为难你……小小,我……我爱你……”他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不是因为钟以晴欺骗我,我才回头来找你……其实更早以前,我就喜欢你,可是我看不清……我一直看不清……把你在我身边,当成理所当然……”
    他们两个都那么傻,竟然错失了那么多年,而且因为这种错失,可能要错过一辈子。
    他的手上又加了一点力道,只要再横着拉一下,他就可以结束她的痛苦了。
    “你敢!”凌小小只是那样冷冷地看着他,“简乔南,你敢现在死在我面前,我马上就带着佑嘉下去找你。”
    她冷冷地笑,“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你想一死了之……你就这么点承受力吗?”
    她一步向前,伸手握住他的那只手,几乎一字一顿,“你的忏悔,就是通过死来解脱吗?在我没允许你死之前,你敢死,你就试试看!”
    她将他的手拉下来,从他手心里拿走玻璃片,随手扔到地上,然后握着他被割伤的手去捂他脖子的伤口。她就那样看着他,眼睛瞪得很大,没有眨一下眼,眼泪一颗颗地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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